且不說劉雅彤他們一大家是如何暖融融度過漫長的冬季,心急如焚的阿蠻又遇到了難題。他離家有近兩個月了,本來按照計劃,半月之前,就應(yīng)該找到劉雅彤??芍型舅粫r大意迷了路,費了好大功夫,好歹拐到正道上來了。但是因為耽誤了十來天的路程,本來可以完美避過的暴風雪,席卷而來,方向越來越難辨認,干糧也吃完了,沿途根本沒有任何動物的蹤跡。這幾天沒辦法,只有吃帶給劉雅彤的禮物充饑。眼看能吃的東西不多了,他又迷路了,當初記憶深刻的路,被大雪一掩蓋,變得那么陌生,不得不找了個背風處暫時停留。
摸出來一點吃的,小口小口咽下,努力辨認方向,連大口喘氣都不敢,生怕熱量散去,凍僵在這四野無人處。他開始后悔,明知道離暴風雪的日子近了,還抱著僥幸的心理堅持趕路,萬一。。。不,不能死,還沒有見著阿雅呢,不甘心啊。
稍稍歇息了一下,不敢停留太久,太冷了,渾身仿佛血液已經(jīng)凝固,痛覺都沒有了。深一腳,淺一腳,只知道憑著模糊的感覺,機械般前進前進。。咬牙又死撐了一天兩夜,阿蠻感覺自己的生命要到頭了,扶著一棵大樹,直直的跪了下去,這一刻,他連轉(zhuǎn)身的想法和力氣都沒有了。
“阿雅。。。阿媽。。。對不起。。?!卑⑿U合上眼簾,喃喃道。
“嚛嚛。。喔嚛嚛。?!迸R近的樹下突然傳來輕輕的鳴叫聲。阿蠻忍不住睜開眼睛看過去。
一只剛剛成年的小鹿撲棱著前腿,掙扎著想離開,可能受傷了,也許是凍傷了。試了幾次,仍在原地,可憐巴巴的沖他叫著,好像是在乞求別抓我。憐憫看了看它,阿蠻心道,走吧,如果你還能跑的動的話。
突然,阿蠻看到了小鹿腦袋處,那棵樹上三道疤痕,整個人又活回來了。眼熟!這是,這是?用盡力氣,跌跌撞撞沖過去,驚得小鹿嚛嚛亂叫,撲棱的更厲害了。
他想起來了,這三道疤,是他留下的,打老.虎那天,亂斗之中留下來的,因為砍的特別齊整均勻,事后他還特意多看了一眼。那么,這里,已經(jīng)到了阿雅家附近了?真好,他可以不用死了?
生的希望來臨,反應(yīng)變得敏捷起來,一刀扎死小鹿,就著尚溫的血,喝到想吐,力氣總算一點一點回來了。趕緊走,不然等到天黑。。。幾乎是連滾帶爬,蹣跚著前行了一個多小時,終于看到了他渴望見到的木屋。
眼也花了,世界一片模糊,肺像撕裂了一般疼,五百米左右的距離,他又花了快一個小時,勉強掙扎到門口,想敲門,卻發(fā)現(xiàn)手軟的幾乎抬不起來了,。緊接著,他又想起來,阿雅現(xiàn)在是在家里,還是在城里??
阿蠻不敢想了,“阿雅。。!”從喉嚨里擠出呼喚聲,頭手并用,一下又一下拼命砸著門。如果,上一次的自我放棄,是無奈的不甘心,如果,此時屋里沒有人,那么這次將是深深刻骨的絕望。
嗚嗚嚎叫的北風,淹沒了他一聲聲呼喊,四肢逐漸麻木,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大門,紋絲不動。眼一黑,阿蠻差點暈過去,情急之下,用盡全力大吼一聲“阿雅!?。 贬莘?,來自靈魂的吶喊。
冬寒日冷,劉雅彤大部分時間都用在教孩子們學習,阿蠻來到的時候,她正在二樓給小妹講故事。小丫頭現(xiàn)在特別喜歡她,還老想和她一塊睡,劉雅彤不敢,就她這力氣,萬一做個噩夢,怕把小妹錘死了,拒絕之后又不忍,答應(yīng)每天給她講睡前故事、。
劉雅彤倒是聽見了一點動靜,以為是迷途的野雞鬧出來的聲響,到陽臺四下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什么,就沒往心里去。
哄睡著小妹,送到樓下。三小在認認真真識字,米娜和芒果在一旁打草繩,間或幾人低聲交談幾句,火塘旺旺的,滿屋暖意,一片溫馨。她便陪在米娜身邊坐下,一邊打草繩,一邊竊竊私語,繼續(xù)勾勒上次她倆沒交流完的內(nèi)衣圖樣。心底卻老有個意念在提醒她,出去看看,出去看看吖。。。擾的她有點心煩意亂。
猶豫著打開門,佇在門口,凌冽的寒風呼啦啦沖進來,一屋子人一起打了個哆嗦。
“阿雅??想吃青菜了?晴了再去碰碰運氣吧,太冷了,別出去,當心生病。”米娜放下手中的雜物,小跑著過來關(guān)上門,以為她是想出去找點青菜。于是輕聲說道:“要不,我去掐點小蔥,一會沖個蛋花解解饞?”劉雅彤沒法跟她解釋饞不饞的,扔下一句:出去看看。就匆匆的離開了。
“阿雅!”米娜著急想跟上,還沒走兩步,劉雅彤都快到大門了。趕緊轉(zhuǎn)回身,看著不動如山的芒果,劈頭蓋臉一頓好撓:“坐著等吃吶!!要喂嘛!?。“。??還不趕緊的跟著去?。?!”
芒果好冤。。。。平時你倆做決定根本不需要我好不好?!澳憧茨悖⒀攀切『??一沒說要帶工具,二沒吩咐我們要干啥,平時出去哪次不是安排好了再走。她說看看,那就肯定就是看看,瞎著急。”
米娜覺得有點道理,可是,外面那么大的雪,那么冷啊!看了一眼正在抽門栓的劉雅彤,米娜不放心,堅決把芒果推了出去:“不管了,你也一塊,萬一走遠了,你也好幫忙背點東西”
“嘎嘎嘎。。?!崩_沉重的大門,原本靠著門維持重心的阿蠻,噗通一下砸到了劉雅彤腳下,徹底暈了。后邊跟上來芒果,只來得及看見個黑影,“熊!”衛(wèi)士出身的他,第一反應(yīng)是危險!保護主人!三步并兩步?jīng)_過來,將劉雅彤往邊上一扒拉,對著黑影飛撲上去。
劉雅彤:。。。。。手腳挺快的。
“起來,起來,沒死也被你撲死了。你去找?guī)状脖蛔臃旁谀銈儤窍?,墊厚點。叫米娜燒水,溫了就送過來,再起一個火盆。。。。關(guān)門。”
芒果尷尬的爬起來,撲上去才意識到,這是個人。他也沒有想到啊,這大雪天的,,還有人出沒?
耳聰目明的劉雅彤打一照面就看清了是阿蠻,心一抖,還沒來得及緊張就被芒果扒拉開了,穩(wěn)穩(wěn)心神,控制力度小心將阿蠻抱起來。
當年小姐妹一起看電影,圍著一個鏡頭爭論了好久。就是,給凍僵的人應(yīng)該是用雪擦,還是用溫水回溫。其它細節(jié)不記得了,只記得一個學醫(yī)的妹子斬釘截鐵的說不能用雪擦,要用溫水,并且移動時候千萬小輕,不然骨折了就麻煩了。骨折嗎?小手忍不住動了動,隔著衣服悄悄捏了捏,胳膊,腿,好像還行,沒僵硬有彈性。
等火盆溫度起來,翻箱底,找出來她覺得合適的干草藥,濃濃的煮了一大碗。捏著阿蠻鼻子,灌了一半,漏了一半。剝掉阿蠻濕透的衣裳,指揮芒果從頭到腳,用溫水來回擦了七八遍,肉眼可見,嘴唇顏色漸漸從烏青轉(zhuǎn)紅。摸摸指頭沒那么冰,劉雅彤才跟芒果合力用被子給他裹起來,稍稍移到離火盆近點的地方。
聽著他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以及一直都很有力的心跳,劉雅彤知道阿蠻是暫時死不掉了,但是,完全恢復(fù)就看運氣了。
找了一種淀粉含量較高的豆子,指點米娜摻水,用小罐子,搭在火塘邊,煨著。不知道像阿蠻這種病人應(yīng)該補充什么,她猜,醒來肯定是會餓。
等了一會,也沒見他有要醒的跡象,打發(fā)大家去休息,劉雅彤自己留下來守著。米娜不放心,要留芒果跟她替換,劉雅彤直接趕走了,給她說,最多到半夜就自己去睡覺,米娜叮囑再叮囑了才離開。
木地板下面有架空層,不冷,劉雅彤開始還看著阿蠻,看著罐子,看著火,后來,也迷瞪瞪就地一躺睡覺了。沒一會,被吵醒了,芒果也被鬧醒了,披著衣服下來查看。
阿蠻的呼嚕聲,kuuuu~kuuuu~~~~那真是嘎嘣脆。
“喂!喂?阿蠻!阿蠻?。。。?!睋u也搖了,叫也叫了,無奈作俑者死活不醒。探探額頭,摸摸掌心,感覺溫度正常,劉雅彤對芒果說:“不管他。應(yīng)該是沒事了,你要是不放心,就挨著他,我回屋了,他醒了再喊我?!?p> 阿蠻一直睡到第二天自然醒,緩緩張開眼睛,左右瞅瞅,沒人。試著動了一下胳膊腿,嘿,得救了,阿雅呢?裹著被子坐起來,門口突然跑來一個小女孩,驚喜的叫道:“醒了!醒了!姐姐醒了!”是小妹。
大家都在隔壁大屋子里,干活的干活,學習的學習,小妹無事,隔一會就跑來確認新來的醒了沒有,一天跑了幾十趟。
“真能睡。出了什么事了?這么狼狽,覺得好點了沒有?想吃肉還是粥,我給你拿?!甭牭絼屿o,劉雅彤迅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