訣別（二）

　　“王姐姐，我說的不是這個。”李清照道：“我在這里有吃有住的，再說，李迒即使不在，那李迒家的也不可能對我視而不見吧？我說的是你們。王姐姐，事到如今，我也顧不得你們了，只得替你們做些打算。李貴，”李清照抬起頭看了李貴一眼“王姐姐你們兩個把家里的錢財歸并一下，你們拿一半，另外一半與白果、鷹兒、青果分了，老傅和胖嫂是到杭州以后才雇的，開足他們一年的工錢讓他們回家既可。人散了之后，這院子就由李貴把它退了。我的那些東西和一時無法變賣的大件器物，等到李迒回了杭州，一并清點(diǎn)了讓他派人拿了家去存著便是。這些事情了了之后，李貴，你雇輛車帶著王姐姐去泉州找李順去吧。他們兩口兒還年輕，說不定你們這一去，就又可以抱孫子了呢。至于亭溪……”李清照說著，伸手拉住亭溪“如果實在找不著家人，跟著李貴王姐姐到泉州去吧。那里生活安穩(wěn)，李貴王姐姐也會像對待自己孩子那樣待你的——這個我知道?！?p>　　安亭溪眨著眼睛，指了指李清照。她的問題可有些復(fù)雜，來不是她要來的，走也不是她說走就能走的。倒是李清照，把所有人都安排完了，難道，還真想把牢底坐穿呀？

　　結(jié)果，李清照并沒有理會安亭溪，繼續(xù)接著安排，道：“你們?nèi)ト葜?，順道去一趟會稽，把歡兒和紅果卷錢私逃一事設(shè)法讓張汝臣知道。他既是張汝舟堂弟，巴不得我們不去追究，他自然會全力查找兩人下落，把錢財歸為己有的。若能找到，一能替雁兒報仇，二必得驚動官府。我讓李迒時時留意著，到時候讓他們狗咬狗，把張汝臣加害寶兒的事情一并抖落出來，那是最好的。若張汝臣沒有找到他們兩個，那這三人也必要在這世上顛沛流離一輩子了。也是無法，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我今日到了這里，也是我自己選的。所以，聽著我的，就別為著我的事費(fèi)心了吧?！?p>　　“大小姐？”

　　“夫人?！?p>　　當(dāng)然，只有安亭溪沒有說話。

　　李清照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們聽她把話說完，又道：“還有鷹兒，她若真不愿回會稽，王姐姐，你問問她愿不愿意嫁給白果做娘子。如果她愿意，就由你們二老把這事一手操辦了吧。也是眼下一件難得的喜事了?！?p>　　“嗯？”李媽媽一愣，繼而先拋開鷹兒和白果不提，大聲道：“大小姐，戰(zhàn)亂的時候你讓我們留在老家，我們跟著您出來了。趙大人去的時候你讓我們找個安穩(wěn)地方各自過活，我們還跟著您。您在會稽病倒的時候，讓我們跟著李順去泉州，我們也沒去。您以為，現(xiàn)在我們會走嗎？”

　　李清照道：“當(dāng)初如果你們留在老家，多的不敢說，幫你們置個幾十畝地也是沒問題的。只不過，躲不躲得過金人的毀壞就不好說了。所以你們要走，我也不堅持。德夫走時，局勢緊張，確實是一家人在一起更安心些。可在會稽之時，如果我不是病得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就應(yīng)該讓你們離開的。就像現(xiàn)在，再跟著我，恐怕連糊口都成問題。更何況，王姐姐，你是我母親身邊的老人了。李貴，你也跟了我父親不少年頭。我不能讓你們安享天年，反倒讓你們老兩口如此操勞。如果哪日見到父親母親，如何向他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