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一晃的,搖著船帆過境。
“終于放假啦~”信子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望著外面的藍天,快正午了,陽光在緩慢往最高點移動。
“看你美的,下周回來考試?!币秸軇偼k公室回來。
“你怎么知道?”
“剛去辦公室,老師說的,讓我在群里提醒一下大家認真完成作業(yè)?!币秸艽掖野褧蘸梅胚M課桌,拿了幾本扔進包里,合上拉鏈準備走了。
“走了,去看我打球。”
“等我一下。”信子趕忙把書收好,跟尹慕哲一起下去。
“費城跟你說了沒,他媽媽過幾天結婚,林燁陪他一起去。”尹慕哲把球在手中轉起來,邊走邊問信子。
這些天來,信子覺得和費城的共同語言越來越少,書也讀不到一塊兒去,習題也根本趕不上H班的進度,每天上下學的路漸漸走得無趣,干脆就讓費城別等她了。
所以,說來說去,費城的消息最后竟然是尹慕哲從林燁那里聽來,又從尹慕哲口里告訴信子的。
說來奇怪,信子覺得,這樣反而比從前她逼自己不要去在意林燁和費城的關系時,來得更輕松自然?,F(xiàn)在費城和林燁再好,再怎么親昵,她好像一點也不在乎了。
大概,這才是天生一對。郎才女貌。
信子想,斗不過這種已經(jīng)被決定的事實,好在沒有讓我總懷有那種不服輸?shù)木瘛?p> “沒有啊,他跟我說這個干嘛。不過你怎么知道的?”
“林燁說的,最近她很奇怪。老在故意找話題跟我聊,結果說來說去都是費城的事,我耳朵都要自閉了?!币秸茏魍痘@的動作,把球拋到操場,卻讓同伴們先打,他在操場邊觀望一會兒。
“你也是,干嘛老不跟她說話。她都示好啦,你也試著接受一下嘛?!毙抛佑酶觳仓夤账?。
“我接受了啊,不然她怎么會和我說到這么深?!币秸茏屧谝贿?,又伸手攔著免得信子撞到欄桿。
大概是因為不再那么糾結從前的事情,尹慕哲覺得自己也沒有那么恨林燁了。
她當年也不過是小孩子而已,現(xiàn)在讓她來聽那樣的話,說不定她也會討厭那時候的自己吧。
尹慕哲也不想再多和她計較,放不過的是自己。
“那問題我們現(xiàn)在都沒有立場去說這件事啊,哈哈?!毙抛愚涡陕暋?p> “也是哦,那怎么辦?”尹慕哲也笑了,攤手望著信子。
“不管咯。我們自己還顧不上自己呢?!毙抛勇柤?,癟嘴說道。
“好啦,你還演上癮了?!币秸芘睦钚抛拥念^,笑她戲精附身。
信子雖然逐漸看清與費城之間的距離,選擇遠離費城,但是尹慕哲知道,她心里還是不會放棄這個朋友。
“討厭,干嘛這么快揭穿我,那我回去問問看吧,我們可能也幫不上什么忙?!毙抛诱f。
“那就行,有事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打球去了,今天給你投個三分看看?!币秸苊撓峦庖氯咏o信子,倒著跑往操場,不忘跟信子夸下???。
“嘚瑟吧你,上次就一個沒投進。”信子把衣服疊好,對此嗤之以鼻。
傍晚,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信子,喊費費來吃飯吧,好久沒跟你們一起吃晚飯了?!眳菋尣敛羾拐f。
“我來了吳媽?!辟M城自樓梯上下來。
“剛好?!毙抛犹籼裘?,撅著嘴小聲說。
“費費,你媽媽怎么這幾天都沒有過來了?”吳媽問,那天費媽媽來找費城的時候,是吳媽接待的她。
好溫文爾雅一個女子,耐心聽吳媽講話,可讓吳媽逮住講了一下午,直到費城下晚課回來才罷休。
“她可能比較忙吧?!辟M城低下頭悶聲說。
“也是哦,她那天跟我說,她回來看看你,我還告訴她你們過幾天就放假了。也不知道她忙完沒有,還來不來?”
“不知道?!辟M城當然知道她在忙什么。只是不想再讓吳媽多知道一些。
好像這件事,少一個人知道,少一個人議論,他就能躲得更安全一些。
“兒子,媽媽這次回來?!蹦峭碓谒块g,母親欲言又止,再次,可這次不像在電話里一樣,能說逃就逃了。
她終究要面對的。
“這次不是回來看我的嗎?現(xiàn)在看到我啦,開心嗎?”盡管在背后作了無數(shù)次憤怒的控訴,在看見風塵仆仆的母親那一秒,他還是軟下了心。抱著最后一丁點希望,掙扎著,希望此前自己的直覺只是一種錯覺。
“媽媽這次回來,其實還要告訴你一個消息?!蹦赣H好好地望著他,這次不逃了,兒子,我知道你會理解我的。
他知道母親的眼神里是什么,那種充滿愧疚的眼神他十幾年來看過無數(shù)次,每一次生病,每一次看著別人的父親,每一次玩耍受傷,都會看見一雙這樣的眼睛。
這雙眼睛從未有過的難過與愧疚。
她的心疼和糾結不亞于他的。
費城竟然有一絲動搖了?!百M城,你不管她結婚就會有新家了嗎?就會有人分割她對你的愛了嗎?你不害怕你從此再也不能在她面前肆無忌憚了嗎?”費城問自己。
他怕。
“媽媽,你想說什么?”費城顫抖著聲音問,他極力在克制了,他不知道為什么,還是沒能抽掉那一絲顫聲。
“媽媽要再婚了。我知道你可能不會想見那個叔叔,所以我沒有讓他來?!蹦赣H低下頭,等待他的歇斯底里。
真的聽到這個消息從母親口中真真實實地說出來,費城沒有想象中覺得天都塌了的喪氣感受。他還以為,自己會有多難接受呢,原來都是演給別人看的嗎?
只是他僵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么。
“為什么之前不說,從前不說,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不說?”費城聽見自己問。
“你還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沒有接受他的。”母親急忙搖頭向他解釋。
“所以我走了你覺得害怕嗎?我可以回來陪你啊。我可以不走啊。”費城覺得自己的臉涼涼的,癢癢的,然后聽見自己哭著問,一聲一顫,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