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由本以為,丞相如此行色匆匆,定是有什么星飛電急的事情,不定要和陛下說到什么時辰。
眼看再一刻鐘便到午時了,他心下暗自慶幸起來:這得虧堂邑小翁主主意拿地清楚。
若不然,這會是讓竇太后和長公主等著?還是讓國家大事被耽擱著?
但沒成想,這念頭剛浮現(xiàn)在他心頭,殿門便被推開了。
丞相申屠嘉出來了。
這么快便談完了嗎?
陳由心下頗有些訝異,但面上卻不敢顯露半點。
這都不是他該操心的。
現(xiàn)在首當其沖擺在他面前的,是天子的晝食。
他待丞相稍稍走遠,轉身便進了殿內(nèi)。
天子正在紫檀雕龍紋書案前寫字,聽著腳步聲連頭都沒抬:“又是誰來了?”
陳由說不是,他偷眼看了一下天子,見他眉眼柔和,估摸著天子這會心情應當還不錯,便囅然道:“陛下,將近午時了?!?p> “噢?”天子有些訝異,筆下都慢了下來:“這就午時了?”
他蹙了蹙眉,猛地想起了什么來:“十皇子呢?”
昨天小王夫人體力不支險些暈倒在大喪上,雖說薄皇后向來是個妥當人,她又有個親姊姊在宮中,但天子到底不甚放心。
因而在長樂宮用了暮食后,究竟還是沒有直接回宣室殿,而是繞道去了廣明殿瞧小王夫人。
卻不妨她早早便睡下了,天子心疼她懷胎不易,便不許宮人叫醒她。
王夫人今天一早去瞧她妹妹,約莫是聽宮人說了,便特地過來了一趟,說她妹妹一切安好,請?zhí)熳硬灰獟煨摹?p> 天子點了點頭,又想起將近一歲的小兒子來:“怎么沒帶彘兒過來?”
王夫人便笑:“哪能讓他到宣室殿來鬧您啊?”
天子說沒事,“朕還真想他了。”
結果彘兒剛來沒多久,晁錯求見。
天子便讓人先把他抱下去了,卻不妨晁錯帶來的是楚王于大喪期間私奸服舍的消息。
不忠不孝,簡直是逆子賊臣!
天子當即怒不可遏,大發(fā)雷霆。
晁錯借機舊話重提,又說起削藩來,遂一發(fā)不可收拾,鬧地他竟把彘兒徹底忘在了腦后。
陳由忙道:“奴婢剛要回您,小皇子年紀尚幼,玩了一會便犯困了,東武侯太夫人便先抱了小皇子回去。”
天子嗯了一聲,“也是朕疏忽了。”
陳由又請示道:“那陛下是這會傳膳還是——”
天子被他逗笑了,反問道:“若不然呢?”
陳由便借機把之前堂邑小翁主來的事說了,“小翁主可真是太聰明了,她知道您正忙著,怕您抽不出空來,便叫奴婢當她沒當過,還一個勁地安慰奴婢沒事沒事?!?p> 天子本就格外鐘愛阿嬌,陳由又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不住夸贊,他當即就聽笑了:“這孩子,可不真就是絕頂聰明嗎?”
一說上話,便沒心思往下寫了。
天子把筆擱在牙雕龍紋五峰筆架上,從書案前繞出來看了一眼獸耳八卦銅壺滴漏:“這會過去也來不及了,回頭告訴長樂宮一聲,朕晚上過去?!?p> 陳由應唯,“那現(xiàn)在為陛下傳膳?”
天子嗯了一聲:“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