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信子拉開窗簾,陽光射進來,她條件反射地瞇起眼睛。
今天的陽光還是這么好,雖然還是很熱,不過進入夏季的尾巴,天氣已經(jīng)沒有炎夏那么咄咄逼人了。
天朗氣清,宜出門,宜立新。
信子在日歷上胡亂寫上自己一閃而過的靈感,本可以拿起手機發(fā)個動態(tài)什么的,可是她沒有。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發(fā)這些東西了,記得QQ剛開始流行那會,她上小學,一天恨不得發(fā)個三五八條,把自己一天的心情起伏都記錄下來。
想想那時候,真的是傻的天真傻的可愛啊。
信子拿起手機,翻開過去自己一個被盜的QQ的空間。
說來也奇怪,雖然被盜,可是卻像是被擱置了一樣,不作刪除,也不更新,大概是惡作劇吧。
“怎么會這樣啊,難道我臉上寫了我很好耍三個字嗎?”這是那時候自己發(fā)的一條動態(tài)。
當時發(fā)生了什么,她已經(jīng)想不起了,但她記得,那天有個人在下面評論:我很好耍,是四個字。
信子當時是真的被自己蠢到想哭,這不明擺著告訴別人,自己智商不在線,確實很好耍嗎?
然而礙于情面,她只能當做那是自己真的是被某件事情氣得頭腦不清楚了,含糊過去。
還有一些是和好朋友吵架了發(fā)出的和好說說,或者就是表達對某件事的憤怒。
不然就是看見了寫得好的詩,也不管自己看不看得懂,反正看著很美,也發(fā)上去。
那時候的情緒不為了別的,只為了想發(fā)而發(fā),想表達而表達,再單純一點,只為了讓心中歡喜那個人能看見。
既然不能當面告訴他,不敢當面告訴他,就以這樣的方式吧。
嘿,你看啊,這就是我的喜怒哀樂,這就是我的生活,我今天有不開心,但只是一會兒。
會在心里想象那些冰冷的屏幕上的文字和動態(tài),在平行時空下會有怎樣的相遇。
那首詩,也不知道他看見沒有,要是他看見了,會不會知道是寫給他看的,會不會以為是寫給他看的,會不會也有一些感懷在心里,還是他根本不會看見,也許看了也沒有什么反應呢?
信子也會偷偷去看那個男孩的一切,看他打球,看他彈吉他,看他也發(fā)出一些歡喜憂愁的文字。
信子總會天真地把那些文字理所當然似的安在自己頭上亂想一番,她幻想自己就是那些文字的寄托所在。
其實信子不是不明白,那時候的那個少年,和同班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孩子關系很親密,他們很要好,也很相配。
但又怎么樣呢?還不準人幻想了?
幻想是上天賜給每個人的禮物。
那些得不到的,無法真實的出現(xiàn)在我們生命中的,幻想是唯一能讓我們獲得它們的途徑。
因為幻想的存在,我們可以用同樣虛空的東西填補內(nèi)心里的空缺。
即使明知道那是幻想,仍無法抵抗那一時擁有的虛假滿足。
長大的信子很絕情地把那判定為愛做白日夢,看來不止傻和蠢,還沒有自知之明。
不過話說回來,那時候那個少年的樣子,在信子腦海中早就模糊一片,連輪廓都想不起來了。
他現(xiàn)在還是一樣的好看嗎?烏黑柔然的頭發(fā),微微往上揚起的眉峰,那雙笑起來會發(fā)光的眼睛,還有......
信子眼前卻浮現(xiàn)出費城的臉龐,梨渦淺淺,像是裝著整個春天的靈動。
怎么會想到費城,回來回來。
整個暑假幾乎天天和費城見面,現(xiàn)在一想到好看的人滿腦子都是他。
有他這么一個標桿在,看來以后看帥哥都變艱難了。
信子搖搖頭,沒關系,反正天天能見費城呢。
信子坐在沙發(fā)上傻笑。
“你傻笑什么呢?”費城站在窗外。
兩只手插在褲兜里,頭歪向陽光的方向,日光投下一片光影,把少年的梨渦照得愈發(fā)耀眼。
“你才傻笑呢?!毙抛咏o費城開門。
“我們今天幾點出發(fā)?”費城來是為了問這個。
“干嘛問我?”信子記仇,憤憤地說。
繼續(xù)窩在沙發(fā)角落,不過給費城挪了點位置。
“正常學生六點報道,高一新生一點報道,我們介于兩者之間,那就三點出發(fā)?”費城把手搭在沙發(fā)扶手上,頭杵在手上,歪著看向沙發(fā)另一端的信子。
“可是三點去的話時間很尷尬耶,吃晚飯?zhí)?,不吃晚飯又太餓。”信子認真的想了想。
。。。。費城該說什么。。
“沒關系,我們先去找班主任報道,打聲招呼,然后認識一下自己的班級在什么位置,就可以出來吃晚飯了?!?p> “那就你安排。要走提前叫我?!?p> “行,過去吃飯了?!辟M城拉著信子的衣袖,把窩在沙發(fā)上的信子拉起來。
吃過早飯,信子回家整理書包,最后一次確認物件都帶齊了。她背上書包過去大堂,她不想一個人等待剩下的時間。
“吳媽,以后我們?nèi)ド险n你在家可就無聊咯?!毙抛颖е鴧菋尩募绨蛘f。
吳媽在織毛線,費城還在樓上。
“可不是嗎,你們這一去啊,我一個人在家的日子就難捱啦?!眳菋屜胂罅艘幌聸]有費城和信子在家的日子,那真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空寂,連個可以說說話的人都沒有。
“不過我們會回來吃飯啊,你早上澆澆花買買菜,我們就回來吃早飯啦。下午的話,你織一織毛線出去逛一逛,我們就又回來啦。”信子說得很輕松的樣子。
其實她知道,他們一去上學,就只剩吳媽一個人在家了。
哪怕會回家吃飯,可是這中間的漫長時光,吳媽一個人要怎么度過呢?
吳媽當然心里也很抗拒這種孤獨,但那是必然要經(jīng)歷的事,她會習慣的。
“是啊,時間吶,過得快得很,一眨眼就過去了。”
信子抱緊吳媽的肩膀,把頭靠在吳媽肩頭蹭。
吳媽轉(zhuǎn)過頭,用粗糙的手摸摸信子的頭。
這個城市沒有自己的親人,自己在這里也沒有朋友。
除了附近買菜的超市,吳媽鮮少去更遠的地方。
這里是她從未涉足的新鮮城市,她的故鄉(xiāng)在遙遠的層層疊疊的高樓之外。
她除了在這個住宅區(qū)里走動,哪里也不能去,哪里也去不了,也不想去。
從前信子帶她出去過一次,外面人來人往,她總被那些車水馬龍繞花眼睛,她要是一個人出去,迷路是必然結果。
于是在某些時光里,她只能一個人,在這所不是自己家的房子里,過著生活。
總會習慣的。孩子們走一段時間,她孤獨一段時間,就會習慣了。
吳媽在心里悄悄地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