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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dú)行月下歌

霞虹敷面月作眉

獨(dú)行月下歌 傷感絕緣體 3528 2019-07-20 17:00:19

  屋里外聲鳴漸熄,白燭燃斷了芯絨。半夢半醒的岑康福忽而感到一陣涼意,隱約中好似聽到了幾聲笛曲,他朦朧中支起身子,木窗正被寒風(fēng)吹地吱呀作響。他下意識地看向藥館的小床,竟發(fā)現(xiàn)床上空無一人,只剩一席涼被。

  “蕭晴!”岑康福幾欲失聲。

  一瞬之間他便翻身落地,在昏暗的屋內(nèi)搜尋了一番。

  “人去哪了?蕭晴,蕭晴…”他用細(xì)小的聲音喊道。

  此時窗外稀疏幾聲腳步閃過,忽然一道影光飛來,正向他的腦門襲去。

  他及時反應(yīng)了過來,腦袋微微一側(cè)躲過,身子撲在地上滾了一圈,他回頭望去,只見一根細(xì)微的銀色鐵針深陷在了身后的木墻中,他推倒桌子半蹲在地,忽然一股清甜的氣味傳入鼻中,只覺身體一軟,所有的驚恐皆消失殆盡。

  正當(dāng)走神這時,又一支鐵針穿過木桌,縱使他已經(jīng)以迅雷之勢避過,右邊臉頰仍是被劃出了一滴猩紅的血。

  “什么人!”他怒喝一聲。

  只見一道身影從窗外閃去,他心隨聲動拍地而起,飛身出窗準(zhǔn)備追去,忽然一股昏闕感涌上腦中,身子幾乎搖搖欲墜。

  他搖晃的騰后幾步靠在了窗邊,脫力的雙手奮力撐過窗臺,“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岑康福死死咬著牙,面目猙獰。

  他盡力伸手翻了翻口袋,摸出了三顆褐色的丹藥吞落下肚,強(qiáng)撐起身子盤坐在地,剛要運(yùn)功分散藥力之時,腦海便一片空白昏了過去……

  一處陰森的樹叢中,兩個身著夜行衣的蒙面人停下了腳步。

  “沒想到那小子感知如此靈敏,剛爬窗走時便被察覺到了。”其中一個蒙面人用細(xì)柔的聲音說道,甚至難分是男是女。

  “沒找到人怎辦?若是空手回去交差,教主定要我們吃‘鐵蜈蚣’?!绷硪蝗擞妹黠@的女聲說道。

  “別急,我們跟那臭丫頭磨了一年那么久,我就不信她每次都能跑掉!”

  女聲打了個寒磣,她顫抖著道:“早在堂前你便見過那服下了‘鐵蜈蚣’的人,是如何腸穿肚爛生不如死了罷?教主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然不多,若不能及時完成任務(wù),我寧愿……寧愿當(dāng)場自裁?!?p>  “你別怕,大不了到時我倆遠(yuǎn)走高飛……那又有何妨?”

  “二哥……我們從小就在教門長大,如今……早已是難舍之身了?!彼议_領(lǐng)口,一道詭艷的花紋在肩處若隱若現(xiàn)。

  她又婉言勸道:“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尋到那丫頭,別再說逃跑的事了可以嗎?”

  另一人還未從傷神中脫離,便被拉著離開了叢林。

  ……

  五更,夜色漸行漸遠(yuǎn),東邊的云被抹上了一層灰白。

  “你沒事吧?”

  岑康福強(qiáng)睜開眼睛,眼前盡是一片扭曲的景象,隱約中見有一人蹲在面前在用手拍打著自己的臉。

  他很快緩過了神,認(rèn)得面前的人正是蕭晴,他正欲開口,怎知乏力的連嘴也張不開。

  “你別說話,待我用內(nèi)力幫你打通了堵塞的筋脈后,你再聽我解釋也不遲?!笔捛绶銎鹆酸蹈?,隨后盤坐在他身后,運(yùn)功提氣,兩掌拍向他的背肩。

  岑康福只覺一股陰柔的內(nèi)力從風(fēng)門穴沿著大椎通向全身筋脈,原本乏力的四肢開始緩和起來,被封存住的內(nèi)力也變得可以調(diào)動了。

  約莫一柱香后,倆人的額前布滿細(xì)汗,只見岑康?!昂取钡匾宦暎瑑?nèi)力四震,眼見著似乎已經(jīng)好得七七八八了。

  蕭晴也抹了把額上的細(xì)汗,道:“若是尋常武者中了這奇封散,沒個五天八天都通不開穴脈,沒想到你只需短短幾個時辰就行了,雖說有我助你一臂之力,但也勉強(qiáng)可以算你是個武學(xué)奇才了?!?p>  岑康福先前蒼白的面色有了好轉(zhuǎn),他沉聲道:“過獎,這迷煙確實有些來頭,我先前以為是銀針上的毒,還因此浪費(fèi)了我三顆清血丹。”

  “我扶你到榻上休息吧。”蕭晴輕挽住岑康福的手臂,二人攙扶著走到了床前坐下。

  只見坐下后岑康福推開了蕭晴的手,沉言道:“我想知道……現(xiàn)在的你……究竟是誰!”

  他目光似鷹,言意不可回拒。

  “此事重要么?”

  岑康福沉默了片刻,他看向面前這人,時而是溫文儒雅的淑女,時而卻是瀟灑豪放的女俠,不知該如何分辨。此時窗外天色已然放晴,一道絢麗的紅霞正好照在了她的面上,俏麗動人,見她沉眉不語,心中頓生憐愛。

  他緩緩道:“或許此刻于我而言,是無關(guān)的罷?!?p>  兩人相視一眼,如解千般愁。

  “你以后想叫我蕭晴也好,蕭薇也罷,但我只認(rèn)識你一個岑郎,別的岑郎我再也裝不入心底了?!彼D(zhuǎn)過面,嘴角留著一絲淺笑,手中不知何時細(xì)纏著一張手絹。

  “不瞞你說,之前你曾說的離魂之癥,的確是有的?!笔捛缯酒鹕韥碜呷ゴ蜷_了門戶。

  岑康福問道:“難道你還認(rèn)識別的離魂癥患者?”

  蕭晴搖了搖頭,道:“之前你說的一番理論確實是讓我震驚,但不代表是無稽之談,我的癥狀并非從小就有,而是在三年前才出現(xiàn)……記得那時,飛花教主來到我們苗王寨找我爹,聲稱要與我們合盟,繼而一統(tǒng)西部武林,但我爹因為十分忌憚三山谷,于是便出言拒絕了他?!?p>  她望向遠(yuǎn)處的山脈,忽而一陣寒風(fēng)吹來,她找了件薄紗輕披在肩,繼續(xù)說道:“那晚我正從外歸來,記得那天的風(fēng)也正如現(xiàn)在一般刺骨,夜里我入睡后,仍記得有笛聲從屋外傳來,那笛聲十分詭異,其中夾雜著渾厚的內(nèi)力,使我不得安眠,于是我走出去查看,只見到一個人站在屋頂,他一襲黑衣,手中抱著一把劍?!?p>  “一把劍?”

  “沒錯,那夜月光明媚,我記得很清楚,是一把烏木鞘的劍?!?p>  “是巧合嗎?烏木鞘……”岑康福喃喃道。

  “那人看了我一眼,屋外的笛聲忽然就停了,霎時我只覺腦袋一昏,等我清醒過來,那人、那笛聲都已經(jīng)消失,我躺在床上,好似做了一場夢一樣?!?p>  蕭晴神情惱怒了幾分,霎時間一股恨意涌上,又道:“那夜之后,我的筋脈被內(nèi)力震傷,藥物已經(jīng)很難起效,我只能天天躺在床上養(yǎng)傷,與一個廢人無異……同在那個月的某一天,我又一次在夜里見回那把烏木鞘,以及它的主人。”

  “他沒告訴我他的姓名,只問了我一句話:‘想不想治愈身上的暗疾?’……我當(dāng)時應(yīng)承了他,于是他便教曉了我一段心法,是一篇?dú)埲钡男姆?,我記得他說,若想活命,必須要舍棄一切感情去修煉這段心法,我照做了,但后來我……”

  岑康福忙問道:“究竟是什么心法,竟然要舍棄人的感情?”

  蕭晴眼角滲出了淚,只含恨地說出那四個字。

  “絕情心經(jīng)?!?p>  岑康福沉下了眉頭,說道:“莫非全部的緣由,都來于這段殘缺的心經(jīng)?”

  她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但的確是我終止了修煉后,才發(fā)生的這些事,這三年來,有時甚至連我自己也認(rèn)不清自己是誰……”

  岑康福走前幾步,握住了她的手,“無論你是誰,在我心里永遠(yuǎn)都無可替代,我一定會找到那個帶著烏木劍鞘的人,終有一天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蕭晴低下頭道:“其實不能怪他,是我自己要求修煉,只不過是我當(dāng)時半途而廢,在我的心性被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磨之時,我忽然心生懼意,害怕這個世界從此與我無緣。若不是那絕情心經(jīng),我早已重傷而死?!?p>  “剛才那笛聲是怎么回事?”岑康福問道。

  蕭晴沉默了片刻,她道:“我懷疑是飛花教的人,好像……他們在試圖喚醒另一個我?!?p>  岑康福震驚道:“他們在找蕭薇?”

  “我的推測應(yīng)該沒錯,就在昨晚我還未入睡的時候,我再一次聽到了三年前的笛聲,只是那內(nèi)力大不如前,正當(dāng)我出去查看的時候,追出來了兩個蒙面人,看他們的架勢應(yīng)該是為我而來,為了不連累你,我甩開了他們躲了起來,誰知道他們回了來被你撞見?!?p>  岑康福尋思了很久,他問道:“你怎知是飛花教的人?”

  蕭晴從懷中用手絹夾出來一根鐵針,原是她剛才找薄紗時于木墻之中拔下。

  “其實針上有毒,也許是被你解了,你看——”蕭晴邊說邊拿出塊白布,白布沾上了清水,隨后把鐵針往上涂抹了一下。

  “變黑了!”岑康福叫了出來,暗自擦了擦冷汗。

  蕭晴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是飛花教的魄血寒針,用水一試便知。”

  岑康福眉頭更皺一層,咬著牙關(guān),心中的怒氣愈盛。

  “他們這般作惡多端,我早晚會找他們算賬!”他目光如炬,殺意難收。

  蕭晴收起東西,輕呼口氣道:“你再休息下,晚點(diǎn)你師傅他老人家還要來拜訪,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不是?”

  岑康福一聽這話,只覺此時眼皮的確是無比沉重,于是答應(yīng)了一聲,躺在床上又睡過去了。

  ……

  這一覺便睡到了巳時,艷陽高掛天際。

  遙看這山野風(fēng)光,非‘艷麗’二字不可概括,寒山十里,涼風(fēng)輕撫片片光翠,群峰迤邐,絲絲紅棉點(diǎn)綴其中。

  若非巾柴車,應(yīng)是釣秋水。

  ……

  “那豈不是煞了風(fēng)景?”

  崎嶇小路上,走來一個年約二十的青壯,旁邊的是一錦衣客。

  “蕭元兄言重了,若是能有你加入,到時公公拿到他要的東西,而你也能擁有數(shù)不盡的榮華富貴,甚至坐上掌門的位置也絕非不可能!”

  秦蕭元呵笑一聲:“看來你是沒懂我的意思,這大好的艷麗河山,今日倒被你這官僚給沾染了?!?p>  錦衣客面色一沉,冷笑道:“給你機(jī)會是公公看得起你,你說這話可算什么意思?”

  “休在我耳邊左一言右一語,啰啰嗦嗦的!就算宮九權(quán)勢通天,在我們這些草莽眼中,也不過是閹黨一個,你也不例外!”秦蕭元大手一揮,揚(yáng)起衣袍半飛于空,激蕩起大片塵土。

  “你……敬酒不吃!”

  只見話畢,那錦衣客拔刀便劈向秦蕭元,他看向秦蕭元,只見他仍是波瀾不驚,嘴角甚至揚(yáng)起了蔑笑。

  “什么?你……”

  幾乎在剎那之間,秦蕭元便出腳踢掉錦衣客手中的刀,那刀才剛出手飛至半空,就被秦蕭元一手把住。

  “狂風(fēng)一式!”

  他持刀轉(zhuǎn)身一記橫劈,此刻時間仿佛定格,刀鋒的殘影掠過。

  下一刻,錦衣客已經(jīng)身首分離。

  他死前腦海中只記得那刀很慢,自己本有千萬種方式躲過,可就在一恍惚間,刀身已經(jīng)穿過了自己的脖頸。

  “敬酒給你吃了,現(xiàn)如今罰酒也不漏!”

  秦蕭元“哼”地一聲將刀甩開,望了一眼四周。

  風(fēng)繼續(xù)吹,路依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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