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一側(cè)的山墻底下靠著兩人,一個身軀凜凜,相貌堂堂的受傷的中年漢子,一個精瘦干練,長臂如猿的年輕人。
年輕人手持短刀,刀身上殘留著血跡。
“呼”
鐘子銘剛一現(xiàn)身,那青年人手持短刀從藏身地一個突起,就撲過來。
鐘子銘見狀急往后一跳,抓緊結(jié)實的棗木棍往前一個突刺,正中來人的哽嗓咽喉。
“啊~”
青年人嚇得發(fā)出一聲驚呼,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他手里攥緊了短刀,用力瞪著鐘子銘。
鐘子銘左腳在前,右腳在后,保持著標(biāo)椎的刺槍動作,手臂上青筋暴露,冷漠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奶娘緊跟著立在鐘子銘身邊,胸前舉著剪刀,惡狠狠的瞪著他們。
青年人恨的咬牙切齒,又一動不敢動。
因為眼前的木頭尖緊緊頂著自己咽喉,持棍的小子仍然保持著突刺的動作。
他要是敢動一下,眼前的這木訥小子絕對會用力刺入自己的咽喉。
木頭尖雖沒有鐵器鋒利,可在絕對的速度下,刺入他的咽喉,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他用短刀對上長棍,武器上天然就處于劣勢。
對面的鐘子銘顯然也深知這一點,在那個夢境世界里,他附體的劉明,作為一個男子漢,對軍事一類的東西天然就有迷戀般的愛好。
他隨之也學(xué)到了不少知識,比如把長棍當(dāng)成長槍,一個簡簡單單的直線突刺,勝過多少虛頭巴腦的花招。
十四年抗戰(zhàn),多少軍民死于日軍的突刺下。
而這樣的突刺動作,十分簡單,就是大字不識的老百姓,簡單訓(xùn)練下,就能學(xué)會。
而眼前的青年人顯然也是沒料到頃刻間,自己就處于險地。
“小哥,手下留情,大娘,我等并非惡人….”
靠在墻上,坐在地上的中年漢子吃力的伸著手,喘著粗氣,一臉焦慮的喊道。
鐘子銘繃勁的神情并沒有松懈,仍然警惕的盯著他們。
這這時,外面巷子里闖來一陣雜亂的喊聲和腳步聲。
“快,封鎖巷子,挨家搜查,勿讓賊人逃脫….”
對面的青年人和地上的中年人臉色一白,青年人趁著鐘子銘愣神之際,往后一跳,撲到中年人跟前,單膝跪地一把扶起中年人,急道:
“大哥,怎么辦?”
“小七,你走,走一個是一個,記得明年給老子燒紙?!?p> 中年人慘笑一聲,浸透胸襟的血緩緩滲出,染紅了一片。
“不,小七不走,要死一起死?!?p> 青年人眼珠子發(fā)紅,脖子一梗,發(fā)狠道。
“蠢貨,老子是走不掉了,你還能跑,趕緊跑,回頭叫弟兄們老子報仇就是。”
中年人氣得額頭青筋直跳,奮力一把推開青年人,喘著粗氣恨聲罵道。
聽到這里,鐘子銘面上神情仍然繃著,心里卻是一松。
且不說那中年人相貌堂堂,眉宇之間正氣浩然,在加上剛才的對話,這等重情重義的人,即便是壞人又能壞到哪里去?
巷子深處已經(jīng)隱隱傳來破門聲響和怒斥喝罵聲,他心一橫,決心搭手幫他們一把。
“嗬~”
他輕“嗬”了一聲,用手一指地上的倆人,示意跟他來。
“少爺?”
奶娘吃驚的喊了一聲,她的意思是將他們趕出去,或者招呼外面的衙役來捉人。
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強人,不是什么好人。
何必和這些人牽扯上,引火上身。
鐘子銘搖搖頭,絲毫不改主意。
他想起了在鐘府的十四年,若是當(dāng)年也有人能伸手幫他一把….
奶娘見狀,便不再多言,而是轉(zhuǎn)頭思考怎么把人藏起來。
地上的倆人又驚又喜,年輕人咬牙說了一句“多謝”之后,急忙扶起中年人,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鐘子銘直接領(lǐng)著他們走到后院的一處地窖前,示意他們兩個下去。
倆人看了一眼后,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若是這少年郎想害他們,只需高呼一聲“賊在此”即可,何必如此麻煩。
因此倆人十分配合鐘子銘的安排,一點異議都不提。
鐘子銘從墻角取過幾片破木片,搭在地窖洞口上,然后鏟了幾鏟殘雪鋪在上面,和周圍的殘雪交錯在一起。
這么一耽誤,巡查的衙役已經(jīng)到了院門前,并且開始激烈拍門,叫罵:
“開門,開門,衙門搜捕要犯….”
鐘子銘示意奶娘去開門,他則拎著鐵锨走到廂房墻根下,將從院墻下延伸過來的雪地上的腳印一一鏟去。
奶娘回頭看了一眼,見少爺心思縝密,從容不迫的掩去所有痕跡之后,方才嘟嘟囔囔的開了門。
……
熙熙攘攘,人流如織的寬子巷緩緩駛來一輛高大精美的馬車,車上懸掛著鐘府徽標(biāo),讓過往行人都避讓在一側(cè)。
鐘紅玉披著大紅色的斗篷,百無聊賴的坐在鋪了精美絨套的軟榻上,身側(cè)坐著鐘子浩扭著身體,爬在窗口,津津有味的看著街巷里熱鬧的風(fēng)景。
“嗯?好香~姐姐,你快看,前面好多人呀!是不是就是哥哥開得煎餅鋪?”
鐘子浩扭回頭,興奮的小臉通紅,用手指著前面叫道。
鐘紅玉冷哼一聲,看都沒看,而是百無聊賴的撕扯著手中的絲帕。
香荷和文杏湊過去,睜著眼睛打量了一下,俱都笑道:
“應(yīng)該是了,隔著這么遠(yuǎn)都聞到香味了,看來果真如傳聞一般,這平安煎餅已經(jīng)風(fēng)靡整個江寧城。”
“嗯嗯…”
鐘子浩聽了連連點頭,不由自主的吸了一記口水。
“咦?那不是念夏嗎?她好像是哭了?”
香荷皺著細(xì)眉,看著窗外詫異的叫道。
“怎么回事?”
鐘子浩急忙擠過去,睜眼望去。
只見排隊的人群的外面的一處墻角,立著一個婦人和一名少女。
婦人藍(lán)布包頭,一身粗麻布衣,苦著臉正沖著眼前的少女說著什么。
少女則咬著唇,不停的抬手抹眼淚。
“念夏?”
鐘子浩隔著馬車直接喊了一聲,正在抹淚的少女聞聲一愣,回頭望過來時,驚得瞪大了眼睛。
她從懷里摸出一吊錢,塞給婦人,匆匆叮囑了幾句,就急忙跑過來。
“小少爺,您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