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了,信子開始收拾書包。
“誒,醒啦,放學回家了?!?p> 信子推推旁邊睡著的尹慕哲。
“啊,嗯,好?!?p> 尹慕哲還沒反應過來,精神停滯在沉重的夢境里。
“你趕緊清醒啦,我先走咯?!?p> 信子用手在他眼前搖搖,她的書包已收拾好。
尹慕哲甩甩頭,伸了個懶腰,神志清醒。
伸懶腰高揚起的手回落時順勢搭在信子頭上,揉揉她的頭發(fā)。
因為小時候的友情,那段相處的記憶還深刻地印在腦海,信子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妥,反而找到從前和尹慕哲相處時的樂趣和安心。
她書包上現(xiàn)在仍掛著尹慕哲離開時送的掛墜,足以說明那段記憶對她的重要性。
“好啦,丫頭,快走吧,有人在外面等你呢?!币秸軗P揚下巴,眼睛望著窗外。
看見那個少年在等她,他把那句等我一起走給咽了回去,換成一句更合適的話。
信子驚愕地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費城站在熙攘的人群中,背朝著教室,面向天空。
他在看星星,信子看不見他的臉。
有幾個從旁邊走的女生不時回頭看他,他視而不見。
“那我走啦,你也快走吧。”信子朝他擺手告別。
“好,丫頭拜拜?!币秸芸恐鴫?,仰著頭,微笑著向信子告別,一臉懶散的模樣。
“走吧,你怎么出來那么快?”信子走到費城身后。
下課鈴剛響的時候大家都忙著出門,門口太擁擠。
信子只好慢慢收書包,又和尹慕哲說了幾句話。
五樓的走廊現(xiàn)在還是很擁擠,但六樓的樓梯上只有零星幾個人。
“因為H班沒幾個人下課,不擠。”語氣淡淡。
“哦。”信子感受到費城的冷淡。不知道如何接話。
兩個人沉默著走出校門。
漸漸靠近住宅區(qū),他們走的那條路學生不多,此時靜悄悄的。
信子覺得這樣沉默著走這樣的路有點害怕,開始主動找話題聊起來。
“費城,你今天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就,在新班級怎么樣???”
“還好?!?p> “。。。。”信子哽塞,陷入沉默。
費城不想讓信子尷尬,沉默一會兒后,還是開了口。
“你呢?”
“我呀,我覺得還不錯啊,同學們也蠻好的,老師吧,也還行。而且氛圍很輕松,不像你們那么嚴肅?!?p> 費城皺了皺眉頭,這是在和他比較?
“嚴肅?怎么說?”
“就上自習的時候啊,我們這一樓可鬧了,你們那一層就什么聲音都沒有,而且你們下課都沒人出來耶?!?p> 信子其實是通過尹慕哲告訴她的本校成績能靠H班的人拉分這一點,判斷出H班的同學肯定是隨時都在學習,沒有半點松懈那種。
“還好,安靜一點好。”
“所以你還是開心的?”信子問。
費城覺得今晚信子問話總是讓他沒辦法第一時間聽懂,似乎是話里有話。
她在試探什么?
費城轉(zhuǎn)過頭望信子,試圖從她眼睛里找到一些答案。
信子也轉(zhuǎn)頭看他,眼睛映出路燈的輪廓,不明就里地眨。
算了,她的眼睛只會讓他更加不清醒。
“我是說,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學習,你是不是還是開心的?”
信子見費城看她一眼又轉(zhuǎn)回頭去,意識到自己問的問題也太籠統(tǒng)了。
他還是開心的?是為他的班級開心,還是為他今天的一切開心。
“還行吧,差不多?!?p> 班級無關痛癢。只是,我不開心。
本來很擔心你能不能適應新的環(huán)境,擔心你會不會因為班主任又陷入自我懷疑的漩渦,擔心你會不會在新的班級里孤單。
看見你的時候,這一切的擔心都被證明是不需要的。
雖然能看見你開心,適應好這個新環(huán)境,看見你笑,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只是,你是在另一個少年面前笑得那樣開心。
你們是多年未見的好友,他和你相熟無可厚非,你們打成一片也在情理之中。
但,縱使知道這是情理之中,縱使心中也真的為你能在新班級有一個這樣的摯友感到欣慰。
為什么我的心里像是有什么堵住氣流,沉悶悶地壓在胸口。
信子點點頭,轉(zhuǎn)過頭去,不再說話。
信子不知道的是,在她收拾書包的時候,費城在逆著人流往她的班級門口走。
孑孑而立的少年在人群中顯得有些孤單,他垂下眼瞼,又是落寞的樣子。
等S班的同學們漸漸走出教室,門口變得空曠,費城循著目光搜尋信子的身影。
信子坐在窗邊的位置,剛好能對上門外站著的費城。
費城看到信子,眼眸中的溫度暖了起來。
有幾個女生經(jīng)過,不住地回頭看他,他裝作看不見。
這時他看見信子搖搖旁邊的同桌,同桌抬頭,費城看清是尹慕哲。
費城一直靜靜站在走廊外看著,沒有出聲催信子。
人群只剩三三兩兩的在穿梭,他們隔著幾步路遠的距離,平行時空中的信子不知道費城眼中漸漸冷卻的溫度。
直到尹慕哲伸懶腰,將手放在信子頭上時,他才看見費城站在門外。
兩個人目光相對,費城輕輕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轉(zhuǎn)過身去,仰頭望天空。
今晚天空有厚厚的云,明天該是要變天了,要記得帶傘。
信子抬頭望向天空,有好久,她沒有和費城再一起看天空了。
“哇,今晚云好多啊,費城,明天可能會下雨吧,你記得帶傘哦?!?p> 信子仰著頭說,聲音因為仰頭壓住喉結而有些干啞。
費城一楞,本來在走廊外自己還想著要提醒信子記得帶傘的,怎么被這個無端的悶氣給擾得忘了,反倒讓信子搶了先。
“應該不會下吧,我還是不帶了。”
費城用對信子冷淡這種方式消磨他胸口的郁結。
“最近到了雨季,雨說來就來,就算明天不下,帶著傘總是有個防備啊。一把傘又不重?!?p> 信子老實巴交地講道理。
“等下雨又帶吧,不重也是要力氣背的好不好?”費城沒好氣地說。
“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信子加快腳步,走上費城前面去。
她早就聽出費城話里的冷淡,一路上試圖找到話題讓他把不開心說出來。
只是,他一直不愿意開口和她說。
不管是班級里的事,還是心里的其他什么煩惱,明明只要他開口,她就總是會認真聽的啊。
他一定是不開心的。
但是信子想不到是因為什么,信子覺得是新班級的事情,她一定要讓他把煩惱說出來。
信子走在前面,在心里憤憤地想。
不是怪費城的冷淡,而是怪自己作為朋友竟然不能讓費城開口傾訴煩惱,實在是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