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早,眾人再次來到比武場,這日比試的選手都是基本功扎實的弟子,這場比試是不再分什么刀啊劍啊禮啊的,而是真刀真槍,有什么帶什么,沒了武器就來比試拳腳,不少弟子平日有恩怨的,也不作點到為止了,偏要來個生死互搏。此處雖有師長坐鎮(zhèn),但以往還發(fā)生了不少弟子在臺上傷重斃命之事。
這日,前來的觀眾比前天昨日的還多了兩倍。因為這當中除了前兩日輸了的弟子,還有不少學院弟子前來觀戰(zhàn)。這日選出的弟子,來日便是他們的同道同門,搞不好還可能是日后的競技勁敵,而且這個大比試看頭頗多,也能為劍宗弟子帶來一年份的消遣話頭。
這前兩日比下來,入圍了的弟子還有四百余人,就這四百多人要搶前百的名頭,競爭之激烈可想而知。
比武臺上仍是分了五個臺子,這孫二是第一個上場的,對手是個身穿藍衣的儒生。比試一起,孫二就從兜里掏出個符箓,貼在劍上,邊貼邊大聲說道:“這劍氣符是個好東西,未習得真氣之輩,可從符中粘得些真氣,使出的劍招帶著劍氣,用于應付沒有真氣之輩綽綽有余。這東西有價無市,看在咱們同門的份上,只需一百兩兩就可得一符,手快有,手慢無。這是平日行走江湖必備之物?!彼呎f還邊應付著對手,對手被他搞的這一下懵了頭腦,孫二忽然一發(fā)力,劍氣直沖對手門面,“咔嚓”一聲,對手鐵劍斷作兩截。
臺下不少人頷首,說道:“沒想到這劍氣符盡然如此好使,我買了!”
登時不少人附和要買這東西。
這比試仿佛不是比試,而是商店賣貨的演示一般。這孫二還掏了幾樣好物給眾人介紹。
“這是蹬云符,貼在足上,念上口訣就可以如同乘云駕霧般,日行千里不在話下?!?p> “這是靜心符,打坐時心神不寧,遲遲無法進入狀態(tài),只要貼上這符,就可靜心打坐,十分有效,本人已經(jīng)嘗試過了,保證話無虛言。”
“哎呀,這些符平日就難搶了,是我孫二辛辛苦苦跟個厲害的學院弟子攀交情得來的,今日就給大伙演示一番吧,這符平日總是彌天要價,今日我也不誑你們,那些收999兩都是騙你們的,我就收個一百兩吧?!睂O二極盡自己的口舌之能,自吹自擂,偏偏還有幾個人買賬,一直在鼓掌叫好。
“這孫二干嘛呢?這是在比試還是在做買賣?”萬青疑惑道。
“想是他平日想要售貨但是沒有地方發(fā)揮他的才干,今日這比試人多,自是個賣貨的好時候。”公孫樂山不禁稱贊道,“孫二兄果然是聰明之人,知道何時可以獲益最多。”
“姐姐,我們還是躲遠點,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們和他相識?!比f青拉著玓儀走去另一比武臺。
玓儀笑道:“正是,要是他買賣有何不妥,那些人會以為這和我們有關系。”
“不是。”萬青解釋道,“主要是,他干這事太丟人現(xiàn)眼了,我們還是先假裝不認識他好了?!痹捯粑绰洌吐犚妼O二大呼一聲“救命”。
原來他那比武臺的判員把他給扔臺下了,厲聲說道:“比武臺乃嚴肅之地,非爾等售貨之郎瞎鬧之地,下次再讓我碰到你絕不饒恕!”
孫二只好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無奈道:“做生意混口飯吃真是難啊!”悲愴而去。
且不說孫二這胡鬧之事。
玓儀、萬青二人觀看了大半場比試,終于輪到她們。
萬青躍上比試臺,見對面走來一濃眉瘦臉的瘦削男子,神色郁郁,面色蒼白,像是多日未見過太陽一樣。男子姓連,名桓,今有廿八歲,自他十八歲入宗以來,這是第十年參加這比試了。
二人見禮之后,就開始動手。
一來二去,過了二三十招之后,連桓漸處下風,他見情勢不妙,開始不管不顧,劍招逐漸凌厲起來。萬青不緩不急,招架有余,小石頭還不時出聲給她拆招。
萬青長劍攻破他的防守,直至他的護心大穴,他渾然不管這近在眼前的危機,轉(zhuǎn)而攻去她的腰腹,這二人的打法就像是要同歸于盡,甚是刺激。連萬青那插在發(fā)上的簪子都掉落在地,青絲凌亂,頗為狼狽。那連桓也沒好到哪里去,衣衫被劃得稀爛,幾處還滲了血絲出來,甚是駭人。
這又過了十招,二人仍是膠著狀態(tài),連桓愈發(fā)地拼命起來。
“噗呲”一聲,二人應聲倒下。
萬青滿身冷汗,捂著肚子倒下,氣若游絲地說道:“連桓兄為何如此拼命,一場小比罷了,今年不行明年再來就好了嘛?!?p> 那連桓也沒好到哪里去,咽喉只差一分就快被割破,臉上擦了幾道傷口,他呵呵一笑,說道:“我連桓只是個廢物,待在云山劍宗十年,仍未過這入門弟子的比試,還未習得真氣,真是可笑之極,可笑之極!我以前只是個讀書之郎,聽聞云山劍宗有仙人之法就左湊右借佘了些盤纏,來到這里欲修習仙法,可惜我只是個無用之人?!闭f到這里,他流下兩行熱淚。
“十年了,我待在這劍宗竟有十年了。我這十年竟未能給我母親床前盡孝,她當年不知這劍宗修仙是否真事,但見我決心要來,也是舔著臉跟左鄰右里借了些費用,大兄讓我安心修習,母親和欠債他都會處置妥當??墒俏易罱盏綍挪诺弥抑屑彝剿谋冢笮值教幗o人當苦力,落下病根,母親因過于掛念我,也得了重病。可是我并無何臉面見他們。”話畢,掩面大哭,哭聲悲慟,讓人為之惻然。
判員給這場比試判了個平局,就有醫(yī)道的學子把他們一一抬了下去。
玓儀趕上前去,喂了萬青一顆止血丸,囑咐她含著。
孫二給她貼上愈傷的符箓,邊貼邊說:“你孫二哥哥好心,給你貼這療傷好物,你日后只需還我五十兩銀子即可,這東西半價給你用了便是。”
萬青氣得吐血,但是含著藥丸說不得話,只好用眼睛瞪著孫二,不過由于失血過多,顯得有氣無力。
孫二摸了摸鼻子,補充道:“你孫二哥哥好心,你這欠我的銀兩我就不拘你何時還我,我夠大度了吧?!?p> 玓儀一巴掌呼了過去,喝道:“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開玩笑?!?p> 可是萬青竟然留下了兩行清淚。
嚇得二人以為她傷痛過度,被孫二氣昏了頭。
萬青擦了擦淚,笑道:“我無事,只是覺得我這漂泊的人生遇到你們,如同手足般維護我,我很是感動,我很是幸福,我很是快樂。”
“傻孩子?!鲍Z儀摸了摸她的頭。
“只是……”萬青望了望離自己不遠的連桓,說道,“連兄其實傷得比我重吧,他自己孤身一人,又是思慮過重,他比我更需要朋友的撫慰?!?p> 孫二笑道:“看在你可憐他的份上,我就好心幫幫他吧?!?p> 孫二上前,和醫(yī)道學子一同替他查看傷勢。
不多時,就見來了好幾位仗義之士,攜了些草藥和銀錢,給連桓送去。
“連兄是個孝悌子弟,我等得知你的你難言之隱甚是觸動,合伙湊了些銀錢,望連兄比試過后能掙得入門弟子的一席之位,來日可以師成離開劍宗,回到令母身邊盡孝?!睅ь^一位藍衣弟子說道。
連桓更是淚流,給眾人連連磕頭,喊道:“鄙人何德何能,承蒙各位的相助,來日愿做驢做馬,給各位報恩?!北娙撕褞拙?,留下一人照看連桓,就一一離去,繼續(xù)參加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