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亭溪點了點頭。
清照道:“今晚沒有時間了,若是以后有機會,亭溪,我也想聽聽你的故事?!?p> 安亭溪聽出來了,李清照的意思其實是,想盡力幫幫她??墒恰餐は贿吀袆又?,一邊聳了聳肩膀,自己的故事簡單得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直接從家鄉(xiāng)的新湖掉進了九百年前的西湖。然后呢……就目前而言,她不認為有誰可以知道然后。
不過,這個故事雖然無解,她們還有其他事情可以討論。比如——亭溪又在本子上寫道:看不清真相是因為被自己的欲望所蒙蔽
清照道:“是的,如果我不是因為落難,不是因為孤單,還以為自己是以前的那個趙侯夫人,又怎么會把張汝舟說的那些甜言蜜語都聽到心里去?”
安亭溪心中一動,難道自己分辨不清齊友嘉對她是出于愛還是憐憫,也是被“自己的欲望所蒙蔽”?
看著安亭溪忽閃著的大眼睛,李清照淡淡一笑,道:“我怎么把這些話都說出來了?看來,我也是太寂寞了啊……不過,凡是能說得清道得明的事情,也就能夠解決了。因為你在這件事情里起了關鍵的作用,我應該把來龍去脈對你說清楚的。況且,我還有一個私心……”李清照頓了頓“我既了解你的為人——覺得你可以信賴。我也知道你的弱點——你不能說話,所以不可能把你知道的輕易告訴別人。我這么說希望沒有冒犯你,我只是希望能誠懇的對待自己,也誠懇的對待別人?!?p> 安亭溪又輕輕碰了碰李清照的胳膊,表示她完全理解。她想起自從失聲之后,媽媽連自己的口頭禪“你倒是說說看”都改了,一次也沒再她面前說過,可這并沒有讓她從失聲的挫敗中擺脫出來。
李清照又微微一笑——看來今天她心情不錯——道:“咱們長話短說吧。我以前的丫頭鷹兒不甘心自己被張汝舟和若柳冤枉,最終發(fā)現(xiàn)會稽的偷盜之人是張汝舟堂弟張汝臣,并且發(fā)現(xiàn)張汝臣是歸安人,便設法來到杭州,找到王姐姐,告訴了她自己的發(fā)現(xiàn)。此時,我正在為張汝舟婚后的態(tài)度而感到傷心難過,卻不愿承認自己做了一件天底下最為愚蠢之事。鷹兒的到來卻要讓我面對這樣一個事實——也許,張汝舟連他讓我以為的這個身份都是假的……真是天大的諷刺。忽然,我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死去,在死后變成人們茶余飯后消食解暑的一個笑話?!贝蟾攀怯捎诩?,或是想起這些事情對自己的重重折磨,李清照的臉頰染上了淡淡的紅暈,她一字一句地道:“我要把事情的真相查找出來!”李清照舒出了憋在胸中的一口氣,恢復了正常的聲音和語速“憑著這個念頭,調(diào)養(yǎng)了一個星期,居然就能下床走動了。我想,原本張汝舟與我成婚只不過是看我病入膏肓、時日無多的緣故。新婚之夜就故意冷落,其實也是一種策略。我只要一口氣倒不過來,他和若柳便可心想事成了。不想我竟一天天見好,還可以下地走動。加之他們翻檢東西的時候,發(fā)現(xiàn)平素我最珍愛經(jīng)常把玩之物卻怎么也找不著,便索性撕破了臉。你來家之時,剛好趕上好戲?!崩钋逭沼中α诵Α巴は?,我不知道你是從哪里來的,可你就是上天賜我的禮物。不僅發(fā)現(xiàn)了張汝舟最要害的事情,還去歸安把證據(jù)尋了回來?!崩钋逭照玖似饋?,目光灼灼地看著窗外“張汝舟,今天就讓我們徹底了斷了吧!”
安亭溪原本想對李清照說,這證據(jù)是綦友嘉尋回來的,就憑自己,估計現(xiàn)在還不知道迷失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呢??伤]有再在本子上寫什么,她注意力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李清照最后那句話上去了——她是說……今天,了斷?
忽然,天空中響了幾聲悶雷,居然淅淅瀝瀝下起雨來,落在芭蕉葉子上,滴滴答答的。
雁兒走進屋來,弱弱地道:“大娘子,剛才爐子滅了,所以……熱水準備好了?!?p> 李清照重新拿起了筆,道:“亭溪,去吧,換了衣服再來。雁兒,你也辛苦了。先去睡吧?!?p> “大娘子還不休息?那我在這里伺候著吧?!毖銉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