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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以柳色相擁

掐架

曾以柳色相擁 玄薫 5024 2019-12-04 07:38:42

  冷,徹骨的寒氣順著腳心一直向上延伸,經過膝蓋、腹部、心臟,猛地睜開眼睛,瞿菥朦朧間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醒了?”不遠處有水聲潺潺,將他主人的聲音襯托的愈發(fā)清冷。

  瞿菥不說話,漸漸想起來自己是怎么躺在這里的,無非就是在自己溺水后被打撈起來,隨手一扔,就躺在地上了,濕答答的衣服黏黏糊糊的,讓人十分不舒服。

  那人卻依然很好奇:“地上很舒服?”

  瞿菥只能咬著牙站起來,心里默默地數落,舒服,可舒服了,您老人家若是來躺一躺那就更舒服了。

  瞿菥站起來才看清楚,離著自己五步開外的距離,那人正坐在一扇窗戶上,窗外是圓圓的月,遠遠的海,嘩嘩的浪,他一腿撐著手,一腿落在了地上,就這樣斜著頭歪過臉看著她。瞿菥感覺這樣的人,真真地能把人的心跳給掠過去,若不是身上的水還提醒著自己還在危險之中,瞿菥覺得自己肯定也會像這里的街坊鄰居一樣,爬過去舔他的腳。

  一聲輕笑:“非我族人,入我族地,何事?”

  “求收留!”這可真是發(fā)自內心的祈求。

  “尋弟?”

  “嗯。”瞿菥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師弟究竟去了何處,可還是要找回來的。

  一聲輕輕地嘆息,那人又看向窗外的月光:“去吧?!?p>  “是?!宾妮径挷徽f就開溜,將那道似有似無打量的目光遠遠拋在身后離去。

  回到小廚房,大家還圍坐在一起吹牛,瞿菥沒去換身上的衣服,還是濕漉漉的,本以為廚房已經沒有人了,沒想到還有這么多人在,著實嚇了一跳。

  孫大娘他們看著她濕漉漉的一個人,趕緊拿了毛毯出來給她披著,又倒了熱茶給她暖手,然后一群人好奇地坐在一起看著她。

  瞿菥有氣無力地無奈:“這大半夜的你們不睡覺嗎?”

  夏米愣怔:“啥?這不還是中午嗎?我們才剛忙完,倒是你,你在公子那里呆到現(xiàn)在,嘻嘻嘻,公子跟你說了啥?”

  “嗯?中午?”

  “對呀,你和孫大娘不是今早才去收了貨嗎?你忘啦!”

  “可我在公子房里!”看見了月亮?

  孫大娘若有所悟地拍拍她:“公子房里一直暗沉沉的,與天氣時辰無關,不過,說起公子留人,倒是很久之前的事,我們這些人里,只有九紅被公子留下過,所以這才好奇你為啥被公子留下?”

  瞿菥點點頭嘬了口熱水:“當然是因為我長得美!”

  孫大娘正準備給她添水的動作停住了,收了回去,老胡端著板凳老遠地走開了,夏米徹底地僵在原地,還是小可看不下去,剩下的人七零八落地都假裝看天一個個走開,瞿菥捧著杯子默默地看著他們走開,咬牙切齒地叫著:“夏米?小可?”

  這兩人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就像腳底抹油一樣飛快地跑開了,留下一個人坐在原地發(fā)呆,孫大娘的夫君正好過來給她送飯,瞿菥一臉哀怨地看著他,他莫名其妙地看著瞿菥的頭:“你的頭消腫了嗎?”

  孫大娘飛快地一手把他拽走了,連看都不看瞿菥一眼,瞿菥正要摔杯子不干了,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個杯子,一珠幣?!?p>  瞿菥回頭一看,果然是小彩這廝,瞿菥在落紅館的這些日子已經不怎么和樓上的人打招呼了,沒想到還是能夠看見特地跑到這后廚來找麻煩的人,心里有些,莫名的舒爽!

  “呦,什么風啊,竟然把我們落紅館的第一大忙人小彩姑娘給招過來?”

  小彩還是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別得意,公子雖然見了你,也并不代表公子對你有特殊關照!”

  瞿菥裹緊毛毯,翹著二郎腿:“我說呢,原來是因為公子?。 ?p>  “公子留你到底說了什么?我才不信公子是看中了你什么!你也不看看你的樣子!這么令人忍俊不禁的樣子也配!”

  “我這里還什么都沒有說呢,你急什么?莫非你心里有什么見不得的人的事?那可是公子?。 ?p>  “哼,你激我也沒有用,看你的樣子無非是被教訓了一頓,還能怎么樣?”

  瞿菥看著對方看似冷靜,實際已經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暗暗地決定再給她一把火,將頭縮在毛毯里,假裝嬌俏道:“這個啊,你覺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么會在水池里呢?”

  先不說小彩的反應,單單是后廚的這些人身上立即起了厚厚地一層雞皮疙瘩,原地哆嗦了兩下,忍著身上的不適,用生命在聽墻角。

  小彩的反應更是滿足瞿菥的想象,赤橙黃綠青藍紫,各種顏色在臉上過了個遍,這才掏出不知藏在哪里的骨鞭,森然道:“好!好!好!既然你誠心想要求死,那我就滿足你?!?p>  話音未落,鞭已至,瞿菥就這樣坐在原地沒有動,她就不信了,在這座到處都是監(jiān)視的落紅館里,這個人還真的能把自己怎么樣了!

  后廚大家大吼著讓瞿菥趕快躲開,卻又似乎害怕小彩,只能干吼,卻什么忙也幫不上,鞭尾將至,一道茜紅的身影拉著瞿菥躲開這道鞭,瞿菥只在耳邊聽到一聲悶哼,回頭一看,九紅的左臂上,一條長長的鞭痕正皮開肉綻地鮮血直流。

  瞿菥瞳孔一縮,慢慢地回首看向正洋洋得意的小彩,右手迅速地拈訣,九紅卻拉住她輕聲道:“別打了!”

  瞿菥正在氣頭上哪里聽得下去,發(fā)狠地卷風為牢困住小彩,指尖一動,風牢之內更是瞬間凝結成成千上萬道的風刃,瘋狂地在小彩身上擦過,眨眼之間風牢里面的人就成了一個血人。

  這座館的主人,才遲遲地到來,施施然地伸手想要阻止,瞿菥立即指動,促成一道更大的風刃,公子似有詫異的開口:“住手!”

  瞿菥卻仍然不理,仍一心想要置小彩于死地,這時,一道鮮血淋漓的手臂按住她正在拈訣的指:“停手吧,小菥!”

  瞿菥開口:“她要殺我,難道就可以任她欺凌,我想要殺她就是錯的,就是不可以的。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若是誰厲害誰說了算,難道我不比她更厲害!”

  風牢被瞬間擊破,一個血人落在地上卻沒有一點兒的聲響,施施然的公子冷漠開口:“若是弱者就該死,那我狐犬狼一族是不是該被盡滅?”說完看了眼全身是血的小彩,皺著眉頭發(fā)話:“孫娘,去找人把她帶回去療傷,好了之后送回原處,我不想再看見她?!?p>  “是。”孫大娘應聲,走過去抱起已經不成人形的小彩,朝樓上走去。

  白衣公子站在原地看著頭上長了個倭瓜卻一臉氣憤的小丫頭,好奇開口:“你是花草木一族的人?”

  九紅身子微僵,立即道:“稟公子,我已和您回過,她是我在路上撿的,我!”

  白衣公子輕輕揮手,負手走到瞿菥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是誰?”

  瞿菥感覺一股無形的風壓在自己周圍慢慢聚攏。

  九紅吃驚:“公子!”

  瞿菥漠然抬頭:“你想知道什么?我來這里,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聽從你們的安排,接受你們的試探,只是連這樣小小的舉動都不可以嗎?九紅姐對我有恩,小彩借機傷她,我只是用同樣的力道回過去,她身上沒有一道致命傷,為什么你還要質問我!”

  “沒有傷人之心,就可以傷人之力?”

  瞿菥抬頭憤怒而戒備地看著他:“若不是她先傷人我怎么會!”

  “你比她強,所以你有恃無恐,你言語挑逗無非就是想讓她對你出手,好讓你有發(fā)泄之處,你的心一開始就是錯的,所以無論怎么做它都是錯的!”

  “那她為何無緣無故的來找我麻煩!”瞿菥努力壓制自己的顫抖怒吼出聲。

  白衣公子皺眉不答。

  “你看,你自己也知道是她心生不忿,只不過因為我非你族類,所以你便偏袒她!你自己心有所偏,便不允許別人有偏頗!”

  白衣公子嘲諷出聲:“可你明明只要把她推開就好,哪怕只是不理睬她,也不會鬧得這樣難堪?!?p>  瞿菥冷笑:“我家大人從小就讓我在外不要惹事,可也說了,不惹事不代表怕事,對于這種主動找上門的麻煩,我沒有讓她在床上躺個百來十天已經是寬宏大量了!難不成我還要原地站著讓她打不成!強者就該為尊!”

  白衣公子突然像是被什么逗樂了一樣,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好一個強者就該為尊,那我就在這里看著你成為強者的那天。九紅,走?!?p>  九紅看著瞿菥,朝她搖了搖頭,無奈的跟著白衣公子離開。小廚房的眾人被剛剛瞿菥的氣勢嚇著了,躲在廚房里,也不知該不該出來,半晌,大家嘆了口氣,默默離去,留下瞿菥一人站在平時顯得狹小此時卻空蕩蕩的小庭院里,瞿菥抬眼想看看月亮,卻只能夠看到黑漆漆的石板,心里的不解與不堪更加難以言喻,看,這群人,只要你稍微比他們強一點,便害怕你害怕的不行,連靠近都不敢靠近,這世間哪有什么真情誼,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夜幕降臨,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腳步聲開始密集起來,瞿菥還是站在小院子里發(fā)呆,看著廚房里忙忙碌碌,落寞地上樓離開。一樓大廳里人聲鼎沸,瞿菥直接從二樓跳到外面的街道上,順著白天去碼頭的路,低著頭避開往來的人群慢慢地往前走。

  瞿菥這邊剛剛跳下樓,在四樓的九紅便猶豫著開口:“公子,她畢竟對這里不熟?!?p>  白衣公子正在替九紅處理傷口,涂了藥膏,正在綁上止血的布條,拿起剪子剪斷打好結的布條。

  九紅踟躕著開口:“我知公子不是那樣的。”

  白衣公子輕笑:“九紅,她說的沒錯,在這里,善良確實沒有用?!?p>  “可您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良?!?p>  白衣公子側身看正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的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無奈笑笑:“你知道,我如果不是我,會怎么樣嗎?”

  九紅堅定地開口:“不論他人如何看待您,我都愿意誓死追隨您!”

  “九紅,我不要你的誓死追隨,若是我死了,你便離開這里,好好的活著,為自己活著?!?p>  九紅俯身跪下:“九紅這條命是公子給的,生不為公子而生,但死,愿為公子而死!我會盡快找到那個孩子的!請公子等我!”

  白衣公子一聲嘆息:“那群老不休的沒有動靜嗎?”

  “群龍宴在即,除了織金洞洞主沈若淵和石枝洞洞主經夼,其余各洞洞主都在往晴龍王頂趕,您今年依舊不去嗎?”

  “群龍都沒了,何來宴啊。讓他們自己去鬧騰吧?!?p>  “可之前有人看到族長回來了?!本偶t略停頓,“真的族長?!?p>  白衣青年收拾好藥箱:“那個孩子啊,他可還好?”

  “據看到的人回,意氣風發(fā)?!?p>  白衣男子隨手放好藥箱:“那便好。”

  “那群龍宴?”

  “不去,一條龍夠他們看了。你去把我放在壁柜里的酒取來。”

  “是。”

  不遠處的小碼頭,一個小小的身影抱膝坐在海邊看著掛在天邊的月亮,月牙兒在海面上拖著長長的尾巴,瞿菥就低著頭看著那些月牙兒,一個一個的數著,被海浪打亂了就重新數。四周靜悄悄的,有些船停泊在碼頭的兩邊,被浪顛的搖搖晃晃,像喝醉了酒的路人。

  瞿菥:“唉?!?p>  “為何嘆氣?”

  瞿菥瞪大眼睛回頭:“哎呦,嚇我一跳!你怎么在這里?”

  “為何嘆氣?”

  瞿菥撇撇嘴:“說了你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對不起啊,把你的密室捅了個洞?!?p>  瞿衎在她身邊坐下:“你覺得自己錯了嗎?”

  瞿菥認真:“師傅說,世界上的人千姿百態(tài),你不能要求他們理解自己所理解的,看到自己所看到的,你要任性率真的活一輩子,這才是你。如果一味地為別人而活就不是自己了?!?p>  “可是你還是覺得自己不對是嗎?”

  瞿菥轉過頭哽咽道:“是的,我想護住我想護的人,卻發(fā)現(xiàn)他們并不需要我護住,我做錯了嗎?”

  瞿菥低頭看自己的雙手:“我想變強去護住別人錯了嗎?”

  “你想護誰?”

  “護我所念之人,護我相熟之人,護恩我之人,護我能護之人?!?p>  瞿衎嘆了口氣,蹲在瞿菥面前,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你不需要去護那么多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護住的人,你不是大英雄,也不需要去做大英雄,我和師傅都希望你能率真地過一輩子?!?p>  瞿菥看著瞿衎,面露不解:“可你和師傅不是這么教我的。”

  “可我們也不希望你為了別人失去自己。你只有先做你自己,才能去成全別人?!宾男b從懷里掏出一葉子包裹,“我給你帶了糖,是織金特有的藻糖,可能有點咸,你嘗嘗?!?p>  瞿菥接過他手里的包裹,從大蓖麻葉里取出一粒綠色的糖果放進嘴里,帶著海水獨有的咸腥味,卻又藏著絲絲縷縷的甜味,兩股味道在唇間混合成了一股奇特的香味,瞿菥忍不住又取了一顆放進嘴里。

  瞿衎笑瞇瞇地看著她:“好吃嗎?”

  瞿菥點點頭:“嗯!”

  瞿衎陪著她在小碼頭邊數月亮,瞿菥嘴里含著糖:“你還沒告訴我你怎么在這里呢?!?p>  瞿衎笑:“雖然你用了杜浮子的藥,但你身上仍有草木之味,我跟著這味道尋來了?!?p>  “那你知道我在落紅館?”

  瞿衎狡猾地笑:“是的?!?p>  “那你為何不來找我?!?p>  瞿衎無奈:“你們那兒的老板不好惹,偏你膽大,什么人都要惹一惹?!?p>  瞿菥聽著瞿衎無奈之言,好奇:“你是不是想讓我問我們那兒的老板是誰?”

  瞿衎有些不解:“你不知道你們那兒的老板是誰?”

  這會兒輪到瞿菥有些不解:“你不是想讓我問你?”

  瞿衎一言難盡地看著她:“你在那里混了這么久,連自己老板是誰都不知道嗎?”

  瞿菥思索著回答:“織金島主?”

  瞿衎直接給她一個爆栗:“你記好了,他是淆淵淵主郯微。當今資歷最老的龍。下次見了他,離得遠遠的,別再惹他了。”

  瞿菥摸著頭委屈道:“你都來了,我為什么還要回去?不跟你一起走嗎?”

  瞿衎看著她,側身過去抱住她,拍了兩下又松開,看著她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又摸摸她的頭,才好奇:“你的這個包是真的消不掉了嗎?即使用了藥也不行?”

  瞿菥拍開他的手,郁悶:“我也不知道啊,這個勞什子的頭啊!不疼不癢的,可就是怎么也消不掉?!?p>  “我要去干一件大事?!宾男b說的猝不及防。

  瞿菥一愣:“有危險嗎?”

  “我一個人去沒有,如果你去,可能有?!?p>  瞿菥笑:“那我便在這兒等你!等你回來接我。”

  “好,你在這里,等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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