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買硯

　　“有目標(biāo)了？”

　　李曉凱見呂健說的頭頭是道，不由得揶揄道。

　　“嘿嘿，必須滴。”

　　呂健沒有否認，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看上了誰，“兄弟們都說好了，幫我追馮雅潔，我們宿舍就差你表態(tài)。”

　　“還用說嗎？不幫你幫誰，搞她！”

　　李曉凱眉毛一挑，大拇指擦過鼻尖，很有氣勢的說道。

　　“對，搞她！”

　　邊上的鄭凱之興奮的瞎摻和。

　　“好咧，搞她！”

　　呂健笑呵呵的。

　　一個人中二很尬，一群人中二就不一樣了，尬都尬的自然。

　　“你野心不小啊，剛才他還特意強調(diào)三名評選五朵金花的妹子，怎么著，怕我們曉凱跟你搶？”

　　一直沒有存在感的金華出言懟上了呂健。

　　“不對啊，不對不對。”

　　嚴海一連說了三個不對，他平時跟金華玩的很好，知道JH市什么樣的人，平日里金華可不會這樣跟呂健說話。

　　“有什么不對？”

　　李曉凱好奇問道，他在宿舍的時間最少，對舍友們的情況不是太了解。

　　只知道金華外表看起來黑滋滋的，對誰都話不多的樣子，心里悶騷的很。

　　“別人說這話沒問題，可金華懟上呂健，問題大了去?！?p>　　嚴海一邊說著，一邊繞著金華轉(zhuǎn)悠，“說，你是不是也看上了馮雅潔？”

　　“不能吧，我說讓你們幫我追她的時候，金華還點頭呢。”

　　呂健狐疑道，他就怕遇到撞車的事情，悶不聲把人撩到，結(jié)果宿舍的哥們也有喜歡的，那多尷尬。

　　“對啊，我贊同呂健追，你別誣賴我?！?p>　　金華神情閃爍，這下大家都看出問題來了。

　　嚴海哈哈笑道，“你可拉倒吧，你看看你這樣子，誰看不出你心虛了?！?p>　　倒水喝的關(guān)子玉，不由得伸腳踢了踢嚴海。

　　嚴海人挺不錯，就是情商低了點，不會看眼色。

　　“好事啊，看來馮雅潔同學(xué)很優(yōu)秀，來來來，我也摻和一腳，大家伙公平競爭，誰追到手算誰的，說好了，不管馮雅潔跟誰耍朋友，都不許急眼?！?p>　　李曉凱朝著鄭凱之他們使眼色，嘻嘻哈哈的。

　　“好啊，我也來，呂健同志，我宣布之前說的誓言不算數(shù)，我們來拔刀吧，是男人就真真正正干上一架?！?p>　　鄭凱之左腳一垛，馬步一扎，還挺像回事。

　　“愛情這東西他沒什么道理，來，呂健同學(xué)，我們各看手段。”

　　關(guān)子玉放下茶缸，義薄云天。

　　“行啊，盡管放馬過來，哼，等我跟雅潔結(jié)婚了，專門給你們弄個桌，叫情敵桌，哈哈哈哈，多爽快?！?p>　　呂健跟著他們的節(jié)奏，連說帶笑。

　　“那就這么定了，大家各憑手段。”

　　坐在上鋪的韓昱，舉著手里的書本，“來吧，七個人留不住一個人，那才是笑話?！?p>　　“你們追吧，我給你們騰個位置?！?p>　　金華呵呵笑道，戴著眼鏡看不出他的眼神，但還挺像回事。

　　“我……我也不追?！?p>　　嚴海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他很好奇究竟怎么了，剛才被關(guān)子玉踢了一腳，他只知道自己錯了，什么地方錯了？

　　難道自己說的是對的，金華也喜歡馮雅潔？

　　可是，他們?yōu)槭裁炊家否T雅潔?。?p>　　嚴海不明白，他現(xiàn)在很慌，只能按照心里的想法實話實說。

　　“我想起來B棟樓還有幾個辦公室沒送水，你們聊，我送水去?！?p>　　金華平時兼職送水，金陵大學(xué)對外來人員控制力度很大，飲用水廠家只能將水放在校門口，從校門口到辦公樓的距離，就是金華任務(wù)所在。

　　“去吧，早去早回?！?p>　　關(guān)子玉用眼神跟大家交流一下，現(xiàn)在都晚上，送哪門子水。

　　金華前腳剛離開宿舍，李曉凱就喊了一聲，“哎呦，我肚子疼，去趟廁所。”

　　說完，直接離開了宿舍。

　　“哎，你帶紙了嗎？還要我送過去？”

　　李曉凱有忘帶紙的前科，嚴海見他直接出去，不由得喊道。

　　“嘁嘁嘁，紙什么紙，你歇著吧?！?p>　　鄭凱之一把將嚴海拽了回來。

　　“我們是一個宿舍的，大家相處都很愉快，不提女生宿舍那些破事，單論我們男生宿舍，除了我們宿舍沒紅過臉，這一排哪個宿舍沒吵過？306前天有兩人還動起了手?！眳谓〉椭^，“我特別慶幸我們宿舍的人都通情達理，即使有誤會，也敢于承認，敢于面對?！?p>　　“我不想破壞我們宿舍的氛圍?？晌沂钦娴南矚g馮雅潔，我不想放棄，也不愿意放棄。公平競爭輸了，我誰都不會怨，你們誰都不要讓著我，我們鑼對鑼鼓對鼓，爭上一場，就沒什么誤會。”

　　“等曉凱回來，看曉凱怎么說吧。”

　　關(guān)子玉拍著呂健的肩膀，沒急著表態(tài)。

　　“嗯，都等等吧?！?p>　　頭一次遇到這種事，也沒個經(jīng)驗，鄭凱之不知道該說什么。

　　李曉凱走出宿舍之后，遠遠的跟著金華。

　　離開南園，金華走到了教學(xué)樓。

　　晚上的教學(xué)樓很暗，只有走廊的燈是亮著的。

　　金華一口氣來到樓頂，李曉凱也沒隱藏身影，跟著上了樓。

　　“來一根？”

　　李曉凱從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門，遞一根過去。

　　金華摸了摸口袋后，果斷搖頭，“不抽?！?p>　　“其實，也沒什么?！?p>　　李曉凱給自己點上一根，抽一口后，將煙放在指間任由燃燒，“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沒有人能剝奪我們的權(quán)利?！?p>　　“你看上了，他也看上了，你就去跟他爭，跟他搶?！?p>　　“呵呵，我不喜歡爭，也不喜歡搶。”金華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嫌地面臟兮兮的。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相信一句話，是你的始終是你的。”

　　“長大的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會吵會鬧的孩子，經(jīng)常有好東西吃。而很乖很聽話的，總會遺忘在角落?！?p>　　“我沒有想過改變，不關(guān)注我最好，我不用背著其他人期待的眼光，在我自己的小世界里，想怎么樣就怎么樣?！?p>　　“可我想沒用！”

　　“我爸媽希望我家出個大學(xué)生，我大哥二哥，是他們開始的希望，在我大哥二哥讀書的時期，他們都順應(yīng)著大哥二哥的要求，要什么給什么，一個讀到五年級小學(xué)畢業(yè)，一個讀到三年級?！?p>　　“我大哥二哥讀書不行，我爸媽應(yīng)該死心了吧？”

　　“沒有。他們什么都不想，就想家里有個大學(xué)生，有面。連續(xù)失敗兩個，讓他們面子上很難堪?！?p>　　“我的噩夢開始了。”

　　“大哥二哥讀書的時候，我在家干活，等二哥不讀了，我十一歲上了一年級?！?p>　　“跟大哥二哥不同，他們監(jiān)督我的時候，換了種方式，天天逼著我學(xué)習(xí)，動則打罵，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高三畢業(yè)，我考上了金陵大學(xué)?！?p>　　“他們很高興，逢人就說自己三兒子考上了金陵大學(xué)，一邊說一邊還惋惜，當(dāng)初舍不得，打的太輕，不然怎么說也能上清華?！?p>　　“對不起，我今年不是二十一，我今年二十三了。六月份，高考前一個月，我爸還給了我一巴掌，跟我說，考不上大學(xué)打死我。”

　　“我很害怕，最后的一個月我每天都學(xué)十八個小時以上，我就睡在我家水缸邊上，困了累了就捧把水拍在臉上，我媽跟喂豬一樣，每天將飯食扔在水缸旁邊。”

　　“這樣的日子，我過了整整一個月。”

　　“我不知道我怎么熬過來的，生活奇跡般的沒有將我壓垮?！?p>　　“直到高考成績下來，我不知所措的坐在主座上吃飯，我也不明白我干了什么?！?p>　　“聽話，聽話，聽話?！?p>　　“我的世界里，只有這六個字。”

　　“其實，我不想讀書，我不想學(xué)習(xí)，我只想在山里蓋個房子，能住人，娶不娶媳婦無所謂，養(yǎng)條狗，種幾畝地夠我吃?！?p>　　“我過這樣的日子就滿足了?！?p>　　“不想到這鋼筋水泥的大鐵籠子里，我連星星都很難看到。”

　　“不過，我很幸運，我遇到了你們。起初宿舍發(fā)生了不愉快的事，你讓我明白了什么叫寬容，鄭凱之讓我明白了什么叫勇敢?！?p>　　“如果是我冤枉了你，我沒有勇氣站在那么多人面前向你道歉，我恐怕會選擇休學(xué)?！?p>　　“呵呵，當(dāng)然，我也沒有勇氣去冤枉你?！?p>　　“我在宿舍過的很好，比在家里過的還好。我不敢得罪你們?nèi)魏我粋€人，我怕你們會看不起我，不跟我說話?！?p>　　“我是喜歡馮雅潔，她很漂亮，我媽說屁股大好生養(yǎng)。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追她，我發(fā)誓，我真的只是喜歡，不會追她的?！?p>　　“能求你件事嗎？不要關(guān)注我，我挺好的?！?p>　　李曉凱心情非常復(fù)雜，面對金華的請求，他只能輕聲說一句，“好?！?p>　　“謝謝?！?p>　　月光下，金華滿臉感激，“今晚有星星，我想看會星星回去。”

　　李曉凱看了眼天空，獨自離開。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怎么樣才能讓大家不關(guān)注金華。

　　可到了宿舍，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怎么樣了？”

　　鄭凱之上前問道，一臉關(guān)切。

　　李曉凱千言萬句到了嘴邊，只剩下了兩個字，“沒事。”

　　“沒事？”

　　鄭凱之對他的回答摸不準(zhǔn)頭腦，“什么沒事？”

　　“我去上個廁所，能有什么事啊，趕緊洗洗睡吧?！?p>　　李曉凱推開鄭凱之，端著自己的盆子走出去。

　　“這什么情況？”

　　鄭凱之懵比的看著宿舍的其他人。

　　“誰知道?！?p>　　呂健無奈的聳肩。

　　“一切照舊吧。”

　　關(guān)子玉做出了最后總結(jié)，現(xiàn)在想那么多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翌日，夫子廟文化市場。

　　后世金陵買古董有個更好的去處，那邊是金陵收藏品市場，那里比夫子廟文化市場更專業(yè)。

　　只不過，金陵收藏品市場，在零三年才投入經(jīng)營，眼下最大的古董市場，就是這夫子廟文化市場。

　　此時的夫子廟文化市場，才剛剛興起，遠沒有大規(guī)模的明清仿制建筑。

　　李曉凱腦子里有地址，但他沒有直奔那家文房四寶專營店。

　　耐心的轉(zhuǎn)悠著，挨家挨戶的走著，時不時買點不值錢的小玩意，走了快兩個鐘頭，才來到店里。

　　在店里看了一會，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店家也不急，坐在一把椅子上悠然的喝茶，并不在乎客人買不買東西。

　　“老板，你們家還有其他東西嗎？”

　　按照貼子的攻略，這時候他應(yīng)該像那位房地產(chǎn)老板一樣，展現(xiàn)土豪本色，讓老板將店里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

　　可惜，李曉凱口袋里不鼓，擔(dān)心拿出來買不起，后面再來買惹人疑。

　　“都擺著了，最貴的掛在上面，越往下越便宜?！?p>　　店家指著墻壁，毫不在乎的說著。

　　李曉凱只能仰著頭，一點一點的看著。

　　最上面掛的全是畫，畫的怎么樣他也看不懂，中間擺放的是文房四寶。

　　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要找的硯臺，視線繼續(xù)往下，在中下的位置，終于發(fā)現(xiàn)了那塊硯臺。

　　“老板，硯臺怎么賣的？”

　　李曉凱沒有遲疑，拿起硯臺就問，“我看這東西挺有眼緣，價錢合適直接買?！?p>　　“小伙子眼光不錯?！币娎顣詣P拿起硯臺，店家露出笑容，“這塊可是明朝的易硯，據(jù)傳……”

　　“多少錢？”

　　李曉凱顧不上禮節(jié)，粗暴的打斷店家的話，他擔(dān)心越說越貴。

　　店家沒有生氣，豎起一根手指。

　　該不會是一萬吧？

　　李曉凱眼皮一跳，面不改色的說道，“十塊錢？”

　　“哈哈?！钡昙冶欢簶妨?，“十塊錢你買最底下的硯吧，不是名硯，但也是好硯。”

　　“一百！”

　　李曉凱咬牙加價。

　　“最低一千，看你有趣才賣的。”店家搖頭笑道，“如果是個無趣的人，最少要賣三千?！?p>　　“能便宜點不？”李曉凱不死心的追問，“一百一？”

　　店家笑著搖頭，吹了口茶水，沒有接話。

　　“給個誠心價唄？”

　　李曉凱摸著硯臺，感覺很清涼，也有種重實感。

　　“一千，最低價?！?p>　　店家不為所動。

　　“好，成交！”

　　猶豫了許久，李曉凱似乎做出了艱難的選擇。

　　“等等?！?p>　　見李曉凱答應(yīng)的這么快，店家心里不踏實，“你多大了？”

　　“二十三，臉嫩不行？”

　　李曉凱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剛才嚇?biāo)惶€以為要變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