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緊張地盯著江自流手里的拂塵,額角的冷汗無法控制地滲了出來,身體不自覺地在往另外一側躲避著。
江自流的嘴角勾起了冷笑,可讓我逮著你了小樣兒:“不必害怕,你看這么多人都沒被仙水傷及,只管低下頭來就好。”
“這……這……”那人看著江自流的拂塵越來越近,身體開始劇烈地發(fā)抖,終于在拂塵馬上就要觸及到他的一瞬間轉身跑開了。
卻剛好撞上了等待已久的方吾胥竭,方吾胥竭一把抓住這個人的手擰到了身后:“賜福一事眾人都是一樣的,你怕什么?”
“我沒怕什么。”那人咬著牙說。
“那么大仙兒快請吧,后面還有好幾個人,別讓大仙兒久等了。”方吾胥竭在這一刻哪里還有什么讀書人的樣子,戰(zhàn)場上練就的殺伐果斷,朝堂上造就的兵不血刃在這一刻都在他的身上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江自流毫不猶豫地甩起了拂塵,劈頭蓋臉地就要揮下去,那人發(fā)出了一聲慘叫,在方吾胥竭手里噤若寒蟬:“有毒!這個水有毒!”
“胡說!”江自流放下了拂塵,“這么多人都沒出事,怎么到你這里就有毒了?”
“這毒不是直接發(fā)作的!幾日之后就會……”說到這里,這人停住了,他的手腕已經(jīng)因為方吾胥竭無法控制的震怒被擰斷了,劇烈的疼痛之下他連慘叫都發(fā)不出來,身體抽搐之間不斷在抽著冷氣。
“是你?!绷炘崎煹谋砬槔镉兄[忍不發(fā)的憤怒,“你從十五歲跟我,十余年與我朝夕相處,我從來都不曾防范于你,卻不知是你要害我性命!”
那人冷笑了兩聲:“十余年卻落得個功虧一簣,我終歸是負了我的主子?!?p> “帶下去!”翞云闊的手指尖彌漫著停不下來的顫抖,“讓他說出幕后主使,別讓他輕易死了!”
雖說抓到了一個,但是為了防止還有其他兇手,江自流三人站好了最后一班崗,依然把這個賜福堅持到了最后。
此后的人,雖然有些害怕,但畢竟不明就里,還是乖乖地讓三人撒了水。
其實她們?nèi)巳龅倪@個水,根本就不是用來下毒的酸,而是清水。
那塊瑩石是金子銨連夜做的假貨,上面有二氧化錳,暮林棲潑的是過氧化氫也就是雙氧水,雙氧水在二氧化錳的催化下迅速生成氧氣和水,所以這盆子里的不是水,就是沒反應完全的雙氧水。
二十一世紀中雙氧水經(jīng)常用于消毒,對人體沒有任何損害,她們無非是在用雙氧水的分解來騙這個兇手,讓他誤認為是在制毒。
離得那么遠,而且他又不是真正懂得這個毒藥知識的人,這兩種截然不同卻看似一致的反應讓犯人信以為真,以為自己真的要被這化骨奇毒沾染了。
最后一個人也被撒上水后,方吾胥竭讓眾人退了下去,侍女把翞云闊扶進了屋里。
江自流放下了拂塵,金子銨也放下了小盆,暮林棲在后面伸了個懶腰,這人可算是抓住了,這么多天以來,她們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
三人對視之中,有著多日來不曾有過的輕松,我真是受夠了,江自流心想,這種皇族斗爭,我再也不想涉足了。
也不知道那些小說里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日子放著不過,非要往這種大火坑里跳,大概都是勇士,跟我這種普通人不一樣。
那天夜里,翞云闊和方吾胥竭都沒來找她們,翞云闊的傷情穩(wěn)定,方吾胥竭忙著審犯人,三個人吃過了晚飯?zhí)ぬ崒嵉厮艘粋€晚上。
江自流第一次覺得,長寧的夜晚美好如斯,枝頭的明月,璀璨的星空,還有暮林棲和金子銨熬完夜疲憊的呼嚕聲,一切的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議。
可惜這個美好,并沒有完整地堅持到第二天,第二天一早,幾個人又是衣衫不整地吃著早餐,方吾胥竭又一次殺了個正著。于是又是手忙腳亂地換了衣服,又是神情復雜地盯著方吾胥竭。
“方吾先生今天來有什么事?”暮林棲沒好氣地說,這人都逮著了,病情也非常穩(wěn)定,大早上起來的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這次前來,是有一個不情之請,昨日抓獲了犯人后,我們用了各種辦法,可這人就是不肯開口,我和太子商量了之后,太子讓我來問問江姑娘可有什么辦法?”
方吾胥竭的話語之間有種慚愧的晦澀,說話間他一直沒有抬頭看三人,大概是覺得自己開這樣的口實在是不好意思。
其實他大不用不好意思,因為江自流天性喜歡搞事情,拷問她肯定是不懂的,但是折騰人,那她是個大家。
這種有著正義借口的折騰人,江自流非常愿意參加一下,而且就以她睚眥必報的性格,這人害得她擔驚受怕那么多天,她有這么個報仇的機會,怎么可能放過?
“方吾先生,我還是那句話,忙我可以幫,但是不是能達到最后的目的,我不能保證,盡力而為吧?!苯粤鞯烂舶度坏卣f。
方吾胥竭走出屋子以后,暮林棲興致勃勃地湊了過來:“咱們這次要搞點什么?”
江自流的眼珠子轉個不停,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p> 暮林棲聽完江自流的主意興奮地一比,幾人開始討論實施方案,暮林棲注意到了一件事:“江大仙兒,咱們要這么搞,不得先把人迷暈了?咱有迷藥嗎?”
江自流攤開了手:“這個真沒有。”
“沒有迷藥這個事情沒法搞?。 闭f著暮林棲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一塊板磚,“那要這樣的話我覺得就只能用板磚了,給一板磚什么都有了?!?p> 江自流看著暮林棲手里的板磚,想起了暮林棲單手二百斤的臂力,發(fā)自肺腑地憂心這個犯人:“拍暈大概是可以的,但是你一板磚下去我怕他不是暈,是死,最少也得是傻了。”
“那我盡量手下留情?!蹦毫謼嗔说嗍掷锏陌宕u,“雖然點到為止真的挺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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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頭暈目眩,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看著這三個把他揪出來的姑娘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笑得……沒什么合適的詞匯,一定要說的話大概是——邪魅狷狂。
突然,他被自己手部強烈的不適感吸引了注意力,他的手上又疼又癢,似乎有無數(shù)小蟲在上面爬著,又像是有細密地針扎在肉里。
他側過頭,被固定在一邊的手掌觸目驚心,皮膚潰爛發(fā)黑,就像翞云闊那條病腿最嚴重的時候一樣,已經(jīng)腐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