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行獵
所以，這天一早，阿蘇就在王后的內(nèi)宮門口等著了。果然，大嘴女官看見他，就像烏鴉看見野死的動物一樣立即撲了出來。雖然天還沒有大亮，她的兩只眼睛看見帥哥，早就發(fā)光。阿蘇職業(yè)性的在心里忍住反胃，靠近了大嘴女官：“我是來等陛下呼喚的。王后還沒有起身嗎？”
“陛下才睡下。她等了陛下一整晚，可是人家都沒有來。說是在處理什么大事。能有什么大事呢？不過是褻玩他們罷了?！贝笞炫偈峭跸矚g美貌少年這個謠言的主要推波助瀾者。
“是得想個辦法了。我知道朱木齊大人也有此意。大人跟我聊起過一個辦法?！卑⑻K故弄玄虛?？粗笞炫僮炖锏目谒?，他知道這個女人是無論自己扯什么胡話都不會拒絕的，他于是把嘴靠近女官的耳朵，嘁嘁喳喳起來。
“什么---什么？這些亂臣賊子！”女官聽了阿蘇的挑撥，勃然大怒：“啊呀，我要趕緊稟報陛下呀?！?p> “什么事要稟報陛下，卻不先稟報我？”忽然，身后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冷冷的切進(jìn)來。綠眼睛的宦官不回頭都知道，來的人是王后的乳母雅麗米達(dá)。他入宮不幾天就聽說這個女人特別喜歡擺譜，總是一副她才是后宮之主的模樣，又十分貪財。凡是能有點機(jī)會撈油水的事情都不放過。因此，王后在內(nèi)宮和朝廷里的名聲特別差，都是叫她拖累的。
阿蘇趕緊并起手來，做出很恭敬的樣子，向她行禮。
“雅麗米達(dá)大人啊，我聽說，那些猶大小人們想建議王縮減后宮的用度，說是王后陛下其實不算正經(jīng)的女主人，何必鋪張呢?！贝笞炫儆幸徽f十，氣得王后的乳母滿臉通紅。即使太陽沒有升起，阿蘇也看得非常清楚。
不過這些人都沒有主意，只知道罵街。于是阿蘇向兩個女人獻(xiàn)計獻(xiàn)策：
“掌相想了辦法。他說這個辦法既可以幫助王后收服馬杜克神廟的大祭司，又可以除掉那起猶大小人們?！逼鋵嵾@個辦法是阿蘇自己的，他卻要掛上朱木齊的名字，借以說服這兩個女人。
雅麗米達(dá)做了個手勢，讓阿蘇靠近了說。于是三個人圍成一個小圈子，嘀咕了一小會。高大的乳母非常高興，拍著說，大聲說：“真不愧是掌相?。∶钣?，你去同他說，我們愿意配合他?！?p> 阿蘇得了計，趁著眾官員還沒上朝，急急得去掌相進(jìn)宮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他。
因為是百官之首，朱木齊也是很勤勉，天剛亮就入宮來準(zhǔn)備白天的奏議了。雖然他后來跟山洞醫(yī)生和阿薩加百利他們翻了臉，但是他依舊遵循著醫(yī)生給胖大臣開的運(yùn)動藥方，每天由從人陪著走路上朝。就要到王最喜歡的那個荷花花廳外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綠眼睛的宦官阿蘇在小宮門前彎著腰，朝自己行禮。
“免了，阿蘇大人起來的真早。有事情嗎？”朱木齊笑笑，讓綠眼睛近身來。
“掌相大人，我是奉王后的圣名來等您的?！本G眼睛又抬出了王后。
“奧，陛下有什么話？”
“大人，請借一步說話。”綠眼睛看看掌相的十幾個隨從，小聲說。
“你們先等我一下?！敝炷君R讓侍從退開了幾十丈，“現(xiàn)在可以了?！?p> 綠眼睛看看仍舊蒼藍(lán)的黎明：“王后有一個好主意，可以收服一直與您作對的馬杜克大神廟的祭司們，又能趕走那些猶太人。”
“愿聞其詳?！?p> “趁著陛下過幾天要出城監(jiān)督河道修浚，王后可以下指令讓您為王立起一座金像，就說是按照馬杜克的形象造的。凡是不跪拜金像的，就要扔進(jìn)烈焰處死。您知道，那些猶太人是不能向神像或者任何動物的雕像下拜的?！本G眼睛的阿蘇低下了睫毛，露出了牙齒，好像荒野中的豺狗。
“真是個好辦法。這樣的話，被王冷落的馬杜克神廟會很高興，而且出了這事，就是王自己也不好回護(hù)那些猶太人了?！敝炷君R小聲的嘆息著。他掃了綠眼睛的阿蘇一眼：這個男娼比自己想的還要狠毒和工于心機(jī)。他忍不住懷疑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
那根壓得他朱木齊一定要尋來這個尤物的最后一個因，是新年的時候他的王做的一件蠢事，居然按著漢謨拉比法典的規(guī)定，判處不退還前妻嫁妝的男人監(jiān)禁。
“可是---可是陛下啊，這---這是幾千年前的法律了，現(xiàn)在哪有女人向男人要回自己的嫁妝的啊？這些年這女人是不吃不喝的嗎？嫁妝早就叫她吃了呀！”被告的支持者們在門外大喊。
“你自己說呢？”王問被告。
“陛下，我---我不能跟這個女人過下去了，她老是喋喋不休，告訴我這樣不能買，那樣不能花的。我簡直是找了娘來！”貴族出身的丈夫很有底氣，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原告婦人啜泣不說話?？纯赐饷嬷С终煞虻谋娙?，她知道自己闖了禍，自己原來不過是解放奴隸的女兒，現(xiàn)在也沒有了家人，不該來告侵吞自己全部錢財?shù)恼煞颉５?，自己馬上要被休棄了，要是再沒了嫁妝，怕是要餓死。只是看看丈夫兇暴的表情，她的心忍不住又沸騰起來。
這個時候，王偏偏也把臉轉(zhuǎn)向了一直哭的女人。
“那么，你也不打算把這個男人領(lǐng)回去了，是嗎？”
四下一片靜悄悄，誰都沒有想到王會問女人的想法。
婦人搖了搖頭，淚眼婆娑：“謝謝陛下，小民不能再---同他回去了---”
“非常好，那么就按法典說的，將這個男人下到監(jiān)獄里，直到還清婦人的嫁妝?！蓖跣颊f，“既有法律，那么就是用于每個人?！?p> 大臣們瞅著的王：“陛下，---自從圣王漢莫拉比時代，就沒有什么人為女子執(zhí)行過這法律?！?p> “你們今天看見了有人行這法了?！蓖鯇λ麄冋f。
?。ê笫揽脊艑W(xué)家發(fā)掘了新巴比倫王國的法律文書泥版，上面記載了這個有趣的故事。）
另外一邊，鄉(xiāng)民們也對這事發(fā)出了嗤笑聲：“人家都說這位王是怪胎，果不其然啊。居然還會辦這樣的糊涂事情！”
“原告是個女人，又是釋放奴隸的女兒，她能為國家做什么？王根本就是不知道人情世故！”
“是沒有男人血性！”
“我早就說了，王其實根本不該在位。要不是太后當(dāng)年力保他，他還不知道死在哪里了。那波王子才是真正的王！”
大街小巷中，越來越多的人都在議論王的不是，其中很多是女人和自由奴隸。他們也跟著搖頭嗤笑王“愚蠢、不懂得如何為王”。
所以大臣們，包括朱木齊都把癥結(jié)歸在王寵信但以理身上。自從但以理因為解夢被王提拔以后，巴比倫王發(fā)起的戰(zhàn)爭越來越少了。這不能不說，王也就離朱木齊盼望的英勇血腥的亞述諸先王的偉岸王業(yè)遠(yuǎn)去了。王關(guān)心的事情反反復(fù)復(fù)都是修建道路、蓄水池子和其他建筑。那個猶太宦官還幫王招來了更多不入流的商人，為他在馬杜克神廟后連接王宮的通道上，把原先已經(jīng)荒廢了的高塔，改建成懸苑。
這座懸苑，按照但以理的設(shè)計圖紙，是開放型的，而且還能把流過城的河水提到這花園入云的最高一層?，F(xiàn)在建好的每層，都種著不同的植物，植物下又有色彩艷麗的鳥兒，白天夜里都生趣盎然，好像傳說中的天國花園一般。雖然朱木齊也贊賞這座美麗的公園，但是，他卻不能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才培養(yǎng)起來的王、成為一個名垂青史的泥瓦匠頭兒。
“從寵信了這個人以后，王都不像個男人了?！边@是大家的結(jié)論。
既然不能硬反對巴比倫王，掌相苦思冥想后，就決定：不如投其所好，從蘇撒的月神辛神廟找來那個叫阿蘇舒那米爾的奇人。雖然人人都說這個人已經(jīng)過了四十歲，他卻看上去像個少年一樣美麗。見過他的人沒有不被他迷住的。為了確定這個奇人的能力，朱木齊特別約了幾個老相識去見他。
“這個人真是…”
每個見識了阿蘇舒那米爾魅力的男人和女人都嘆息著，好像想念人生中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一樣。
朱木齊也能嗅到此人的危險，但是他還是決定兩害取其輕，更何況他本心眼里也不認(rèn)為王會輕易被阿蘇迷惑?，F(xiàn)在聽見這個尤物出的毒計，他唯有自我安慰：事情很快就能結(jié)束，等收拾了但以理他們，自己就親手收拾掉這個阿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