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都加油啊~”
尹慕哲和費城在熱身的時候,信子在旁邊說。
“費城加油。我看好你?!绷譄畛M城握拳打氣。
“你怎么那么偏心呢,你不看好你哥就算了,還幫你哥的對手打氣?”尹慕哲在旁邊叫囂。
“還有你,臭丫頭,你看人家林燁多偏心,你就不能也偏心一下嗎?”
“哼,你還說,誰讓你要跟我打賭的,你贏了我還得刷碗呢,咱倆才不是一條線上的人?!绷譄畈嫜趫鲞吢裨挂秸堋?p> 路燈飄飄地垂下來,把林燁瘦高的身影投射向地面,一舉一動,都充滿著力量和自信。
她的額頭光滑而飽滿,在青春期一眾小痘肌的孩子們當(dāng)中,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出眾的存在了。眉毛細(xì)長,看得出來她是心思在打理修剪。
眼尾輕輕上挑,眼睫毛在路燈的投射下在眼下攔出一片小小陰影,眼下一顆小小的淚痣將她的眼睛襯托得更加玲瓏有致,配上高鼻梁微笑唇,她的五官無可挑剔。
這也難怪了尹慕哲當(dāng)初會覺得這個人是他見過最好看出眾的姑娘。
這是多少少年魂牽夢繞的一張臉啊,信子想。從前沒有自信和心思認(rèn)真看她,現(xiàn)在這么一看,光憑這張臉,我就可以為她做比旁人更多的事啊。
信子出了神,在一旁胡思亂想著。這邊尹慕哲和費城已經(jīng)熱身結(jié)束,開始了單挑。
兩個人本來都是差不多的身高體型,在耐力和技巧方面也各有千秋,這球賽打得不相上下。
一個小半場下來,尹慕哲稍微超了費城三分,上半場算是險勝。
“費城,我就說你打不贏我的,你現(xiàn)在放棄我們算平手怎么樣?”尹慕哲在座位上喝著水,左手邊坐著信子,右手邊是尹慕弦。林燁和費城在另一條板凳上。
“讓我放棄你就別想了,還有半場呢,咱們打著瞧。”費城喘著氣,接過林燁遞過來的水。
“謝謝。”費城朝林燁點了一下頭。
“沒事。不過你真不考慮一下放棄嗎?我不是不看好你啊,只不過我哥他就是個籃球狂魔,你不知道他以前為了打球經(jīng)常逃課的,他打起球來特別較真兒?!绷譄钤囂街f。
“沒關(guān)系,放心吧,就算輸了,我也不會怪你的。”費城轉(zhuǎn)過頭來,他知道林燁是擔(dān)心他,想了想,投過去一個笑容。
“我說,咱們這勝負(fù)難定啊,你別太嘚瑟了?!毙抛釉谂赃呎f。
“是啊,哥,雖然我挺看好你的,但是費城哥技巧也不比你差啊,就那個轉(zhuǎn)身速投的技巧,我覺得就比你快準(zhǔn)狠?!币较乙槐菊?jīng)的說。
“我說你倆能不能盼我點兒好?我這半場休息正是養(yǎng)精蓄銳的關(guān)鍵時機(jī),就你倆在這兒給我泄氣?!币秸馨琢诉@倆小屁孩兒一眼。
接下來才是需要力氣的時候呢,尹慕哲想。
果然,下半場尹慕哲守得死死的,一點取巧的機(jī)會都不給費城,而費城的攻擊也是毫不退讓,見縫插針。
精神的高度集中和體力的消耗,使得兩人逐漸疲憊不堪。額前的汗珠已經(jīng)聚積,隨著動作開始流淌掉落。費城終究是差著尹慕哲那三分。
費城運著球,低著頭,專注地看著球上下跳動。兩顆心臟也在相對著,同呼同吸。
一定會輸給他嗎?費城不禁在心里問。是在問誰,他不清楚。誰能給他答案,他亦不明了。他內(nèi)心隱隱知曉,這不過是早已安排好的命運。
不管是在為人處世上也好,在照顧別人這點上也好,還是在肆無忌憚地同朋友打鬧玩笑也好,每一點,費城都差了尹慕哲一點。
尹慕哲朋友成群,整天身邊總是圍著那么幾個人,操場,食堂,甚至是課間上衛(wèi)生間,去小賣部,都不會是一個人。
費城呢?一個人學(xué)習(xí),一個人去辦公室請教老師,一個人去小賣部買水,他的身邊除了尹慕哲就沒有其他男生出現(xiàn)過。
尹慕哲可以和所有人都有說有笑,不同班級之間,不同年級之間,男孩子也好女孩子也好,可以說沒有不認(rèn)識尹慕哲的,只有他不臉熟的。
尹慕哲有遷就他順從他任他耍小脾氣的弟弟和信子,他費城有什么?有一個因為說錯一句話就要遠(yuǎn)離的信子,有不知道哪天就會不喜歡他的林燁,有尹慕哲這個閃閃發(fā)光的朋友,還有即將另組家庭的母親,和他那不聞不問十天半月不見一面的父親!
我一定要贏你,哪怕只有這一次。哪怕這是已經(jīng)由命運決定好的事情,我也要打破它一次。
費城咬緊了牙關(guān),眼神變得鋒利起來。他抬頭凝視尹慕哲,這一刻,他是費城,尹慕哲卻不是尹慕哲,是費城心中最渴望成為的那個自己。
在哪里都可以呼朋引伴,在哪里都可以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在哪里都能不被忽視,永遠(yuǎn)能融入人群之中。仿佛有消耗不完的快樂。
尹慕哲在費城抬頭的那一瞬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感,費城的眼神中夾雜著一絲他也看不透的東西。
不是把他當(dāng)做敵人,卻也不是真正面對對手的眼神。
那眼神似有不甘,有怨氣,有憤怒,還有無奈。
今晚可能要輸了,完了,早知道這么容易達(dá)到目的我就不加賭注了。尹慕哲悄悄在心里按住自己痛苦的心靈。
不過總算,他的目的算是達(dá)到了。
他就是要費城不服輸,要他把真實的欲望、憤怒、不甘心,連同那些他尹慕哲也看不透的情緒統(tǒng)統(tǒng)釋放出來。
他真是壓抑了自己太久了,尹慕哲想。
你究竟過著怎樣的人生啊,費城。為什么本來該璀璨如星的你會這么孤獨?縱使我明白孤獨不過是人生常態(tài)罷了。
可是你父母尚在,家業(yè)夯實,根本不需要你操心什么啊,你的人生本該隨挑任選,想過什么生活便過什么生活,你又何必背負(fù)太多?
真實的費城不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弦弦第一次和我說,有人籃球打得很好。我不信,他說你很溫柔地教他,完全沒有不耐煩的樣子。這點我在看見你之后就相信了。
你本來應(yīng)該是無憂無慮的,如果我可以重來,我也應(yīng)該是你的樣子,干凈,不食煙火,開朗豁達(dá),而不是我這樣瘋得沒邊。
如果我可以重來,我也許會正兒八經(jīng)地站在你身邊,讓你感受到作為強(qiáng)勁對手的危機(jī),讓你一刻也不懈怠地想著要超越我。
如果我可以重來......可是一切都只能是想象。
我不能重來。也不愿意看見你往更深的沼澤陷下去,我會盡我所有的力氣去拉你上來,不管你是否愿意做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