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第五日】孰是孰非
付敖眨了眨眼睛,表示愿聞其詳。
“有個叫居易的人,他可能會接受你?!敝軜I(yè)說完,用眼神示意祁希和時睿跟上他,打算離開了。
“雖然和各位離別很遺憾,但幸好我有幫上忙,那我就去找那個人了?!蹦泻_他們揮了揮手,語氣高昂,另一只手握緊了掛在胸前的吊墜。
祁希有點不情愿地問了一句,“他真的會去居易那邊嗎?”
他們都沒有回答她,三個人沉默著走了幾步后,時睿突然停下,“大叔,這下你放心了?”就算明知道居易是殺人狂魔,他依然覺得那個叫付敖的男孩子不會遇到危險的,一種無法解釋的直覺。
“他不會有事的?!敝軜I(yè)很鄭重地說道,莫名有點承諾的意思,“我堅信世界上沒有免費這一說,不求回報的幫助很可能是詐騙,所以我無法接受付敖無緣無故的善意。走吧,找個安全的地方?!?p> 他們沒有賭的成本,根本就輸不起。
那么……
假如付敖被居易殺了呢?
假如付敖成了居易的同伴呢?
假如……
付敖離開后,亡者們又變得躁動起來,時睿不得不加快腳步跟緊隊友的步伐。
他把腦海中多余的想法盡可能地拋卻,何止是周業(yè)懷疑付敖,自己也沒有選擇相信他——祁希的試煉還好說一點,周業(yè)的試煉需要殺掉某個人,自己的試煉需要別人的死,付敖要怎么幫他們呢?
時睿第一次沒有記路,只是跟著前面的兩個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很久,路兩側(cè)已經(jīng)看不到亡者了,周業(yè)總算找到了一塊讓他覺得安全的落腳地。
三個人待在三個角落里,一向話多的祁希坐在地上,低著頭,手臂環(huán)住膝蓋,時睿估計她是在想付敖的事,也許是在擔心他;周業(yè)靠在墻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看上去像是在發(fā)呆。
誰都不想白白浪費時間,但是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或者稍微完善一點的行動方案……
夕陽把電線桿的影子拉得老長,延展著,酷似死神的巨鐮,隨著時間的推移緩緩揮下,誰也躲不了。
困意襲來的時候,時睿的想法是:可能錯的不是付敖,而是我們……
因為天天窩在家里,所以總是能聽到某個人的嘮叨……不對,應(yīng)該是絮叨,總是在說一些根本不起眼的小事,那些事到底哪里有意思?。?p> 這不,又來了,真是的又吵又煩的家伙,他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么結(jié)交到這樣一個朋友的,能忍受的理由大概就是和這家伙在一起就能短時間忘記痛苦了,耳邊全是流水賬,大腦根本就沒法想別的事。
但一等朋友離開,那些讓他難受的記憶就會搶著涌現(xiàn)出來,躲無可躲,多想對著自己的腦袋來上一槍啊!
他曾經(jīng)憑借著所謂的使命感,明里暗里處理了無數(shù)個在他看來是惡棍、混蛋、人渣的家伙……可到頭來才清醒,自己只不過是個容易被利用的幼稚小孩。
就算想要金盆洗手也……
遲了,陷得太深了。
……
時睿緩緩睜開眼,有點濕潤的感覺讓他趕緊多眨了幾下眼睛,心里很悶,導(dǎo)致這個的主要原因應(yīng)該是一種叫后悔的情緒。
這個情緒給他的沖擊太強烈了,難道復(fù)活以后,緊接著的就是后悔嗎?還是說,有現(xiàn)實中有什么別的痛苦已經(jīng)在守株待兔了?
混蛋……為什么偏偏要在這種時候做這種夢啊?!
“你也醒了嗎?”是周業(yè)低平的聲線。
時??聪蚵曉刺帲腥艘廊灰兄鴫?,就像他睡前看到的最后一眼時那樣。
周業(yè)露出一抹無可奈何地苦笑,“每天早上在夢中驚醒,心情都會被搞得一團糟?!?p> 誰說不是呢?昨夜的夢讓時睿覺得自己還不如就這樣死掉,他輕聲回應(yīng),“大叔,我看到了充滿后悔和悲傷的現(xiàn)實?!蹦菢拥那闆r如果是未來,有什么用呢?
頭一次,周業(yè)走到他身邊盤膝而坐,如同一個和藹可親的睿智長輩點撥晚輩的困惑,“你還年輕,所以還需要機會去做選擇,只需要一次,只要改變了方向,就一定能脫離現(xiàn)在痛苦的人生……不過,也可能因為一次失誤就陷入泥沼?!睆拇嗽较菰缴?。
時睿想要的不是改變方向,改變是變相的逃避,“大叔,一定要轉(zhuǎn)變嗎?就不能挽回失誤嗎?”
“不好說,我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所以不是很清楚?!敝軜I(yè)抬手擋住自己的眼睛,他的手掌很大,這個動作差不多擋住了大半張臉。
時睿聽見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從身側(cè)傳來,周業(yè)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抱歉,我好像話有點多了?!?p> 不想繼續(xù)說下去了嗎?從周業(yè)的神情判斷,他好像是想起了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傷心事。但是,時睿還是決定要繼續(xù)問下去,他現(xiàn)在迫切地需要一點外界援助,“大叔,如果一個人沒有勇氣選擇了,做不了決定了,該怎么做呢?”
“這……我不清楚,對我來說遇到這種情況本身就有點困難……”
“時睿,你拿這種感性的問題問大叔也太強人所難了,由我來回答你!”祁希無縫隙對接,加入聊天行列,像是打了無數(shù)遍腹稿一樣,她無比流暢地說出了下面這番話,“那種時候,去和別人見一面就行了,當然不是說見誰都可以的意思,必須要找那些理解你和愛你的人,和他們傾訴的話心情就會變得很好,勇氣、選擇什么的,都會有的?!?p> 周業(yè)點頭,“就連我也覺得很有道理?!?p> “然后再配上美酒就完美了?!逼钕T伊诉谱?。
周業(yè)的眉毛挑了一下,“就連我也覺得這不太好……”
時睿沒出聲,他是不認同祁希的說法的,她還是太天真了,能理解他的人或者愛他的人嗎?這種人如果還存在的話,他又怎么會……?!
等下,似乎是有的!時睿突然來了精神。
媽媽!他怎么會把媽媽給忘了呢?如果是她的話,應(yīng)該是能理解自己了——去見想見的人是他必須復(fù)活的理由!
祁希看著少年從干癟的氣球到一下子充上氣了,語氣有些得意,“對我的答案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