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所謂一眼萬年
少年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云熙和蕭文彬,云熙淡淡的回了一笑。少年的眼神帶著強者的威壓,只一眼竟讓蕭文彬生出無限壓迫感,胸中煩悶難當(dāng)。雖年齡相仿,卻似有云泥之別。云熙見少年如此,心生不快,小手輕輕搭在蕭文彬肩膀,一股生命之力涌入其身體,少年的威壓瞬間土崩瓦解。
“楠笙啊,你若想看,日后有的是時間,還是先讓世子過目吧,時間緊迫?!?p> “此二人在這種時刻出現(xiàn),未免太過巧合。不如讓小爺我先見識見識這千年人參?!鄙倌旰敛幌嘧?,固執(zhí)己見,語氣不善。
“既然如此,那就請快快過目,莫要延誤了時機?!?p> 別人看不出公孫令和少年之間的啞謎,云熙又豈會不明白,少年是把他們當(dāng)成心懷不軌、想要謀害寒王的惡人了。
“拿進來吧。”一道似冰泉落玉般好聽的男聲從里邊的珠簾后傳來,讓人聽了便想得見天顏。
冉冉升騰的龍涎香在珠簾里,營造出一個朦朦朧朧的仙境,一個芝蘭玉樹的人影坐于桌案后,應(yīng)該就是寒王世子。
珠簾輕卷,公孫令只引著無心公子一人進去。無心原本是不信有人單憑容貌便可以讓人信服,原來這個世子竟真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正如詩中所言: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墨染遠山籠煙眉斜飛入鬢,狹長的鳳目含一統(tǒng)九州日月之勢,鼻梁高挺,薄唇微敏,目光清冷如雪夜的月光。刀削的臉龐,完美流暢的線條。三千青絲被墨玉浮花發(fā)冠輕箍,披散身后。一身玄色錦袍,其上銀絲鉤嵌飛龍暗紋。
他緩緩抬起頭來,朝云熙看來。這是怎樣的一雙鳳目,仿佛一眼萬年,時空靜止。不知何時生命之眼自動開啟,生之綠光浮上雙眼。云熙看到了一雙流淌著冰藍色神光的鳳目,其間蘊含日月星辰,宇宙洪荒之神韻,卻也冰冷刺骨,美到絕望,一切膽敢進入其中的生命都會被冰封,枯萎。
云熙整個靈魂都好像被吸了進去,瞬間穿越進入一個冰藍色的異時空。時空里只有一片絕美而孤獨的冰藍色,突然地面八方開始飄落潔白的花瓣。一株參天的玉蘭樹頂立天地之間,繁花似玉,潔白無瑕。樹下一個玄衣少年面朝玉蘭樹,側(cè)身而立,微仰臉龐,落花如雪般飄零而下。畫面美的一人不然,畫中的不是凡人,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突然,他緩緩的朝云熙轉(zhuǎn)過頭,睜開一雙流光溢彩的冰藍色鳳目,一滴淚慢慢滑過左臉消失在一地落花中:
瓊玉飄雪霜滿頭,冰瞳玉肌公子心。
一瞥驚鴻情根種,從此藍顏是枯骨。
云熙的心瞬間好疼好疼,憂傷的快要停止呼吸。云熙慢慢的朝著他的臉龐伸出左手,想要拂去他臉上的淚痕。
“你究竟在為什么憂傷?”
“大膽!”一聲暴喝驚碎了所有的幻象,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大力的鉗住她的手腕,幾乎要將之捏碎。鉆心的疼痛襲上心頭,云熙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手幾乎觸碰到世子的臉龐。生命之力從木靈之心暴涌而出,快速修復(fù)疼痛麻痹的手腕,很快被內(nèi)力所傷的手腕便恢復(fù)原樣了。
“放開!”面對武功、身份都十分強大的敵人,蕭文彬心里是有著與生俱來對強者的畏懼和自卑的。但是他不能放任他人欺辱云熙,即使對方再過強大也不能推卻,他用盡全身力氣掰著對方的手。
“滾!”蕭文彬被司楠笙的真氣掀翻出去,身體在半空中劃了道弧線,眼看就要撞到墻上。倘若如此,必定身受重傷。
云熙運起異能,使出一個“托”字訣,異能在蕭文彬身下一托,司楠笙的內(nèi)力便被卸去了大半。云熙再使一個“拽”字訣,蕭文彬憑空被拉了起來,重新站立在地面上。
云熙這才感覺到右臉一片冰涼,伸手一摸,竟然是一片淚痕。自己剛剛不僅孟浪的去觸碰他的臉,還對著一個陌生人流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真的是因為對方那驚為天人的容顏嗎?云熙面皮一熱,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沒想到小兄弟深藏不漏啊,說!你們接近世子的目的是什么?”
“蕭公子,你沒事吧?!痹莆踅铏C向蕭文彬身體里輸送一些生命之力,外人不過以為他在給蕭文彬運功調(diào)息。蕭文彬有些驚嚇過度,只是搖了搖頭并未開口說話,在生命之力的滋養(yǎng)下,臉色很快恢復(fù)了正常。在場的人對云熙的功力又是一翻感慨。
云熙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有欠妥當(dāng),可是對方出手也未免太過狠毒??磥碓谕鯔?quán)至上的古代,平民在貴族眼里不過是些螻蟻草芥罷了。是她太天真了,以為憑借自己兩世的知識和異能,就能輕松帶領(lǐng)蕭家過上好日子。自己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此時,司楠笙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某女列入黑名單了,這使得他很是受了些苦。
“恕在下不明白公子的意思,我只是一介山野之人,這位也只是北境一名普通的百姓?!痹莆鯇⑹捨谋虬差D在文啟山的保護圈以內(nèi),才幽幽的回答司楠笙的問話。
“山野之人,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山野之人。我怎么不知道江湖上什么時候有這么一號人物。小小稚齡內(nèi)力竟然如此深厚,今日小爺?shù)故且懡桃环恕!?p> “楠笙,住手?!币坏狼謇淙缬娜纳ひ魪氖雷涌谥芯従?fù)鲁?。他端坐在那里批閱著什么,未曾有過一絲情緒波動,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她不是他們的人?!?p> 云熙聽得一頭霧水,司楠笙卻是吃了一驚。他從小和軒轅澈一起長大,甚至敢說自己比他父皇還了解軒轅澈。軒轅澈有多潔癖,那小童竟然想要觸碰徹的臉,要不是他及時阻止,那臭小子的手早就分家了。小小年紀就被顏色所惑,險些丟了性命,真是不知好歹。
可是剛剛,就在剛剛,軒轅澈竟然出聲阻止自己,別人不知道,他可是門清,軒轅澈這是不打算追究了。不過,這小童成功吊起了自己的胃口,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遇到像樣的對手了,今日無論如何要玩?zhèn)€盡興,不知道這小童能在自己手底堅持幾招,可不要讓自己失望啊。
“徹,我有分寸,楠笙只是想和這位無心公子切磋一下?!?p> 軒轅徹深知司楠笙戰(zhàn)斗狂人的本質(zhì),只是他心中隱隱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楠笙這次恐怕是要吃些虧了。
“借扇一用?!?p> 云熙腰間的扇子猛的朝司楠笙飛去,好一手隔空取物。
“唰”司楠笙騷包的打開折扇扇了兩下,好不得意。
“如此到多謝楠公子的金針了。”云熙白嫩的小手上晃著一根鑲嵌綠松石的金針。
司南春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一雙桃花眼笑得更加嫵媚。這明明是剛才自己拿來挑香的金針,什么時候到這小子手中的,哼,一定是這小賊早就偷藏在身上的。裝神弄鬼,待會要你好看。從這小子進門就看他不順眼了,好一雙看淡一切的眼睛,清澈如水。小爺最不喜歡比小爺更狂更拽的人,除了珠簾后邊的那位。
“小子,接招——舞低楊柳樓新月,歌盡桃花扇底風(fēng)?!彼鹃险凵确词忠粨],一道無形的真氣帶著司楠笙六成功力,朝著云熙襲來。
“萬木風(fēng)已微,白云忽孤起?!睒淠苷陲L(fēng),云熙運起木屬性異能,在身前豎起一道無形的木元素能量墻,將司楠笙如刀的真氣勁風(fēng)擋了回去。
“有點本事,再來!”司楠笙直接攻了過來,扇子脫手而出,在他身前飛速旋轉(zhuǎn)。扇氣如虹,凌厲剛猛,朝著云熙襲來,周圍的空間仿佛都被撕裂了。
“免禮?!眱扇水惪谕?。
這個少年是無心公子帶來的,此時豈會讓他行跪禮,文啟山左手輕輕一托,蕭文彬只覺得一股柔和的力量將自己拖了起來,身體完全不由自主,原來這就是能成為將軍的高手嗎?心里一片崇拜和向往。
“這位是蕭恩公的第三子,蕭文彬?!?p> “好,蕭公子一表人才?!?p> “不錯,有令尊當(dāng)年風(fēng)姿?!?p> 蕭家人的顏值果然走到哪里都是有優(yōu)勢的。
“兩位前輩請先過目人參?!?p> 無心從背后解下一個灰不溜秋的包袱放在桌子上,里邊是一個長條形粗布包裹的長條物。一層一層慢悠悠的打開:
一層一層又一層,兩層三層四五層。
六層七層八九層,凡塵脫去神仙草。
終于,一只白白胖胖四肢健全的娃娃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文啟山和公孫令交換了一個眼神:原來仙草都是要用最普通的粗布包裹?。。?!
“我的天啊,這要是長了眼睛一準是誰家娃娃啊?!蔽膯⑸揭呀?jīng)篤定這絕對是千年人參,都快成精了,要是不吃會不會真的長成人參娃娃啊。
“簡直嘆為觀止!這人參怕是不只千年吧,令今日有幸得見,實乃三生有幸啊?!惫珜O令輕輕撫摸人參的表皮,生怕弄壞一點,心中暗道:天佑我主,天佑北境,此無心實有心啊。
“來人,不!我要親自向世子引薦諸位,請隨我來?!?p> 世子?云熙心電意轉(zhuǎn),能被這兩位稱為世子還能是哪個世子,當(dāng)然是北境大boss寒王的繼承人了。
走在四通八達互相串聯(lián)的浮橋上,湖面波光粼粼如瓊花碎玉,水氣氤氳繚繞,其間點綴著花草樹木、假山流水,不難想象再過幾日綠柳成蔭、百花齊放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進了醉月樓主樓,樓體多以北境名貴木材紅木為主,選擇優(yōu)質(zhì)的多年生原木,以格調(diào)大氣的深色漆為主,描金雕刻,清香怡人,讓人有如走入詩境。鏤空的雕花窗欞間,柔和溫暖的陽光透過清澈的琉璃窗,在地面上形成斑駁的影子。繡著名山大川等文雅圖案的屏風(fēng)錯落有致的擺放著,大廳門口是一對巨大青花瓷花瓶,插著幾只姿態(tài)唯美、半開半醉的臘梅。輕紗垂珠,各種奇珍異寶擺件恰到好處擺放,低調(diào)而極盡奢華。
到了三樓卻突然再無通上去的樓體,不可能啊,云熙先前用生命之眼探測過這座樓,確確實實是有人帶著人參上去的,怎么會消失了。
只見走在前面的公孫令背對著眾人,輕輕擊掌坐了幾個手勢。頭頂瞬間傳來重物滾動的聲音,一座木橋緩緩降落地面。
“請跟我來?!惫珜O令率先踏了上去,眾人跟隨其后。
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覷,到了上面,視野陡然一變。一個通廳出現(xiàn)在眼前,珠簾輕垂,屏風(fēng)疊嶂,窗明幾凈,淡淡的龍涎香彌漫著。一張花梨木美人榻坐落窗前,塌上一張精致的小方桌。一個身材修長的慵懶男子倚著靠背躺在方桌里邊,背靠明窗,迎光而是不見真顏。修長的指尖輕握一只小巧玲瓏的碧玉酒杯,另一只手拈著一根嵌綠松石金針,挑著桌上九轉(zhuǎn)玲瓏香爐里的香灰。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端的好雅興。
方桌上和另一半美人榻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錦盒,錦盒里盛著品質(zhì)各異的人參,像雜草一樣被主人任意擺放。
“都是些不頂用的,這幾年送來的貨色是越發(fā)的差勁了。要不是你攔著,小爺我早去那飛升雪山,這千年人參早就到手了?!?p> “楠笙公子不必把風(fēng)華正茂的小命留在飛升雪山了,千年人參已經(jīng)找到了?!?p> “公孫先生,你莫不是拿小爺尋開心。千年人參找到了,拿來讓小爺先替世子長長眼,小爺還沒見過千年人參長什么樣子呢?!闭f著,人便從塌上一躍而起,飄逸輕靈,好輕功。
他斜倚軒窗,如日月星辰的眼睛似笑非笑,帶著三分慵懶,三分邪氣。湖藍色雪錦衣褲,腰間一條黛青鑲玉腰帶,長身玉立。眉若墨染,嘴角輕揚桀驁不馴,好一個俊逸瀟灑的少年郎。
少年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云熙和蕭文彬,云熙淡淡的回了一笑。少年的眼神帶著強者的威壓,只一眼竟讓蕭文彬生出無限壓迫感,胸中煩悶難當(dāng)。雖年齡相仿,卻似有云泥之別。云熙見少年如此,心生不快,小手輕輕搭在蕭文彬肩膀,一股生命之力涌入其身體,少年的威壓瞬間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