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逼近小屋,李子衿貼在門上聽了聽,果然聽見里面?zhèn)鱽韼茁曈袣鉄o力的哭泣。
她看了看兩人,在兩人頷首同意下,她一手握緊短劍,另一只手輕輕敲了敲門,柔聲問道:“里面有人嗎?”
哭泣聲隨著李子衿的問話消失了,空氣中靜默了幾秒。
衛(wèi)不疑眉頭微微皺起,一手拔出劍,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房門。
陳行之一直以來輕輕松松的表情也有點沉重了,他謹慎的把槍掏出來,拉開保險。
兩人一左一右的立在門前。肌肉繃緊,蓄勢待發(fā)。
等了一會兒,正當三人有些不耐,打算準備破門而入時,門后面忽然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一個怯怯地女聲傳來:“……你們是誰?”
三個人略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彼此。
這個女聲聽起來又細又小,十分稚嫩,還帶著哭腔,李子衿判斷聲音的主人大概只有七八歲。
她略微松了口氣,把短劍收起來,柔聲問道:“我們不是壞人,小妹妹,你多大了?”想了想,她又謹慎的加了一句,“你家里就你一個人嗎?”
小女孩抽泣著“嗯”了一聲,說道:“我八歲了。”
這一下,衛(wèi)不疑也放下心來,還劍入鞘。
陳行之也把槍放回懷中,靠在門邊,聽李子衿柔聲問話:“你家里人呢?你爹娘去哪里了?”
門內(nèi)的小女孩又抽泣一下,聲音里帶著濃重的哭腔:“我家中,只有我和阿娘……昨天、昨天有好多人來我們村子里,我……我阿娘被他們抓走了,阿娘把我關在家里,叫我躲起來,千萬不能出去……”
門外的三人對視了一眼,李子衿垂下眼睛。
無需多說,這小女孩的母親肯定是被士兵帶走,八成是回不來了。
父母不在,又留下這么小的一個女孩子……
李子衿心下有些不忍,她放輕了聲音,生怕嚇到小女孩:“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先把門打開好嗎?”
“我叫沈細細。阿娘說,我不能給別人開門,我也會被抓走的。”小女孩啜泣著說,“我要等阿娘回來……”
可是你阿娘不會回來了啊……
李子衿心中郁結(jié),呼出一口氣,幽幽的看向站在旁邊充當門神的兩個人:“你們倆倒是說點什么,安慰安慰她啊。這么小的一個孩子……”
說著,李子衿看了一眼陳行之:“你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嗎,你快安慰她一下。”
“呃……”陳行之頗有些為難的看了看房門。清了清嗓子,拿出穿越前安慰同黨中人的氣勢,大聲道:“沈細細,打起精神來!死亡毀滅的只是我們的肉體,而我們的靈魂將在革命中永生!”
李子衿:“……”
話音未落,門內(nèi)的小女孩像是被嚇到一樣,又嚶嚶哭了起來。
李子衿和衛(wèi)不疑齊齊轉(zhuǎn)過頭,嫌棄的看了他一眼。
陳行之無奈的聳聳肩,表示自己只能做到這一地步了——沒辦法,他穿越到歷史管理局之前可是特工出身,平常打交道的都是大老爺們兒,你讓他去當臥底搞情報還行,哪里又會安慰小孩子。
李子衿又看向衛(wèi)不疑,衛(wèi)不疑頂著對方期盼的目光,很嚴肅的攤攤手,表示自己也束手無策。
李子衿翻了個白眼,表示男人都靠不住。
她聽那孩子的聲音有氣無力的,估計是餓了一天了,如果讓她一直呆在屋子里面,估計連吃飯都成問題。
她救不了所有的饑民,難道連一個小小的孩子也救不了么。
這樣想著,她輕輕的敲了敲門,柔聲道:“細娘,你阿娘不讓你給別人開門,是怕你被壞人抓走,現(xiàn)在壞人已經(jīng)走了,你打開門,阿姊給你好吃的,可以嗎?”
門后又沉默了幾秒鐘,似乎是在猶豫。
李子衿立刻再接再厲:“你自己在家里呆了一天,一定餓了吧,你把門打開,阿姊給你做飯吃,好嗎?”
見李子衿一個人就能把孩子哄得挺好,充當門神的那兩個人便躲在一旁嘀嘀咕咕事不關己的咬起了耳朵。
陳行之攬過衛(wèi)不疑的肩,輕聲調(diào)笑道:“你有沒有覺得她像個引誘小朋友的怪阿姨?”
衛(wèi)不疑點點頭,一臉認真:“我家長兄自小就教育我,不能隨意與陌生人說話,拿美食引誘也不行?!?p> 陳行之贊同的點點頭,深以為然。
就在兩個閑人把聊天內(nèi)容進行到“如何抵制人販子”的時候,沈細細終于在李子衿的美食誘惑下,答應打開房門。
“我這就出去……”沈細細在門內(nèi)怯怯地說了一句。
隨后,三人只見木門晃了晃,但并沒有打開。
“怎么了?”李子衿有些疑惑,“細娘,怎么不開門?”
門內(nèi)沈細細的聲音有些發(fā)慌,還帶著一絲哭腔:“我,我不知道……我打不開門,好像是卡住了……”
這可難不倒陳行之,他挑了挑眉,對門內(nèi)喊了一聲:“你離門遠一點,讓我把門踹開!”
李子衿心里一跳,還沒來得及阻攔,他已經(jīng)飛起一腳朝木門上重重踹了過去——
只聽“咔嚓”一聲,木門隨聲而開,隨之響起的,是小女孩因受到驚嚇而哇哇大哭的聲音
陳行之一臉尷尬的站在原地:“咳……我發(fā)誓我不是故意的……”
李子衿對著他翻了個白眼,走上前把孩子抱在懷里低聲安撫起來。
待沈細細好不容易停止哭泣后,李子衿從包里拿出一袋壓縮餅干給她吃,順便打量了一下這個屋子。
屋子看起來十分狹小,地面潮濕,空氣中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霉味。
門墻斑斑駁駁,看得出是年久失修。屋內(nèi)的床桌也是陳舊缺角,靠邊擺著兩張木床,上面各蓋著一層破舊的棉被。
此刻沈細細正趴在缺了一角的木桌上,狼吞虎咽的吃著李子衿剛剛拆封的速食罐頭。
【歷史大事記】
《舊唐書》卷一百八十七下?列傳第一百三十七?忠義下:
……初祿山陷河洛……巡以雍丘小邑,儲備不足,大寇臨之,必難保守,乃列卒結(jié)陣詐降,至德二年正月也……尹子奇攻圍既久,城中糧盡,易子而食,析骸而爨,人心???,慮將有變。巡乃出其妾,對三軍殺之,以饗軍士。曰:“諸公為國家戮力守城,一心無二,經(jīng)年乏食,忠義不衰。巡不能自割肌膚,以啖將士,豈可惜此婦,坐視危迫?!皩⑹拷云?,不忍食,巡強令食之。乃括城中婦人;既盡,以男夫老小繼之,所食人口二三萬,人心終不離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