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借貸不易

　　小須鯨的身體極為流線型，從各個角度看上去都非常像一條大魚，想必造成人們對鯨的錯誤認識里邊它貢獻很大。

　　去掉肚腸之后估計能輕五分之一，弗里茲本來是不想丟掉鯨內(nèi)臟的，可那撲鼻的腥味還是讓他打消了念頭，既然船太小沒法現(xiàn)場清洗處理，這次就只能遺憾的扔掉了。

　　回到溫斯羅普后弗里茲讓人把有鯨體長四分之一的大頭先吊了出來，這個里邊可都是寶貝啊，第一樣好東西是鯨舌，里邊富含脂肪肉質(zhì)肥嫩，是鯨魚身上不可多得的好食材。

　　大洋中的虎鯨獵殺各種須鯨之后對鯨肉不屑一顧，主要分吃的就是鯨舌。英美捕鯨人則會暴殄天物的把鯨舌也剁碎丟進鍋里熬油，要知道像一頭藍鯨光舌頭就有三噸重！

　　第二樣是鯨須，彈性很好，是裁縫們用來做女士裙撐的必須材料，也能用來做很多生活用品，此時沒有橡皮筋，鯨須的彈性可以在許多領(lǐng)域得到利用。

　　鯨骨可以做磷肥，鯨頭骨弗里茲打算留下來作為教具，足以讓人了解鯨的巨大。

　　雖然一直說讓部落里面的人都能吃上鯨肉，但肖尼獵手都知道要把動不動幾千磅重的肉干運過大山很困難，而森林中的獵物還未到捕盡的時候，肉干的作用尚未那么要緊。

　　他們對弗里茲把一部分干肉分配給黑奴吃沒有意見，事實上因為鹽不足這樣做出來的干肉在越來越炎熱的天氣下是很難保存太久的，獵人們也更喜歡食用新鮮的肉。

　　不過呢鯨肉很容易被異尖線蟲污染，沒有冷藏技術(shù)的年代生食是會要人命的，小須鯨胃囊切開后那一團團翻滾的蟲子看的人頭皮發(fā)麻，肖尼人對弗里茲必須熟食的警告立刻就遵從了。

　　雖然小須鯨比領(lǐng)航鯨大的多，但有獵手們的妻子幫手，再加上一些糖廠的黑奴也被叫來幫忙處理鯨肉，沒到天黑鯨肉和鯨骨就全拆分完。

　　至于熬鯨油速度就沒辦法了，熬糖的鍋最好不要混用沾上異味，只要鯨脂沒臭掉就不用急。弗里茲計算下來應(yīng)該能獲得十到十二大桶鯨油，足夠工場照明使用很久。

　　尤金謝絕了弗里茲一起享用鯨肉大餐的邀請，急急忙忙的趕回城里，可是第二天他又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薩拉托加這名字不能注冊，雖然海軍還沒有重建，可是失蹤的薩拉托加還保留著船藉，你趕緊換一個名字?！?p>　　弗里茲對此非常的遺憾，看來蹭不上這個有歷史意義的名字了。

　　第一條叫薩拉托加的船是一條在費城下水的150噸18門炮的帆船，她作為私掠船功勛卓著，但不幸在1781年一次行動中離奇的失蹤。

　　“那就叫薩拉尼婭吧，”弗里茲決定從這個光榮的名字上多少還是蹭一點運氣。

　　那樣的話船身全漆成白色，就更能配這個女性化的名字。

　　“你給船起的這新名字要怎么拼？對了，里德.富勒先生想見你，你之前送去的信里邊寫了什么，他這些天在城里到處聯(lián)絡(luò)那些富商、工匠和學(xué)者，神神秘秘的，給大家一個印象他要做什么大事！”尤金邊記錄邊絮叨著城里的新聞。

　　“他會幫我解決一個難題，我也會幫他解決一個大問題，說的更多你也不明白，”弗里茲決定還是要去一趟城里，親自和富勒談一談，制鹽事業(yè)做好了未來三酸兩堿原料能夠解決一半。

　　完全依賴進口鹽給美國帶來了沉重的經(jīng)濟負擔，新英格蘭漁船捕到的鱈魚大部分要出口歐洲去換鹽，而腌鱈魚的鹽因為征過稅的緣故，在出口時要進行申報退稅，美國出口退稅制度就這么來的。一旦馬里蘭商人能成功的控制住制鹽成本，馬里蘭將不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州。

　　反正肖尼獵人們還想著出海，自己離開的時候就讓尼奧暫代一兩天船長，多操練操練不是壞事，鮑勃可以跟著一起去，充當大副在技術(shù)上把下關(guān)。

　　這事就這么定了下來，尤金領(lǐng)著弗里茲去拜會了里德在城外的居所，也是個豪奢的莊園，空地上放養(yǎng)著從舊大陸運來的狩獵動物，想必主人也是某些高級俱樂部的組織者。

　　見面沒有客套，弗里茲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富勒先生，我的底線在上次的信里邊已經(jīng)說的很詳細，我這次來希望能盡早敲定這件事?！?p>　　“我請教了學(xué)者和工匠，他們告訴我這件事聽起來會有很大的利益，但是真的做起來會有不小的成本風險。歐洲有現(xiàn)成的鹽礦開采鹽，可是用海水來熬煮成鹽會用掉很多樹木，而馬里蘭開墾這么久森林已經(jīng)變得稀少了，只有到瀑布線以上的地方還能找到。”小老頭富勒回應(yīng)道。

　　“這個疑問不難解決，您可以做個試驗，在海邊搭一個曬架，今后哪怕不制鹽了改成架子用來曬魚干也行，既是試驗也不用修風車，讓黑奴把打來的海水潑到曬架上，再把滴下來的水收集起來再潑上去濃縮兩次，收集起來熬鹽，您絕對會發(fā)現(xiàn)需要的燃料是一個很低的數(shù)字。

　　況且我在制糖中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使用從賓州開采出來的煤成本比用木材低很多，我有一個股東叫米勒.弗萊徹，他一直穩(wěn)定的向我供應(yīng)著煤，您也不妨試試。”

　　看樣子這筆無息無抵押借款似乎沒有那么好拿到，弗里茲退而求其次游說里德繼續(xù)做下去，制鹽業(yè)只要開了頭，讓大家都看到利潤，之后的事就很簡單了。

　　“你看這是曬架和收集槽的草圖，我把它先提供給你，這結(jié)構(gòu)非常簡單無需工匠出手，你只要找十來個奴隸就能辦到，”猛然間弗里茲意識到自己給出的東西已經(jīng)太多了，而小老頭可什么都沒辦呢，于是轉(zhuǎn)而一言不發(fā)，專心品嘗起小老頭喜歡的咖啡來。

　　“薩瓦蘭先生，您這么年輕就有如此多的成就，真讓人羨慕??！你看這咖啡中就有從你糖廠出來的產(chǎn)品，它比蔗糖更柔和的甜味讓咖啡的醇香也更加突出了，簡直是一組絕配?！毙±项^也端起咖啡品起來，這東西嘛肯定是從尤金那樣的商人手里出來的，雖然還有人在繼續(xù)喝茶，但選擇美洲出產(chǎn)的咖啡也逐漸成為一種消費時髦。

　　“您過譽了，我所有的只是一點點幸運而已，”說完弗里茲還是繼續(xù)品咖啡。

　　小老頭看弗里茲沒有動靜，又繼續(xù)說道：“您自己造了一條了不起的船，還在試航就能捕捉鯨魚；海上許多漁民報告說看到一條奇怪的船以魔鬼一樣的速度駛過，上面有許多印第安水手，我一聽就知道這事只有您才辦得到?！?p>　　“你看，因為造這條快船我可是負債累累，多修改一些結(jié)構(gòu)就要多付出許多造價，現(xiàn)在想要拿下那份大船的股份可是困難重重，就看你幫忙啦，”被別人帶著兜圈子弗里茲也很煩的，干脆主動出擊。

　　“放心吧，這條飛剪船遲早是你的，就是最近會麻煩一點，一些工匠看到你試航的小船后都想到了模仿，他們很快就會在飛剪船上加浮艇了。”

　　“這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想告訴我模仿者成功之后就沒法輕易拿下飛剪船了嗎，哼哼，現(xiàn)在也不容易啊，尤金就辦不到，”弗里茲想道。

　　“要有足夠的錢我直接就自己造了，新結(jié)構(gòu)的大船自己用起來都更放心一些”，想到這里弗里茲說道：“要是他們成功了那真是飛剪船設(shè)計的一次革命，可惜啊，那樣我就不如回頭去找格林借錢，我倆雖然吵翻了，可他應(yīng)該能看得出制鹽的前景不會比制糖更差?！?p>　　“聽我一句勸告吧，格林太喜歡在看到別人事業(yè)有成功希望的時候插手進來，企圖獨吞，與他合作要當心他的貪婪！”富勒用勺子叮叮敲打著杯沿說。

　　這個富勒先生，您的貪婪也一點不少??！

　　“謝謝您的提醒，那我就干脆把設(shè)計草圖都賣給他，拿到錢我再自己造一艘大的船，他的現(xiàn)金想必會很充裕?！备ダ锲澯憛挶贿@小老頭繼續(xù)牽著走了，自己的開價一點也不過分，他還想空手套白狼不成。

　　“薩瓦蘭先生，您肯定是誤解我意思了，您這套方案在國內(nèi)完全是新到?jīng)]有人能夠容易接受，您建議的試驗我會安排十幾個人去做，就建在半島的海角邊上怎么樣，您經(jīng)過的時候都看得到?！备焕战K于動了一步，但是弗里茲想要的承諾是關(guān)于船而不是鹽。

　　“確實需要有個試驗的樣板，否則人人都會懷疑我的信用，等你試驗有了結(jié)果格林那邊也能開出像樣的價錢來，等船籍注冊好我馬上就去費城，或許漢密爾頓部長也會感興趣?！辈还苄±项^肚子里是不是罵開了，弗里茲是不介意讓他知道自己其實有很大的轉(zhuǎn)圜余地。

　　“你放心薩瓦蘭先生，一個月內(nèi)，我會讓馬里蘭人都知道我的試驗結(jié)果，那條船的事情你一個月內(nèi)就能看到股東主動來找到您談出讓，至于你想要的無息無抵押借款商人那邊難度不小，實在不行就我們幾個老家伙幫你擔保吧，”小老頭終于給了個準信。

　　“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富勒先生，”弗里茲估計自己的笑臉看起來很可惡，此去費城不把入籍辦好自己就不回來了，繼續(xù)當法國人討厭的地方在于被別人搶走了專利反而讓自己都不能自由使用，天底下有比這還惡心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