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過眼云煙

　　“那他們怎么還會被黃帝打敗呢？”叢一很是不解如此厲害的姜氏兄妹為何在歷史上只是個可憐的失敗者。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死的時候，他們還都好好的呢。不過，一場戰(zhàn)事的成敗決定因素太多了，也不是僅憑一人之力，就能夠逆轉(zhuǎn)乾坤的?！蓖踝右瓜肓讼氲馈?p>　　說罷又補充道：“那個時候，物資貧乏，生存艱難，諸侯國、部落之間打仗爭地盤是，常有的事。今日勝明日敗，誰都免不了的。就是你們說的軒轅黃帝，也是常有敗績的?！?p>　　“也是啊，這樣的大戰(zhàn)，哪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都可能影響到最后的結(jié)局?！眳惨秽?。

　　又崇拜道：“前輩您知道這么多事??！真是太厲害了，難怪書里要將您寫成趾國王子呢。就您這見識，說是個牧羊人，哪有人信啊。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啊?！?p>　　“我就是個牧羊人啊，只是世人以貌取人、以出身取人的毛病，什么時候都改不了。人的見識固然囿于出身，但也不是不能后天彌補的。只是我是迫于生計，才四處奔走，可不是為了什么增長見識。”

　　“若是能夠安穩(wěn)喜樂的呆在故鄉(xiāng)，誰還愿意每天冒著生命危險四處奔走呢？”王子夜的語調(diào)頗有些蒼涼。

　　說罷又一臉懷念之色的說道：“也不知我的族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千年過去，也不知他們有沒有找著一處容身之地?！?p>　　“可不是嘛，淺薄的人太多。殊不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才是硬道理?！?p>　　叢一立馬接上，渾然忘記自己剛開始看壁畫時，對牧羊人的鄙視，和對有富有四海的國君姜宥愛護，卻和一個一無所有的牧羊人偷情的冰頤的不滿。

　　“前輩不用擔(dān)心，現(xiàn)在的生活好多了，各國之間雖也免不了有些摩擦，但絕大多數(shù)時候、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生活平穩(wěn)的?！?p>　　叢一鄙視完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淺薄的人’，接著安慰牧羊人道。

　　說罷又興致勃勃的建議道：“前輩想去尋找族人嗎?我正好想要游歷天下，可以陪前輩一起去啊?！?p>　　王子夜呆了片刻，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吧，幾千年過去了，故人早已化作塵土，族人也早已不是當(dāng)初的族人了，見與不見，都沒多大意義了。我打算就在這里陪著冰頤?！?p>　　“那也是，都不知是多少代的后人了，就是面對面站著，也認不出來了吧。在這里也好，你們錯過了幾千年，終于可以相守了?？偹闶橇藷o遺憾了?！眳惨桓袊@道。

　　“我看冰頤清醒過來，未必還想與他相守吧?！痹瀑钊滩蛔娎渌?。

　　“怎么會，她在這里等了前輩幾千年了，如今前輩來了，可不是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嗎？”叢一反駁道。

　　“那是因為她神志不清了，她還以為是未出嫁的少女時候呢。若是她憶起前事種種，哪還會心無芥蒂地的，在這里呆著?！痹瀑钫f道。

　　“這，再多的愛恨也抵不過時間啊。都幾千年了，都不知幾度滄海桑田的變遷了，愛恨對錯皆已是昨日黃花、過眼云煙，還有什么放不下的?！眳惨徊唤獾?。

　　“你們不了解女人。我想如果她清醒過來，一定會選擇徹底離開人世、永遠煙消云散，而不是在這里自欺欺人的活著。這幾千年，若不是她神志不清，不知今日何日，早就崩潰了吧?！痹瀑詈苁强隙ǖ恼f道。

　　“本來如果今日你們不來，她沒見到前輩，還能就這樣一直迷迷糊糊的活下去?？墒侨缃袼淮碳ぃ洃浻謴?fù)蘇了，還都不是些什么好的記憶，只怕她連明日都活不過去。”云兕接著說道，語氣很有些哀傷。

　　話音未落，就聽得屋內(nèi)哐當(dāng)一聲，好似重物落地的聲音，一行人不詳?shù)念A(yù)感陡升，生怕被她說中，忙飛奔進屋，也不管低矮逼仄的小屋，裝不裝得下這么多人。

　　屋內(nèi)卻沒有云兕想象中的鮮血淋淋的恐怖畫面。

　　冰頤異常冷靜的站在床邊。剛才的響動卻是她下床時頭暈，站立不穩(wěn)踢倒了床前的凳子所致。

　　“你們以為我死了么？”冰頤抬起傷疤猙獰的的左手看了又看，到最后竟輕輕笑了起來。只那本是甜美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詭異。

　　“我已經(jīng)死了很多年了吧？這里的，不過是個沒靈魂的軀殼。這么多年無知無覺的活著，真是累啊?！?p>　　“姜宥他說得對，我就是太閑了，無病呻吟。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重新回到以前無憂無慮的生活，所以下意識的封閉了自己的記憶?！北U盯著那傷疤緩緩說道。

　　“不是姜宥抹去了你的記憶么？”叢一發(fā)現(xiàn)事情總是出乎意料。

　　“他想讓我后悔，又怎會抹去我的記憶。沒了記憶，便是再有個千年萬年，我守著心中的那些逃避的執(zhí)念，又怎么會后悔？他的目的又怎么能達到呢？”冰頤繼續(xù)說道。

　　“發(fā)生過的事怎么能了無痕跡，是我自欺欺人罷了。只是害了你，害了族人。我錯的太離譜了，只是現(xiàn)在后悔也無濟于事了。”冰頤放下手看著王子夜很是歉意的說道。

　　“你沒有錯，只是受的苦楚太多，又沒地方釋放，太想擺脫現(xiàn)狀罷了。我本早就該化作塵土了，現(xiàn)在卻多活了幾千年，已是賺到了。族人也沒什么事，姜宥去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遷移了?！蓖踝右拱参康馈?p>　　“魂魄被囚禁數(shù)千年，不能轉(zhuǎn)世輪回，四處遷移居無定所，還叫沒什么事嗎？你還是這樣事事為別人著想。子夜，你永遠都這么善良，可是，這是個吃人的世道，善良是沒有好結(jié)果的?！?p>　　“可惜我醒悟得太晚了，只知道逃避，不知道反擊。我要是能早點領(lǐng)悟這點，也不會弄成今天的樣子了。”冰頤依舊平靜的語氣中竟帶了點兇狠的味道。

　　“不是這樣的，冰頤。善良沒有錯，你只是沒找到正確的方法，姜宥他是真的不知道真實的情況?！蓖踝右够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