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禮想讓自己的兒子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嗎?
他不想。
他想將兒子拜托給一個交情一般的朋友撫養(yǎng)照顧嗎?
他不想。
但是他最終沒有抵過周小鳳的枕頭風(fēng)。
看著火車遠去,葉修禮嘆了一口氣。
只要自己每個月給唐家支付一筆客觀的生活費,淮生應(yīng)該可以在滬市生活的很好吧。
對于葉淮生的再次到來并且要在她家長住的事情,他們是十分歡迎的。
林紅繡知道這件事情之后,狠狠地控訴了葉修禮與他現(xiàn)在的妻子,深深的表達了對葉淮生這個苦孩子的同情與關(guān)愛。
葉淮生依然住在唐阮阮隔壁,林紅繡將房間打掃好,還特意從百貨大樓用內(nèi)部價買了很多的布料,請裁縫為葉淮生縫制衣服。
葉淮生走在弄堂里,路過窗戶時,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希望可以看到什么。
但是很失望,只有一扇半開的玻璃窗。
他收拾了心情,跟著唐德愷推開門。
驚喜總在一瞬間到來,林紅繡與唐阮阮站在門前迎接他。
這樣的歡迎儀式他剛到葉家的時候也有過一次,可是那次他能夠從周小鳳,這個他名義上的母親眼睛里看出防備和不喜。
而出林紅繡和唐阮阮眼中,他只看到了歡迎和親近。
“淮生哥哥,你又來了,真好?!?p> 唐阮阮走上前來抓住他的手說道。
葉淮生笑笑,摸了摸唐阮阮的發(fā)頂。
“淮生,坐火車肯定很辛苦的吧,阿姨已經(jīng)做好飯了,快來吃?!?p> 從此以后,葉淮生就像是唐家的一份子,在唐家住下。
…………………………
葉淮生被安排在第四小學(xué)讀五年級,第四小學(xué)與唐阮阮的學(xué)校距離不遠,在一個方向。
唐德愷以后不用每天都接送唐阮阮上下學(xué)了,她和葉淮生一路去上學(xué),放學(xué)時在校門口等著他一起回家。
周末的時候唐阮阮有時會和葉淮生一起提著一份不輕也不重的禮物去看完小蝶,有時候會帶他去吳家看望小孩子。
進入夏天,一路瘋漲的米價終于突破了七千元一斤。
從去年開始,不僅商品實行折實價,就連工資也實行折實價。
隨著物價上升,唐德愷的月薪已經(jīng)突破了一百萬,就連林紅繡也有四十多萬元。
每個月發(fā)工資的日子,糧店門口總是被擠得水泄不通。
即使這樣,糧店里也經(jīng)常斷貨缺貨。
在街上時常能看到挑著擔(dān)子或是趕著車來城里販賣糧食的農(nóng)民。
缺了糧,是要出大事的。
這段時間犯罪率直線上升,唐德愷已經(jīng)很久沒有在家里吃過晚飯了。
今晚唐德愷邀請陳局長一家來吃飯。
林紅繡一下班就開始忙活了,唐德愷也并不信奉君子遠庖廚。
他今天特意早回家給林紅繡幫忙。
夫妻兩人很快就做好了一桌菜品。
伴隨著陳局長豪邁的笑聲,陳家一家四口來到了唐家。
陳局長穿著一身夏季舊軍裝,陳大嫂身上則是深藍色的長衣長褲,身后的一雙兒女穿著雖然不華麗,但是卻干凈整潔。
“老唐,你這里可以啊?!标悓毺锴昂罂戳丝葱Φ?,“比我家大多了?!?p> 陳大嫂幫著林紅繡去盛飯,白了他一眼,“咱家也不差呀,雖說沒有在鄉(xiāng)下寬綽,可是跟咱們鄰居比比,你就知足吧?!?p> 而唐阮阮和葉淮生作為小主人也要招待陳家的一雙兒女。
陳家的大女兒與葉淮生年齡相仿,名叫陳明芳,兒子今年才五歲,叫陳明亮。
“給你吃糖?!?p> 唐阮阮抓起幾顆糖果塞進陳明亮的手里說道。
“明芳姐姐,你也吃?!?p> 陳明芳點點頭,拿起一塊糖果放進嘴里,“謝謝阿阮,特別甜?!?p> “你上幾年級了?”
陳明芳對坐在一旁的葉淮生問道。
“五年級,你呢?”
陳明芳不好意思道:“我在老家沒有上過學(xué),現(xiàn)在才讀二年級?!?p> “沒關(guān)系,慢慢讀?!比~淮生點點頭說道。
“我聽我娘說阿阮讀書可好了?!?p> 陳明芳的性格很開朗,不多一會兒她就和唐阮阮還有葉淮生聊的很開心。
至于更小得陳明亮,只一心跟面前的零食作斗爭呢。
“明芳姐姐,你可以帶著作業(yè)來我家寫,淮生哥哥學(xué)習(xí)可好了,不懂的可以問他?!?p> 夏天的傍晚悶熱的難受,唐德愷與陳寶田將餐桌搬到天井。
林紅繡在一旁點起艾香驅(qū)蚊,大家就在天井落座。
現(xiàn)在陳大嫂在制衣廠工作,也多拿了一份工作,才讓家用寬松了一些。
她是從心底里感謝林紅繡。
要不是林紅繡介紹她卻制衣廠工作,現(xiàn)在一家人只依靠老陳的工資,怕是連肚子都填不飽了。
唐德愷與陳寶田也在討論著時局。
“工商局一個月開了七八次會議,再不解決,就要餓死人了。”陳寶田夾起一顆花生米扔進嘴里嘬了一小口酒粗著嗓子說道。
“我們滬市算是好的了,我聽說北方更加嚴(yán)重?!碧频聬饑@了口氣搖搖頭說道。
“現(xiàn)在黑市上一斤米都要一萬多元?!标悓毺飺u搖頭繼續(xù)道,“沒辦法,唉~”
“總會有辦法解決的?!碧频聬鹣胂胝f道,“雖然東北出了問題,糧食減產(chǎn),可畢竟東北三省不是產(chǎn)糧大省,今年東山省,中湖省,南林省還有南湖省都沒有問題,糧食還是有的,肯定餓不死人,關(guān)鍵是現(xiàn)在的征收政策出了問題,糧食在農(nóng)村征不上來?!?p> “唉~再看吧?!标悓毺餆o奈道。
“哎對了,老陳我那個兄弟在運輸大隊干的怎么樣啊?”
唐德愷也不再說糧食的事情,轉(zhuǎn)而問起了吳泉生。
“你說吳泉生吧,我還真知道這個小伙子?!标悓毺锱牧伺拇笸日f道,“干的好真不錯,活地圖啊,在滬市就沒有他不知道的地方,都傳到我耳朵里來了?!?p> 唐德愷舉起酒杯與他碰了一下,“阿泉以前拉人力車的,地頭熟?!?p> “關(guān)鍵是覺悟也高,當(dāng)初他不就是第一個同意上交牲畜的嗎?”陳寶田喝了一口說道,“老弟,你說實話,肯定給他支招兒了吧。”
“我那叫支招嗎?我那就是給他分析了一下政策,他自己覺得合算?!碧频聬鸾苹恼f道,“四馬分肥,面面俱到,這政策確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