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說頑劣且不靠譜,但總歸是良善之人。
相處的日子里,師尊雖是對他淡漠疏離,卻也不曾苛待苛責(zé)過他,悉心教導(dǎo)他,雖然嚴(yán)厲了點。
別人待他好,哪怕只是分毫的好,他都會記得這份好,縱是待他很差,但只要對他好那么半分,他也只會記住那份好。
實在只有壞沒有好,打過一架或是罵上一分,隨之也都拋之腦后。
好聽的來說,這叫君子,不與別人計較。
粗魯點說,這叫傻子,心大!
總歸,有過前世冷冰冰的前輩子,這輩子,或許只想讓自己暖一點。
至少這輩子會有那么多的人記掛著他。
還需要別的理由嗎?
記恨這種事,總要浪費心神,何必呢。
一輩子可是很短暫的,對他來說。
這輩子他便是抱著這種心態(tài)而活。
白玄越聽他說,越是忍不住想皺眉頭,打斷他:“罷了?!?p> 但是蘭竹君子矜傲如他,抱歉此類的字眼他是往往說不出來的,但是微光還是多看了一眼,他臉上的那片鮮紅的巴掌印。
“師尊不生氣了?”樂出野喜,他也不顧臉上那火辣辣的痛處,蹲再紫木榻前,雙手伏在榻前,活像只搖尾巴的狗兒,抬著頭看著白玄。
“和你置氣,不值?!卑仔恼f道,將目光斜到一邊半闔著眼。
樂出野早料到他會這么說,臉上的的笑容更大了些。
但是臉上那紅印對白玄來說,稍微有些刺眼——
或許是愧疚?
或者更是心疼?
他或許是被自己心中,居然會有這種,從不曾有過的心軟之緒嚇了一跳,微微打了個顫。
不過樂出野并未注意到。
“是,師尊不值得和我生氣?!?p> “師尊等我,我去去就來。”樂出野笑著道。
隨后便起身出門朝伙房走去。
白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瞬間有些失神。
他想抬手,可是身體巋然不動。
他和樂出野相處的半載,并未告訴過他辟谷后自己已經(jīng)不宜進(jìn)食世間的五谷。
而樂出野不思修,并不知這些。
亦或許是他自己也有這私心,貪戀著這如夢一般的食物,或者更貼切點,是喜歡著有人徬身,對坐之食的那一刻溫暖。
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自是分不清這些感情何如。
然而習(xí)慣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伙房里的俊俏兒郎正躊躇著。
樂出野每日都會變著花樣給師尊做好吃的吃食。
他手抱臂,托著腮,想著該做些什么給師尊。
時不時撓撓腦袋,本來就隨手而束起的馬尾,現(xiàn)在更是顯得松散,總歸是沒給散下來。
他看了伙房一圈,好像缺個什么東西。
忽而想起來,在手心做了個砸錘的動作,繼而又跑出了伙房,跑向了賦臺。
不過一會兒的時間。
只見他抬著個稍大一點的蒸籠回來,腰間還掛著一個水壺,裝著新鮮的牛奶,又跑回了伙房。
他只是在伙房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沒有蒸籠這東西,雖然這竹苑遍地是墨竹,但也歸是師尊的,他也不可能隨意砍伐。
再則就算能砍,現(xiàn)在去做也來不及了,只好去賦臺看兄長那邊能否借用一下。
師尊一個人住在竹苑,雖帶有伙房這玩意兒,也是冷火秋煙,師尊也不會下廚,固然是君子遠(yuǎn)離庖廚之地。
但他可不管,前輩子那可是自己吃飯的技術(shù),自然是不可能丟,何況這竹苑也就只有他會下廚,可沒有什么小師妹能幫襯著。
現(xiàn)在他入了門,這伙房才有了一絲絲的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