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的他不是以前的他,以前的他更變不成現(xiàn)在的他。
阿嬌感慨萬千地嘆了口氣,又閉了閉眼。
她其實真的不愿意再想起他來。
從前的一切早沒有意義了。
但是偏偏,就是忍不住。
于是,就連做了兩年的噩夢都要固定出現(xiàn)他的身影了嗎?
很多人信命,信緣,信劫數(shù)。
阿嬌之前從來不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她更相信實打?qū)嵨赵谑种械摹?p> 可是后來被困在漢宮中,在無數(shù)個陡然想起他的瞬間后,她不得不承認(rèn):他還真就是他命里的劫數(shù),避不開,躲不了,偏還甘之如飴的劫數(shù)。
就好像現(xiàn)在,一切都面目全非了,她的心神仍被他牽動。
但陳阿嬌啊,你不能這樣了。
你不能再做一次徹頭徹尾的笑話了。
你要珍惜現(xiàn)在,你要好好地活這一輩子,知道嗎?
所以——
把他從你的夢中趕出去吧。
這一輩子,你們只是路人而已,他不必再出現(xiàn)在你的夢中,哪怕那是個固執(zhí)的噩夢。
阿嬌長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抱住了自己。
外王母和母親的對話,便是這個時候飄進來的。
俗話說地好,習(xí)慣成自然。
一而再地如此,阿嬌已經(jīng)懶得為自己異常靈敏的聽力感慨了。
她的注意力,全在外王母和母親所議論的事情上面。
她們在說晁錯。
外王母的聲音先響了起來:“晁錯同天子說了整整十年了,怎么就還沒說夠?
白天說了一白天,夜里還要追到長樂宮來要人?!?p> 阿嬌心道,看來外王母不是很喜歡晁錯啊。
嗯——
這份不喜歡,如今看來外王母還真是頗有先見之明。
畢竟晁錯的名字在之后可是會和七國之亂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若不是有周亞夫和竇嬰以及梁王舅舅力挽狂瀾,說不得就連漢室天下都要為之傾覆。
可又有什么辦法呢?
就如外王母所言,晁錯乃是帝師,陪伴了天子整整十年,如何能不對他大加信重呢?
又聽地母親緩聲勸道:“晁錯不是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嗎?想來即便他再張狂大膽,也不敢在這上面胡言亂語的吧?!?p> 外王母噯聲嘆了口氣:“漢室疆土何其之大?
若說急事,時時都有。
孤只是瞧著啊,這晁錯為人有些太不知分寸了。
不過是內(nèi)史,卻把三公九卿都要擠成擺設(shè)了。
孤聽說啊,法令多由晁錯所更定,甚至連申屠嘉這個當(dāng)丞相的都在天子跟前說不上話了。
如此越俎代庖,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晁錯晁錯,孤瞧他早晚得犯錯。
孤只盼著別犯什么要命的大錯?!?p> 阿嬌被這番話說地心下大驚:外王母的預(yù)感要不要這么準(zhǔn)??!
嗯——
她那時還不知道,竇太后不僅料中了之后,更料中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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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宣室殿。
天子踏著嘈雜雨聲,匆匆步進正殿。
等候多時的內(nèi)史晁錯忙起身行禮:“陛下長樂未央。”
天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好了,有什么事情把你急成這樣?”天子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道:“朕可是活生生被你從長信殿拽出來的,太后都老大不高興了?!?p> 晁錯聞言,忙又起身離席:“臣惶恐,來日必去太后宮中請罪。只是,臣的確有刻不容緩的急事?!?p> 天子嗯了一聲,示意他快說。
晁錯緩緩直起身子來:“丞相欲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