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何處不可憐

　　且說這邊，信杵天找到了幾十年前埋在樹下的美酒，正打算回去，卻是偶遇了啟源。第一次見到啟源時(shí)，兩人就打了一架，都是年少輕狂，也都是少年成名，誰也不服誰。昆侖四杰，君子劍，無回刀，慈悲掌，小藥王。這君子劍說的是阮青城，無回刀說的就是啟源了。

　　后來，東疆漓淵境動(dòng)蕩，啟源領(lǐng)師門令帶著師兄弟前往東疆平復(fù)妖獸動(dòng)亂，不到一月便大敗妖族，昆侖無回刀啟源之名真真是響徹下仙界。變故也是從東疆之亂開始的，說來說去，還是情之一字最繞人。

　　妖族以狐族為首，狐族向來不乏貌美之人，可啟源偏偏是被那長得只能算作是清秀的狐族小公主給勾得動(dòng)了凡心。本來事情掩蓋的好好的，可是問題就在于那狐族小公主其實(shí)還沒有成年，族里也是早早定了要她化形為男子，日后好繼承王位?？墒亲约杭业膬?chǔ)君都要被人拐走了，那還了得？妖族找上昆侖，適逢東疆之亂平定，昆侖擺了慶功宴，這人妖禁戀搞得在場的各門派高層盡知。

　　昆侖被迫下令將一直借口在東疆巡視的啟源召回，啟源接到召回令心神不寧，給自己的師弟，也就是阮青城送了信，說自己遭逢大劫，讓他速來相助?？墒窃诨乩龅穆飞希驮馐芰朔鼡?。他甚至來不及救身旁的戀人，眼睜睜的看著她化為了飛灰。

　　他狼狽遁走，因?yàn)橹缹?duì)方都是同門，幾乎沒有反抗，身上很快就掛了彩。在最狼狽的時(shí)候，撞上了阮青城。阮青城只來得及顯出身形，甚至來不及扶住身形踉蹌的啟源，便被人從身后一掌擊中，十成的掌力瞬間擊碎了他的神魂。

　　他只來得及叫一聲師兄，就從半空中墜下。

　　啟源原本就在走火入魔的邊緣，此時(shí)自家?guī)煹艿碾E落再次刺激到了他，不再顧忌對(duì)方身份，他將阮青城的尸體綁在身后，一路殺到了昆侖山下。真正令他絕望的是，師門放棄了他們，甚至連同師弟也一起放棄了，他和師弟一起被逐出了師門。那天，阮青城的血將昆侖山下的石階都一并染紅了。

　　他人妖戀背棄了天道，可是阮青城呢？他是無辜的啊。說白了這些所謂的仙家正派，不過是一丘之貉。一念心魔起，啟源墜入魔道。

　　自此昆侖四杰只剩雙杰。

　　“我道是誰，原來是啟源尊，怪不得隔著這么老遠(yuǎn)就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兒?！毙盆铺煨表藛⒃醋鹨谎?，說話也絲毫不客氣。

　　啟源抿唇，唇角上揚(yáng)隨意一笑，雙手負(fù)于身后，半點(diǎn)不介意信杵天的擠兌。

　　“好久不見了。”

　　“誰跟你好久不見?！毙盆铺燹D(zhuǎn)過身背對(duì)著他，向前走了兩步，避他如瘟神。

　　“也是，瀛洲的風(fēng)吹草動(dòng)，哪里瞞得過你的眼睛?！眴⒃椿腥淮笪虬阏f道，言語間全是戲謔。

　　信杵天年紀(jì)輕輕在下仙界已有此般盛名，不僅僅是廣為人知的天生媚骨，還有一手鮮為人知，出神入化的探查術(shù)?？梢哉f即使是清河上尊，也沒有他對(duì)瀛洲那般了如指掌。

　　“你不也一樣，瀛洲的事情，哪里瞞得過你的眼睛?！?p>　　“那可不同?！眴⒃聪蚯白吡藘刹?，與他并排站在欄桿前?！拔抑赖?，可都是你想告訴我的?！眴⒃磦?cè)頭盯著他，勾唇一笑。

　　信杵天皺著眉回視，“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可不信無緣無故的啟源會(huì)來找他閑談，他們的關(guān)系還沒好到那種地步。

　　啟源盯著他，一字一句，清晰道：“我要你送小侄女上昆侖山后，就回瀛洲閉死關(guān)，不至為靈后期巔峰不出。”

　　信杵天真真覺得啟源此話可笑，“本尊何時(shí)閉關(guān)，閉什么關(guān)，干卿何事？”

　　信杵天一甩衣袖，若不是看在他是阮青城師兄的份上，他是半點(diǎn)都不想理他。

　　啟源心知這是強(qiáng)人所難，不知是怎么想的，被信杵天這么一頓譏諷，竟也毫不生氣。

　　“這下仙界的天，要變了?！眴⒃瓷焓峙呐男盆铺斓募纾霸缛针x開這里，去上仙界，可沒什么壞處?！眴⒃凑f完放下手負(fù)于身后，“我知你為何放慢了修煉的速度，你在等一個(gè)合適的時(shí)機(jī)?！眴⒃次⑿χ?。

　　信杵天嗤笑，“本尊再重復(fù)一遍，干卿何事?！?p>　　啟源輕笑，“這個(gè)機(jī)會(huì)，來了?！?p>　　信杵天聞言臉色一變，還未開口，啟源伸出食指放至唇邊。

　　“噓?！?p>　　“機(jī)會(huì)是來了，待到事發(fā)，當(dāng)年參與了圍剿的下仙界中的那些名門正派，一個(gè)也逃不掉。”啟源說完便仰頭大笑，這么多年的布置，他從仙墮魔，爬到了如今的位置，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我不允許有人壞我的事，你的存在實(shí)在是一個(gè)巨大的變數(shù)?！眴⒃磁e起手中的無回刀，輕聲細(xì)語的威脅。“最好到時(shí)無人阻我，否則，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啟源說完大笑著轉(zhuǎn)身離去。峰頂?shù)娘L(fēng)吹過，更顯得他身影干枯。這么多年，所有的人都變了啊。

　　信杵天一向肆意，不下笑容的臉此刻已然緊繃。他知道啟源什么意思，他不會(huì)放過瀛洲。看來當(dāng)年清河上尊攔下那封信，終究是被他記恨上了。

　　可是他都沒怎么，啟源又憑什么指手畫腳。阮青城無辜被害一事，若真要論個(gè)子丑寅卯來，首當(dāng)其沖就是他。

　　若非是為了救他，阮青城又怎么會(huì)拋下妻女回到下仙界。說來說去，不過是因果循環(huán)。如今啟源執(zhí)念如此之深，不過是因?yàn)椴桓颐鎸?duì)現(xiàn)實(shí)罷了。就算是他屠盡那人滿門，他自己也難辭其咎，阮青城也回不來了。

　　信杵天握了握拳，終究是恨恨地對(duì)著空氣來了一拳。

　　他最好別把主意打到瀛洲和葳蕤身上，不然，他必定不會(huì)袖手旁觀。

　　四周漸漸亮了起來，他抬頭看了看漁村的方向，隱隱透了股邪氣。想起被自己扔在漁村的宋葳蕤，暗道一聲不好，也沒再停留，御劍向漁村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