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合蓮子羹
在盛都最金碧輝煌的地方,皇宮!
一個穿著黃色長袍的男子負手而立,在這北晨國最高處的樓閣上,俯瞰著整個盛都。
這觀月臺是盛都最高的地方,也是盛都最不可褻瀆的地方。
男子一雙鳳眸生威,深不見底,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醒目的白絲比他的皺紋更早爬上他的頭頂,與年齡格格不入的相貌,見證了他一步步爬到這座皇位有多么心酸!有多么如履薄冰!
一位伺候他多年的奴才,將手中的厚厚的披風(fēng)給男子披上,小心提醒道:“皇上,這幾日盛都已經(jīng)全城戒嚴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刺客背后指使的人,這里風(fēng)大,身子要緊,您還是回寢宮歇歇吧!”
“老家伙!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蹦凶訉⑸砩系呐L(fēng)緊了緊,輕咳了幾聲,接著說。
“朕舉辦宴會了多少次,就被刺殺過多少次,每一次都是有驚無險!”男子說及此處,眼里的光不停閃爍著。
“秋宴原本是我最引以為豪的一步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是......朕千算萬算,還是沒有算到......這一次他走了!朕實在不知道怎么面對國師!”
“皇上,奴才斗膽說一句,歷代的金蟬,都是國師為每一代帝君特意精心訓(xùn)練的,他們的天職就是保護皇上您!即便犧牲了,也是他們的本分?!?p> 魏空明說這話的時候朝軒轅敕弓著的身子更低了,但是卻沒有一絲懼怕之意。
軒轅敕依舊沉默不語,仿佛剛才那段話不是他說的一般,只是看著盛都一家家亮起的燈火,點燃整個盛都的天空。
秋夜刺骨的寒風(fēng)比平時來的更加猛烈,吹亂了他束好的發(fā)髻,但是他并不在意,反而眉眼間的冰霜柔和了許多,他下令將身后的人全部遣走。
然后對著空中淡淡說:“國師那邊怎么樣了?”
一團黑影從屋頂一閃而過,落在他面前,單膝跪地。
右側(cè)那柄漆黑色的長劍,無形中暴露著他的身份,那是只有皇帝親侍才能佩戴的“黑冰”!也只有這種人能在一國之君面前佩戴武器,他們就像所配的劍一樣,常年隱匿在黑暗中猶如一塊寒冷刺骨的冰一樣危險又安靜,除非主子召喚,否則永遠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那黑衣人抱了個拳,說:“回主子,國師在聽到金蟬死后,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讓奴才告訴主子,一主一蟬,一蟬一主,下一任的金蟬已經(jīng)在準備中了!”
聽完黑衣人稟報的話后,軒轅敕朝空中揮揮衣袖,黑衣人便再次消失在漫長的黑夜中,只留軒轅敕一人站著迎面冷冽的寒風(fēng),握緊的拳松了又放,放了又收。
良久,他才喚來魏空明,朝寢宮走去。
翌日清晨,所有戒嚴的關(guān)卡,巡邏的軍隊,全部撤離了,只留下幾個管事的捕頭把皇榜貼了出來。
沐堯自從上次失血過多之后,就一直在床上歇著,身邊只有阿福在一旁侍候。
”少爺,聽說是刺殺皇帝的刺客被陳將軍抓住了,而且還查出幕后黑手是江湖門派的幽冥門!“
”幽冥門?你確定?”沐堯心里一喜,這樣說,自己撿回來的那個傻子,就不是刺客咯!
“確定!阿??墒怯H眼看到的,還能有假?”
看到阿福這么肯定,沐堯坐在床上,左手撐著下巴,從阿福手里接過剝好的核桃,放進嘴里,暗暗想。
“老爹年輕時可是在江湖上聲名顯赫,如果不是為了繼承慕容山莊的百年基業(yè),早就被江湖門派封為武林盟主了!當時最支持的可不就是幽冥門嗎?要是刺殺皇上真的是江湖門派的幽冥門!怕是最近無論是朝廷還是江湖都要不太平了。
雖說朝堂之事與江湖歷來都是互不相干,相安無事,但是這一次怕是兩者之間有一次惡戰(zhàn)!”
沐堯不免為自己的“小老爹”感到頭疼。
”那我爹最近可有消息?“
“回少爺,老爺最近在溯溪那邊走鏢,已經(jīng)許久沒有來信了!”
兩日沒有來信了?怎么總覺得那個地方有點耳熟?
慕容家的機關(guān)鳥是特制的,一般只要在五百里范圍內(nèi)不要一日便可傳信歸來。
難道溯溪出事了?
沐堯的眉頭緊緊皺著,又趕緊搖搖頭,斷了自己的想法,即便是出事,朝廷也肯定不會動他的,慕容山莊和朝廷合作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點后路都沒有留呢?
他爹又不傻!伴君如伴虎的常識還是知道的。
雖然沐堯不停的安慰著自己,但是依舊雙手環(huán)胸,眼珠子轉(zhuǎn)個不停。
“我娘最近怎么樣?”
“夫人剛剛也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謠言,說是.......說是........”
“到底說什么了?”
阿福低著頭,抬眼看了看滿臉不耐煩的沐堯,憋紅了臉,大聲說:“說,少爺您有龍陽之好,喜歡上了自家的小廝!”
“噗!”
沐堯看著阿福那憋紅臉說出來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
“就這些?!我還以為會說些我奸淫擄掠,禍害良家婦女呢?”
“那秋景呢?今天一天沒看到她人了?還有那個傻子?去哪了?人影都沒瞅見?”
“秋景今天一天亮就被老夫人叫去了,這都快晌午了,也沒見她回來。那個傻子昨天住在偏房,我看他渾身臟得很就給他燒了洗澡水,誰知道他居然睡在浴桶里了,我昨夜把他弄醒后,就一直在睡覺,沒出來過?!?p> 對于那個傻子,自從沐堯把他毒解了之后,就發(fā)現(xiàn)他好像失憶了!
一問三不知!反而在他院子里鬧出不少笑話事!所以無論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沐堯一點都不覺得反常。
“秋景被老夫人叫去做什么,你可知道?”沐堯接著問。
“少爺,這個阿福就不知道了,只是今天在廚房聽見老夫人身邊的婉兒姐姐和廚房的人吩咐,要煮百合蓮子羹!”
”什么?!“沐瑤一臉震驚的看著阿福。
”我娘干嘛要煮百合蓮子羹?!我又沒有妻妾,哪里來的百年好合!“
”不對!那老太太一直催著我成家立業(yè),這回又把秋景叫去......“
一個荒謬的念頭從沐堯腦袋里冒出來,他立刻掀開被子,連鞋都來不及穿,拔腿朝西院跑去。
而一邊的西院,比起東院的熱鬧,要安靜許多!
正廳正前方的主座上端坐著一個女子,正對左側(cè)偏座上穿粉衣的女子笑著。
臉上未施粉黛卻也看得出來年輕時定是個大美人!
滿臉的笑紋并不影響她雍容華貴的氣質(zhì)反而顯得更顯親和,一襲淺藍色的長裙蜿蜒委地,上面是金線繡的牡丹花,襯得更加華媚雍容!正是慕容琴。
若不是廳外打上薄霜的樹枝,提醒著已是秋末了,怕是在外人眼里看來屋里的氣候與夏至無異。
“秋景,和我聊了這么一會,你怕是餓了吧?”
“我已經(jīng)讓婉兒吩咐廚房了,一會百合蓮子羹就好了。等你吃完,我們再好好聊聊你和堯兒的事?!?p> 慕容琴那眼神明顯就是把秋景當兒媳婦看。
秋景臉上笑的有些僵硬,回道:“夫人不礙事的,秋景不餓的?!?p> ”這可不行??!你些天辛苦了!最近我聽說你最近腰不大好,堯兒又不是個會照顧女孩子的人,這都快二十的人了,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這一時控制不住,沒個節(jié)制,你多擔(dān)待著點,我這邊有個專門治這事的藥,你拿回去擦擦,過段時間就好了。“
秋景一聽到慕容琴說的話,剛喝的茶差點噴出來,整個臉都紅了,連忙擺手。解釋道:”夫人,其實不是的,我和少爺什么......“
“不用解釋了!這里又沒別人,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秋景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看著慕容琴那一副若無其事還侃侃而談的樣子,恨不得鉆到土里去,簡直羞死人了!
到底是誰瞎傳的???她和少爺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就在這時,沐堯從門口跑了過來,正巧聽到了這句話!
他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自己的老母親,無奈的說:”我說我的老祖宗??!您能不能別聽點風(fēng)聲就下場雨?“
”你兒子自己干過的事,自己能不知道嗎?我什么時候把秋景給收了?我怎么不知道!再說了,秋景都在我身邊待了多久了?要是我早有興趣還能放在現(xiàn)在!“
沐堯一屁股坐在慕容琴身旁,看著一臉質(zhì)疑的慕容琴嘆了口氣。
慕容琴聽著忽然間闖進來的沐堯?qū)ψ约赫f的話,也急了。
”你個兔崽子!你娘不是為你著急嗎?你看看別人家的孩子,和你這個年紀一樣的早就有兩個孩子了!就是比你小的,也早就娶媳婦了,你倒好?都二十幾了?身邊一天天的除了秋景一個雌的都沒有,你說我能不急嗎!”
“也就是怪你爹,小時候剛滿月就送到鶴真道長那去學(xué)武了,你看看這武功倒是學(xué)的一般,那清心寡欲的樣子倒是全學(xué)會了!你這是要把沐家和慕容家絕種嗎?“
沐堯看著慕容琴抹淚的樣子,心里頓時沒了氣。
是???誰家的娘不喜歡自己兒子能早日成家立業(yè),可是唯獨他,不行!
沐堯心中默默涌出一種傷感,他努力壓制自己有些哽咽的聲音,扯出一個最燦爛的微笑,嬉皮笑臉地說。
“娘,兒子心里有人了,人家姑娘正和我這邊相處的好好的,你要是今天做的這事被人家知道了,不是破壞我們感情嗎?”
“真的!”
慕容琴開心的將眼角的淚擦干,從小在鏢局長大的她,性子轉(zhuǎn)變的也快。
立馬開口問道:“是哪家姑娘???為娘見過嗎?怎么也不請人家回府敘敘,真是的,連這事都瞞著娘,早告訴我不就沒這事了!”
“嗯嗯!”沐瑤乖巧的點了點頭,應(yīng)下了。
慕容琴聽到自己想聽的,自然也不為難秋景,讓她隨著沐堯一起回東院。
末了,沐堯說了句“對了!最近朝廷和江湖出了點事,爹在溯溪我有點不放心!你在家多注意身體,吩咐婉兒地爐多加幾個,寒冬快要來了,溯溪那邊我會去看看!你放心!”
慕容琴看著自己兒子遠去的背影,欣慰地笑了,
“這臭小子,總算有點長進了!知道為家里著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