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第五日】分道揚鑣
“我以后會注意的。”男孩淡淡地說道，聽起來沒什么感情。
“行了！我可不想殺你這種家伙！”居易磨了磨后槽牙，“如果你因為被我殺了就復(fù)活了，我從棺材里剛起來可能就又被氣死了?！?p> 時睿“噗嗤”一聲笑了，沒想到居易也會有這么幽默的時候。
“不過說真的，第一眼看來你們都像壞人，我覺得為你們犧牲或許是最好的辦法?！备栋狡届o地說道，臉上那笑容像一副沒有破綻的假面。
時?？梢岳斫馑南敕?，死一個人，然后讓包括死者在內(nèi)的三個人完成試煉，也許是最能和平結(jié)束試煉的方式。
“若無其事地說這種話，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縫上？”居易有些不快地說道。
付敖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保持那副神情，自顧自地說道：“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你們隨時可以殺死我，卻不對我動手，可能是我的第一印象確實錯了，你們并不是什么惡人。”
“你這家伙……”居易顯然是詞窮了，干脆把爛攤子丟給時睿解決，“話說不通還威脅不了，我不參與這個對話了，時睿你自己看著辦?！?p> 雖然知道不是時候，但看著男人吃癟的樣子，時睿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快感，不過首要任務(wù)應(yīng)該是要先讓男孩清醒一點，于是他選擇訴說殘忍的事實，“我們兩人為了試煉只能成為壞人……不，是即將成為?！?p> “如果那樣的話，你們有考慮過真的有必要冒那種險嗎？”男孩表現(xiàn)得與年齡不相符的穩(wěn)重，就像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的生離死別后，看透了一切。
居易不屑地笑了笑，“怎么？想對誤入歧途的我們進行教化嗎？”
“不，我只是不認為這里是讓人產(chǎn)生變化的地方?！备栋侥抗鈭远?，他雙手握緊定魂項鏈，放在心口處，幽藍色的光芒從他的指縫中溢出，語氣無比虔誠，“相反的，這里正是讓人確認自己為人的地方?！?p> 不是改變，而是確認自己？
時睿反問道：“試煉真的有這種功能嗎？”
“只是我的猜想而已，我想告訴你們沒必要威脅我，直接說出你們想要什么就可以了?！?p> 居易不耐煩地踢開鞋邊的石塊，它從男孩的褲腳邊擦過，“我現(xiàn)在希望你閉嘴，可以不？”
男孩看向少年，“如果時睿也這么希望的話?！?p> “居易，麻煩你安靜一小會?！蹦橙藳]給面子。
男人“切”了一聲，別扭地轉(zhuǎn)過頭，“那你們聊，我這種邊緣的局外人就不參與了?！?p> 時睿發(fā)問，“付敖，這四天你都做了些什么？見過什么人？”
男孩搖了搖頭，收兜帽限制，他這個動作的弧度不大，“什么都沒有，只是在這周圍徘徊，死神讓我盡力幫助別人完成試煉，但不知道為什么，這四天一個人都沒遇到?！?p> 時?？梢岳斫鉃槭裁锤栋揭姷剿麄儠r那么熱情了——表情異常高興，他是激動的。
“你打算繼續(xù)幫助我們嗎？”時睿試探道，“和我們在一起可能會沒命的，沒關(guān)系嗎？就算我為了試煉不得不殺了你，也沒關(guān)系嗎？”
付敖搖了搖頭，處變不驚的表情還在臉上，“謝謝你擔(dān)心我，但是……我的話，只要能夠幫助別人就很滿足了。”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只幫助我們兩個人?！睍r睿強調(diào)自己的意思，可以的話他希望能拉攏付敖加入自己這邊。
“等等，你的意思是……”男孩捕捉到關(guān)鍵詞，皺著眉，“除了你們還有別人？”
“啊啊，有的哦。”居易突然插話，哼著奇怪的調(diào)子，“一個愛哭鬼小女生，還有一個獵犬一樣可怕的大叔。”
付敖的頭稍微低了點，沉默了。
“你也想幫助他們嗎？”傻子才看不出男孩的想法呢，時睿搖頭，“我們不容許背叛。”
“我也想幫助他們。”
居易點了點頭，吹了個上揚的口哨聲，“意思是有可能臨陣投敵嘍?！?p> 男孩不否認也不肯定，只是堅持自己的觀點，“我想幫助所有人?！?p> “嘖嘖嘖，時睿，你怎么看?。俊蹦腥撕芮撇黄鹆霾粓远ǖ膬擅媾?，鐵了心要拒絕，但也不能不顧少年的感受。
“有可能對我們不利，但也不能說就是壞事?！?p> 居易不贊成道：“你也太單純了，他隨時可能會背叛我們投奔另一邊?！?p> “有可能，他們那邊更遵循常識?！睍r睿另有打算，他壓低聲音說道：“不如讓他和他們匯合，然后考慮怎么幫助我們?！?p> 這樣風(fēng)險會減少很多，最起碼付敖說想要幫助所有人是認真的。
“……”男人思索了片刻，“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時睿，你想和這家伙一起嗎？”
最終要做個選擇了，要不要帶上付敖一起行動。
時睿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著，每一次選擇都必須慎重。
“不，還是分開比較好。把不必要的風(fēng)險送給周業(yè)他們?！边@是他得出的結(jié)論。
“是吧？我和這種家伙絕對處不來的，首先他那說話方式我就受不了，還不如送到對手那邊成為敵對關(guān)系呢?！蹦腥私o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把付敖攆走。
時睿本來還在猶豫，但居易不愿意到這個份上他就真的沒辦法了。
只能沖男孩抱歉地笑笑，“付敖，我們好像不是很合得來，還是就此分開吧?！?p> “……雖然很傷心，但如果你們這樣想的話，我也沒辦法了，畢竟我不能強行幫助別人?！备栋降统林济?，他的神情看上去很失落。
“別露出那種表情嘛?！本右讻_他喊道，“多虧了你我們才能從亡者那里逃出來，叔叔我不喜歡欠人情，還你一個報恩，聽著，有一個二人組，他們分別叫周業(yè)和祁希，如果是他們的話，應(yīng)該會很樂意接受你?！?p> “謝謝，但我也想幫助你們。”付敖執(zhí)著得讓人覺得害怕。
時睿陷入沉思，居易是把別人踩在腳下也要達成目的的人，那自己呢？
自己已經(jīng)答應(yīng)要做他的同伴了，“抱歉，我們必須狠下心，不能倚靠善意?！?p> “看來你還是不想放棄要幫忙的打算啊?！本右着牧伺臅r睿的肩膀，“但就算你是真心的，我們的立場也是真的，這不會變?！?p> 男孩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些不明所以的情緒，他不死心地問道：“時睿，為了復(fù)活……你打算拋棄人性和良知嗎？”
人性和良知嗎？沒有命的話，這些有什么用呢？
時睿反問道：“靠良心就能復(fù)活嗎？”
他的回應(yīng)讓付敖微微失神，過了幾秒才點頭，“我明白了……尊重你的覺悟可能就是我能夠幫助你的方式。”
男孩扯了扯大大的兜帽，用帽檐擋住臉，“希望你們的試煉能夠成功，我會去找我能幫得上忙的人，那么，請多保重?！?p> “祝你好運！”居易揮了揮手，拉著時睿離開了教堂。
時睿任由他拉扯，這下他徹底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完成試煉。
哪怕不擇手段……
那天夜里，夢境中是無窮無盡的絕望:
他最好的朋友遭遇意外身亡了，天知道是飛來橫禍還是預(yù)謀已久的暗殺……
那個朋友雖然是話多到可以用聒噪形容的話癆，還總不厭其煩地說些讓人提不起興趣的話題，但只要待在一起，他就會強迫自己聽對話中的內(nèi)容，因此可以短時間不想別的事情。
失去朋友的那段時間里，記憶中的夢魘如同一群餓了幾百年的猛獸，集體出動撕扯他已經(jīng)很脆弱了的神經(jīng)。
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開始出現(xiàn)幻覺了……
每天晚上，那些被他殺死的人都會拖著殘缺不全的身體來到他家中，他們中的一些甚至腹部被剖開，流出腸子，他們不吵不鬧，都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
不管獨自一人在家的他怎么道歉、哭喊、咒罵，他們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都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
這樣下去他遲早會瘋掉的……
臉上濕漉漉的，時睿緩緩睜開眼，眼邊濕潤的感覺讓他趕緊多眨了幾下眼睛，竟然是哭了嗎……
名為后悔的情緒給他的沖擊太強烈了。
難道復(fù)活以后，緊接著的就是滿是后悔的過去和毫無希望的未來嗎？
這樣的現(xiàn)實真的有面對的必要嗎？
該死的！為什么偏偏這個時候來這樣一場夢動搖軍心啊！
時睿正在煩躁地抓自己的頭發(fā)，居易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響起：“看樣子你也做了一場惹人心煩的夢，已經(jīng)第五天了，你最好是保持清醒?！?p> 男人按照慣例檢查槍支，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波動。
“因為今天的夢，我開始對復(fù)活之后的事感到擔(dān)憂了……”時睿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和他討論一下，畢竟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人可以信任了，“你剛才說了‘你也’吧？你又做了個什么夢？”
“……被一些人渣利用的夢，多虧了那些人，我這一輩子都是一片狼藉。”居易用槍支做瞄準(zhǔn)的姿勢，壓著語調(diào)，“就算是為了再次見到他們，我也得復(fù)活！”
因為憤怒，他想要復(fù)活的欲望變得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