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挑明

　　宋葳蕤摸摸鼻子，“話說，你家老君可比畫像上的美多了。”

　　長玉自豪道，“那是自然，仙界誰不知道我家老君風(fēng)華絕代?！?p>　　長玉可沒有在吹，他是真的折服于無色。話說當(dāng)初無色渡過天劫晉升尊位的時候，上陽真尊想到平日里因為這個弟子的容貌過于昳麗，自己操碎了心，大手一揮就賜了無色作為道號。無色無色，其實才是絕色啊。況且這是他家老君低調(diào)，輕易不與人動手，是以外界很少有人知道無色上尊信杵天其實在仙界也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了。至少清河上尊就打不過他，不是嗎？

　　宋葳蕤手里玩著頭發(fā)，一步三跳的跟著長玉，心里盤算著待會兒怎么哄著無色送她回漁村。其實不用無色攆，宋葳蕤本就無心修仙，一直沒有提要人送她回去，就是因為神仙住的地方她感到新鮮?，F(xiàn)在新鮮勁一過，回去找楊忠的念頭就強烈了起來。

　　長玉領(lǐng)著宋葳蕤到了一處高閣門前，聲音放輕，恭敬道：“這里就是老君的書房了，小姐您自個兒進去吧，小仙沒有老君的允許可進不去?！?p>　　宋葳蕤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座足有三層高的書閣，牌匾上書黃金屋三字，琉璃填鋪成的字體，在昏黃的夜色下熠熠生輝。四角的飛檐下掛滿了宮燈，燈暈將四周照的亮堂。宮燈底部的琉璃串，被風(fēng)吹得碰撞到一起，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書閣二樓建有露臺，宋葳蕤瞇著眼看了看，露臺的矮桌上似乎是一盤棋局。

　　宋葳蕤心底想，看樣子無色上尊經(jīng)常來這書閣。在外面已經(jīng)被書閣的精致震撼過的宋葳蕤進了書閣后看到一室空蕩蕩，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書房原來都沒有書的嗎？

　　偌大的一樓中央，放了兩個蒲團。蒲團中間是一張矮桌，矮桌上放了一些精致的茶具，只有在墻角才可以找到一個金絲楠木打造的柜子。柜子上放的一直白玉瓶里插了幾支梨花，落了些花瓣在桌上。看起來應(yīng)該是前幾天插的了，花有些蔫了。

　　宋葳蕤走到蒲團前跪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捧著茶杯小口喝著。

　　宋葳蕤還在神游呢，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瞬間回過神來。向門外望去，無色上尊顯然是剛沐浴完，一身大紅色的長袍，腰間用玉帶堪堪束了，漏出半個如玉的胸膛。一頭及腰的長發(fā)濕漉漉的，全都撥拉到了身后，趿拉著木屐，走了一路，水珠滴了一路。在昏黃的燈光下，當(dāng)真是絕代無雙。

　　無色瞥了眼看著他發(fā)呆的宋葳蕤，繞過她走向矮桌的另一邊。

　　“你還真的是他的女兒?！睙o色頓了一下，神色頗為落寞，“從前他常坐的位置，就是你那個?！?p>　　宋葳蕤震驚的望著他，半晌合不攏嘴，結(jié)結(jié)巴巴道：“父，父親？”

　　無色伸出手在桌面揮了一下，出現(xiàn)了幾碟點心，還有一壺酒和一只小巧的酒杯，這顯然是不打算讓她碰酒了。

　　無色自己斟上，兩只手捏了酒杯，就往嘴里送。

　　“我與你父親是舊識?！睙o色閉上眼，似乎在回味嘴里酒液的濃香。

　　宋葳蕤扶著桌案站起來，滿臉的失魂落魄，“你說與我父親是舊識，那我父親他豈不是也是神仙？那他為何不要我與娘了？”

　　“他沒有不要你們！”無色將酒杯重重放到桌上，發(fā)出“砰”的一聲。“你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睙o色眼角流出可疑的透明液體，誰能想到想來沒心沒肺的無色上尊居然還會流淚。

　　宋葳蕤瞬間哽咽，“所以，所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我爹他當(dāng)初會拋下我們？”

　　“那日我正在閉關(guān)，突然感到心神不寧，待我趕去時你父親已然沒了氣息?！睙o色拿出一枚戒指，遞向宋葳蕤，一動不動的看著她，“這是你父親生前所藏，如今全部交還給你，也算是物歸原主?！?p>　　“我爹他究竟是誰？我只知道我娘叫他城哥?！彼屋谵ń舆^那枚質(zhì)樸無華的戒指，迫不及待的問。她一直以為是她爹不要她與她娘了，如今知道她爹不在人世，而她竟還不知自己生身父親的名姓，實在是不孝。

　　無色抿了口酒，淡淡道：“如今仙界并不太平，你現(xiàn)在的資質(zhì)，若是暴露出去定是會引起軒然大波。是以你父親的名姓，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好在明日是師兄壽辰，我會在壽宴上公告天下，你以后，便是我的女兒。一是希望能震懾住那些人，二是給你一個身份，省得被他人欺負了去?！?p>　　“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誰會欺負我？”宋葳蕤用袖子將眼淚胡亂抹去。

　　“你生來便是半仙之體，若非你父親用隱匿之法將你的體質(zhì)遮蓋住，或許今日你就不會站到這里。”無色靜靜揉著太陽穴，耐心的向她解釋?！皼r且那日桃剎女在你體內(nèi)中下妖毒，我費盡心思也只能將那毒全部遏制住，若是想要全部驅(qū)除，你須得上昆侖拜師?！?p>　　“妖毒？那我昨日會昏倒，是因為妖毒嗎？”宋葳蕤怔怔地問到。想不到這才短短幾天，她到了令無數(shù)凡人趨之若鶩的瀛洲仙島，見到了風(fēng)華絕代的無色上尊，知道了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自己是孤兒的消息，甚至中了一種好像很厲害的妖毒。若說巨變，不外乎于此了。

　　“不錯。待瀛洲事了，我會親自帶你上昆侖求學(xué)。只是你以后，切記不可大悲大喜，妄動七情六欲。”無色透過門窗，看向夜空中數(shù)不清的星星，神色莫變，“也是我無能，若是在你父親故去后，便到凡間去尋你們母女，將你們帶至瀛洲安頓，或許今日你就不必受這妖毒之苦?！?p>　　“不怪您，我只想知道，我父親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彼屋谵ㄗ仄褕F上，拿了塊梅花糕就往嘴里塞，似乎一定要找些事情做，才能讓自己顯得不那么無措，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父親，是個好人。認識你父親的，就沒有討厭他的。”無色舉起酒杯，似乎是又回憶起了那個青年，臉上帶著悵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