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雙手一托,將人輕輕抱起,帶回了內(nèi)殿。
這陰間的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生受的。
閻君這個重口味的小可愛所喝的更是烈性許多。
說起來這個酒有個挺有韻味兒的名字,叫一線牽。
是用彼岸花汁和孟婆湯的蒸汽,加上一殿殿主的修為所煉化的仙物。
生人喝一口,痛悔三生罪過。
神鬼飲一回,記起的便是永生難忘最痛苦或者最快樂的時候。
閻君飲酒從不讓外人見,所以也無人知道,他飲此酒究竟所憶何事。
但清澄所憶,大概就是她生平之痛。
但是,自封記憶的后果就是,哪怕發(fā)酒瘋時再怎么痛苦,醒了酒之后,仍舊不記得一分一毫。
所以,她在小羅的寢殿里安睡了三天才悠然醒轉(zhuǎn)的時候,全然不知自己的狼狽行徑,只當(dāng)才過了半晌的工夫。
“小羅啊,好好地喝著酒,怎么就換了地方。”她伸了個懶腰,有些餓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起來吃點東西吧,吃了飯趕緊走。我這是冥界,沒事總往這里跑什么。”說話的人依舊皺著眉頭,但是語氣已經(jīng)好了不是一點半點。
睡個覺的空,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那咱也不敢問啊現(xiàn)在。
清澄老老實實地坐下吃飯,吃到飽了,才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扔了過去。
“干嘛?”小羅一把接住了,抬眼問她。
“明知故問,眼看著就團圓節(jié)了,我沒有什么親人朋友,這荷包也只能送給你了?!?p> “真送給我?”眉頭舒展許多的小羅同學(xué)拿著那個簡單的荷包翻來覆去的看。
“嗯,時間緊,沒工夫繡,你湊合用吧。”清澄大大咧咧地說。
閻君沒說話,看了看荷包又看了看她,小心翼翼地掛在了腰上。
神界誰不知道,女戰(zhàn)神醉千穹的手工活出了名的好。
大概是覺得做手工和自己戰(zhàn)神的名號不匹配,所以她真的是極少動手。
偶爾有一兩件成品,大部分也都是被云澈據(jù)去了,旁人哪有份。
大小神仙,若是能得一件,那比出了寶物還要金貴,必然引以為榮,招搖的不得了。
小羅童鞋,還是個小童鞋的時候,就深諳這件事。
所以他前前后后都沒能得過一件她親手做過的東西,哪怕她還不是前任的時候……
也淡然覺得沒有才正常,這么金貴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能拿到的。
結(jié)果,她送給了老白!??!
隨便送的?。?!
還配了一個玄火?。?!
這玄火,十個殿主都還不全有,她竟然就這么隨便的送給了一個大舌頭!
氣死他了。
嗯,不過今天表現(xiàn)還不錯,過了九百年,終于知道該送給誰了。
他又偷偷地伸手摸了摸腰上的荷包,覺得心情愉悅了許多。
“小羅啊,我有件事需要向你討教一下?!鼻宄闻踔柚验_口了。
閻君眉毛一挑:就知道事情沒有這么簡單,這個女人什么時候平白送他便宜了?
不過本君今天心情還不錯:“說來聽聽?!?p> “就是上回讓你看了一眼的那個小白臉,你還有印象么?”
閻君的眉頭重新皺了起來。
“我在他的體內(nèi)發(fā)現(xiàn)了師尊的魂魄碎片,竟然已經(jīng)和這個人的生魂融合在一起,無法脫離,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見閻君未說話,她繼而問道:“還有,他身上有個玉牌,正是因為這個玉牌,收魂燈才一直沒有反應(yīng),我也不知師尊的魂魄竟然藏在這樣一個人身上?!?p> 看吧,三句話不離他。
“我最不解的是,一個類似于容器的存在,怎么會和神的魂魄融合呢?”
“你說什么?容器?”閻君面色古怪的問。
“對啊,他畢竟只是個凡人罷了?!鼻宄吸c了點頭。
見閻君一臉吃了過期方便面的表情,就納悶的問:“怎么了?有什么不對么?”
閻君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你這個稱呼和認(rèn)知還是蠻特別的?!?p> 說著他扭頭擦了一把汗——難道她竟然不知道那個人就是云澈的轉(zhuǎn)世?
正思索著,一只皙白修長的手卻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看,就是這塊玉佩?!?p> 閻君接過來看了看,就是一塊極為普通的玉牌,陽間有許多男子都會佩戴。
敬鬼神,避邪魔……
等一下!
感覺到哪里不對的閻君凝息打探了一下這塊玉牌竟嚇了一跳。
“你說這塊玉牌是從那個人身上拿來的?”
“對,我昨天晚上才拿到?!彼恢缫堰^了三日。
“那……他怎么會心甘情愿地拿給你的?”閻君欲言又止。
“他當(dāng)然不肯給我,是我——”嗯,美人計是不能說的,掉身價。
“是我趁他不注意打暈了搶來的?!?p> “……”
“怎么了?”
看閻君一臉糾結(jié),清澄也察覺似乎哪里不對了。
“你還是快些回去看看吧,再晚估計他連骨頭渣都不剩了?!?p> “什么意思?”
“你明知道他體內(nèi)有云澈神君的魂魄碎片,能安于世,這玉牌必然是他拿來保命的護身符。如今你卻二話不說就給他拿走了——”
眼前風(fēng)動,瞬間人去樓空,哪里還有半個人影。
閻君氣得一把薅下腰間的荷包扔了出去。
“又是他,還是他,每次必然都是他!”
默默坐了半天,又起身過去撿起那個生受了無妄之災(zāi)的荷包,拍拍灰重新掛了回去。
再說清澄——
這回也顧不上陌上花開,緩緩而歸了。
直接沖出閻羅殿就立地起咒,劈開一條生路直接奔了上去,將路過的鬼差和小魂都嚇了個半死透。
降落的地方,剛剛好是醉別離的樓頂。
只用一眼,就望見了對面濃煙滾滾的相思扣。
無數(shù)房客的尖叫聲淹沒在火苗的嗶啵中,救火的逃命的和看熱鬧的,擠成了一片。
清澄卻面色清冷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一動未動。
凡人只知救火,她卻看得清清楚楚,幾只丑陋不堪的爬蟲盤踞在房頂上,隱沒在濃煙中的尖牙利嘴不時噴吐火焰。
若要救人,就得先弄死這幾個玩意兒。
但貿(mào)然過去,就不可能不被人發(fā)現(xiàn),被當(dāng)成縱火的妖怪抓起來打死就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