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汝舟大聲道:“趕緊把那不要命的潑才拿住,是他把大娘子撞暈過去的?!边@時,白果已經(jīng)趕到李清照身邊接住了她。張汝舟喝道:“我要你干什么?”說著,又對歡兒道:“歡兒過來,幫著小娘子把這老婦扶到屋里去?!币粫r間當著下人們的面叫李清照做“老婦”,竟然沒有察覺。
就聽歡兒哭訴道:“我的膝蓋摔壞了,不能走路了。”
張汝舟又回過頭,對白果道:“還愣著!趕緊去把那潑才綁了。雁兒,雁兒呢?”
白果應道:“您讓她在廚房劈柴,不劈完不給飯吃。”
張汝舟道:“只管啰嗦什么?趕緊去呀?!闭f著,和白果兩人同時抬起眼睛,看見青果已經(jīng)來到亭溪身邊,沒有綁人,卻一蹲身對亭溪說著什么。張汝舟大聲道:“青果,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趕快綁人啊。”青果聞言,回身應道:“哦,我只是說應該先找塊帕子把傷口包起來再綁人?!?p> 這時,就聽白果附和道:“大人,看他傷的那樣是跑不了了,不如先把大娘子送回屋去好生養(yǎng)著,把亭溪的傷口處置一下,再拉他去見官也不遲。”
“不行。”張汝舟態(tài)度很堅決,站起身,接著道:“他這傷是怎么來的?是他打了主子,偷了東西,妄圖逃跑的時候自己摔的。如果現(xiàn)在不合適去見官,什么時候合適?告訴你們,現(xiàn)在就是最合適的時候。”
這時,平時一陣風都會被吹得東倒西歪的若柳忽然把李清照綿軟的手扔開,站起身,沒有捏著嗓子,而是堅定地道:“白果,去拿繩子,我要親自把這廝綁起來。”
剛磕到的時候,頭上的傷口疼得厲害,現(xiàn)在好像不那么疼了,只是有些暈。腦袋暈是暈,還好沒短路。亭溪知道,再不跑,就真跑不出去了。透過自己的血,亭溪看到了有些搖晃的后院的門,她伸出袖子擦了擦額頭,便一手搭在青果的手臂上。青果忽然變得機靈了,配合著亭溪扶她站起身來。就在若柳讓白果去拿繩子的同時,亭溪甩開青果的手臂,朝前院跑去。眼睛里的地面雖有些晃動,可腳踩在上面還是挺堅實的。踉蹌了幾步之后,亭溪便聽任自己腿的擺布,撒開丫子跑起來。一轉(zhuǎn)身出了大門,還依稀聽見身后若柳罵著青果:“你是傻了嗎?快抓住他呀……”
安亭溪跑出大門,順著巷子朝街面上跑去。這巷子總共也就三四百米深,可亭溪還沒跑出巷子就覺得腿有些發(fā)軟,看到的東西不僅晃還歪歪倒倒或者有重影了。好不容易到了巷口,怎么辦?往左還是往右?無法選擇時,亭溪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就見青果已經(jīng)追出來了。青果就算是不想把自己抓回去,可自己這叫逃命嗎?擺明著是要讓青果趕上來的節(jié)奏,這不是讓他也難做嗎?好吧,逃命。亭溪不再多想,朝著人多的右手邊跑去。
亭溪甩開膀子,一頭扎到人堆里,左躥右閃又跑出去五六百米。額頭的傷口不太疼,卻止不住地在流血;左臉大概已經(jīng)腫起來了,太陽穴和牙齒都開始一突一突地跳著疼。亭溪實在跑不動了,不由回頭望了望,如果青果沒有追上來的話,自己就摸索著拐進一個小巷子里去,歇歇氣。一望之下,身后人影憧憧,再尋不見青果的身影,不由松口氣,剛想回頭把腳步放慢,“嘭”的一下,亭溪知道自己撞了人了,腳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頭望天,天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她迎著夕陽看著他,卻只能看見一個被陽光鑲上一道金邊的身體的輪廓……一個熟悉的身影,用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這位兄弟,你沒事吧?”
安亭溪無力地往后一仰倒在地上,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暈過去了。
這就是一個夢,一個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