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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世族

第二十九章

簪纓世族 天香夜羽 2071 2019-05-24 23:50:00

  衛(wèi)昀中箭墜馬一事傳來時衛(wèi)珺正與鄧氏、信陽長公主在一處賞花,蔣戰(zhàn)話還未說完衛(wèi)珺便沖出去了,信陽長公主見鄧氏心神不寧的樣子也帶著陶懿告退。

  陶懿忍不住道:“衛(wèi)表兄這是怎么了,又是風寒又是中箭的,聽聞在隴右時也傷到過,可見母親那只玉鎖是無用的?!?p>  “你這孩子,倒為了外人埋怨起我來?!?p>  “母親!”

  信仰長公主正色道:“你以為母親與你玩笑?你姨母已經與我說過一次,昱軒如今年紀輕輕便已是驍騎將軍,又有兄弟扶持,日后雖不能襲王位,封侯是免不了的,你與他都好歌賦,又能說到一處去,且有你姨母給你撐腰,日后必不會委屈你?!?p>  “孩兒還未行笈禮,母親何以如此匆匆定下婚事?還是以后再說。”

  正是休沐的日子,衛(wèi)凜難得有興致將幾位重臣都請進宮來賞花,宮里桂花全都開了,一眾已過不惑之年的文臣武將興之所至便在桂樹下起舞,衛(wèi)凜親自擊筑,隔著很遠便能聽見筑聲悲亢激越,仿佛擊筑的不過一少年。

  有宮女從遠處急匆匆過來,在溫常旁邊耳語幾句,溫常神色微變,低聲道:“陛下,長陽長公主帶著兩位小公子到了……”

  衛(wèi)凜揮揮手:“又不是朝會,既然姐姐來了,那便快請進來。”

  眾人都靜了下來,溫常咬咬牙:“質子萬俟淏出逃,衛(wèi)小公子帶人去追,受了箭傷。”

  “傷得如何?”衛(wèi)廣陵疾聲問道。

  “似乎并不嚴重,侍醫(yī)們已經過去了?!?p>  衛(wèi)廣陵如夢初醒:“陛下,恕臣失禮?!?p>  “無妨,令郎是有功之人,你快去看看?!?p>  衛(wèi)廣陵一走,余下幾人也紛紛告退,不多時便走得干干凈凈,衛(wèi)凜嘆息:“好容易將他們都請過來,一個個走得倒快?!?p>  比起墜馬,衛(wèi)昀肩上箭傷要更為嚴重,北遼破甲箭是連尋??滓材艽┩傅?,他未著盔甲,是以左肩被整個射穿,拔箭時便已痛得昏了過去,又在給他上藥時痛醒,十月里出了一身的汗,臉色慘白。

  衛(wèi)昱洵與幾個侍從在里邊按著他,低聲安撫道:“疼過去便好了,不要緊的,不要緊的。”

  侍醫(yī)一出來便被圍住了,低聲道:“箭已經取下了,只是小公子此前有過肩傷,這次又中箭,傷情更重,已經傷到筋骨,恐怕……”

  “恐怕什么?”

  侍醫(yī)跪在地上忐忑道:“長公主恕罪,微臣已經竭盡所能,但小公子是傷在骨骼,針石無用,即使保住這只手臂也不過充個樣子。”

  “放肆!這種話也是醫(yī)者該說的?”

  后面宮女侍從全都跪在地上,噤若寒蟬。

  衛(wèi)珺看了他們一眼:“不過是傷了筋骨,有什么醫(yī)不好的,本宮今日將話放在這里,若是醫(yī)不好小公子,你們通通問斬!”

  衛(wèi)凜趕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勸道:“姐姐消消氣,你將他們全都斬了誰來守著昱軒,且饒他們一命,讓他們在這將功折罪也好?!?p>  于是衛(wèi)昀便被就近安置到了桂宮里,徐廣志也從未央宮調到這來看顧他,雖說日日有成群侍醫(yī)、宮女圍著他,到底在宮里,劉姮與周廷都被攔在外面,他只得整日與衛(wèi)昱洵對坐相看無語。

  “哥哥,你看的什么書?”

  “《定州城志》?!?p>  “真無趣?!毙l(wèi)昀轉過頭去懶得看他。

  過一會兒又轉過頭來:“哥哥,你給我讀讀好不好?”

  “這書無趣得很,恐污了小公子尊耳?!?p>  “哥哥……”

  “你若覺得無趣便睡一會兒,養(yǎng)養(yǎng)神?!?p>  “痛……痛得我實在睡不著?!?p>  衛(wèi)昱洵嘆口氣:“你要聽哪一段?”

  一月后衛(wèi)昀終于被獲準下地走動,只是他手臂還不能動,教徐廣志用布帶綁到胸前,單從后面看確實與石沖有幾分相似,幸而這不是在隴右,也沒那么多好事的士卒叫他“小平陵君”。

  多虧衛(wèi)昱洵功勞,他從桂宮里出來時已將整本《定州城志》全背下來,直到后來每每提起定州也能想起書里大段話來,雖從未去過,卻比定州出身的將軍們知道的還多。

  出宮當日周扈幾人都過來看他,知道他不愛喝藥,多半都拿了甘蜜丸或者別的蜜煎,大包小包擺了一地,徐廣志看見后全給收走了:“良藥苦口利于病,這些蜜煎還是我替小公子收著?!?p>  衛(wèi)昀欲哭無淚。

  衛(wèi)廣陵是最后過來的,一月間他也去過桂宮數(shù)次,奈何每回衛(wèi)昀都沒給他好臉色看,礙于宮中人多眼雜兼之北遼一事還未完全安頓,遂沒有找他細細詢問,衛(wèi)昀一回來他便連夜過去了。

  “我進來了?!?p>  衛(wèi)昀原本支著身子看書,聽到這話連忙將書往被子下面胡亂一塞,躺下去裝睡。

  衛(wèi)廣陵進來后借著燈光看了他一會:“別裝了?!?p>  “父親……”

  “傷好得如何?”

  “勞父親掛念,徐先生說已經可以下地走動,只是不可用力,夜色已深,父親快些歇息吧。”

  “你這幾日總不見我,可是父親做錯了什么?”

  衛(wèi)廣陵斟酌著開口:“在隴右時軍務龐雜,許多事都下放給寒衣與匡炆去做,我素來少到沈不全那里走動,他與寧朔將軍生死之交,因此并未懷疑衛(wèi)殺身份……也未認出你來?!?p>  “不是為這個!”衛(wèi)昀握著袖中匕首,咬咬牙:“父親緣何要放萬俟淏走?”

  “留在這里的用處遠不及他在北遼的用處大?!?p>  “難不成這個萬俟淏是假的?”

  衛(wèi)廣陵哭笑不得:“我去哪里再找一個北遼太子過來?你看著,要不要了三月北遼便要亂了?!?p>  他摸摸衛(wèi)昀散落的頭發(fā):“以后有什么話直接來問我,對父親難不成還要藏著掖著?”

  “是?!?p>  衛(wèi)廣陵從懷里摸出一只酒囊來:“陛下御賜的九醞酒,你可要嘗嘗,放心,我不告訴你母親?!?p>  “要喝!”

  那日衛(wèi)廣陵與他一直聊到深夜,兩人將酒囊里的九醞酒喝得一滴不剩,衛(wèi)昀到最后已然全醉了,非要衛(wèi)廣陵將他扛到肩上騎著。

  次日一早大將軍便將府醫(yī)叫了過來:“你來看看,本將昨日去北軍大營,似乎傷到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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