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淋了一夜雨的幾具尸體躺倒在大路上,驚駭痛苦的表情凝固在蒼白的身軀上。
早已經醒來的一心和彌彥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這個鎮(zhèn)子的宣判。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被這個鎮(zhèn)子上的人驅趕出去,連同那些狼狽的不能再狼狽的難民。
不過一心和彌彥已經商議了解決的辦法。
當這片土地上逐漸泛起微光,這些房子才打開了它們的窗戶,帶著冷漠憎恨卻有些膽怯眼神的頭顱從窗戶上伸出來,注視著身下的一切。
他們正面無表情的注視著房子下的人群,看著那些不安的正騷動著的難民,眸子里看不出是憤怒還是恐懼,最終他們的眼神會停滯在那些蒼白的尸骸...
難民們互相推搡著,不符這個濕潤的世界的喧鬧,一心的目光探向了那個方向,只見那些難民中有幾個人最終被推搡了出來,跌倒在地上,那幾個人面帶著恐懼看著將自己推出來的人,再反首看著目光正注視著他們的一心,驚駭的大叫著,還想鉆到人群中去,但是始終沒能鉆進去,最后那幾個倒在地上的人被幾個稍稍壯實些的人提著走到了一心面前。
“大人...請原諒我們的無禮!”一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的跪倒在一心的面前,不同于其他國家的平民,在他們的認知里,忍者就是要高他們一級的‘大人’,可以輕易取人性命的大人,之前看著他們的年幼或許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只是那些尸骸告訴他們有些想法最好不要付諸行動。
“大人,昨日冒犯您的罪人我們已經綁過來了,還請你處罰...”又是一人跪倒在他們面前,他們身后的人們不安的看著面前的兩人,生怕一心拔著太刀大殺一通,盡管昨夜暗淡沒能看見一心的殺戮,但也可以想象到其中的恐怖,沒人想要親身經歷一番。
“松開吧...”一心原本想著這群人很大可能會報復,可結果卻是這般,簡直就像是兩個階級,只是她所處的階級高一些,這讓她想到許多不好的事情,隨口招呼著面前的這一群人從雨幕走到屋檐之下,一心隨后說道:“不用向我賠罪,也不用稱我為大人,說到底昨夜是我過火了些,你們只是太過饑餓。”
聽到這句話,一心面前的人們都是松了口氣,他們想過許多的可能,倒在地上的幾人都在想自己會怎么死,可唯獨沒想到面前的‘大人’會是這個樣子,一時間竟是忘記了昨夜一心的爆裂模樣。
“可你們?yōu)槭裁磿兂涩F在這個樣?你們的身軀并未傷殘,即便是饑餓也不該沒有捕魚的能力...”自然不是一心的智商開始下降,只是她開始了她的計劃,利用自己的面容來獲取便利,這番天真的話語正是適合不過。
人們面面相覷,彼此對視幾眼,他們分辨眼前的小‘大人’,猜測她也許是個某個大家族的孩子,天真的話語里顯示她未經塑造仍舊善良的樣子,這讓他們突兀的有了榮幸一般的情感,想必眼前這個小‘大人’一定沒有經受過如此大的磨難,堅強的樣子讓人心疼,他們甚至都開始覺得昨夜一心只是被嚇壞了。
這位小‘大人’一定會幫助他們吧!
“大人,”
“我的名字是葦名一心。”
“一心大人...”無論一心怎么說面前的人們都沒有改變稱呼的想法,他們此刻真正的將一心當做了一個落難大家族的子弟,如果一心愿意且不嫌棄他們,他們甚至會追隨一心,成為她手下的走狗,這些事情一心從未經歷過,可卻是內戰(zhàn)不息的雨之國的常有的一幕,相較于強大而殘忍的忍者,像一心這般善良的更得人心。
他們這些難民便是最好的兵源。
“我們在逃亡的路上失去了太多太多,食物、工具、金錢甚至是家人,當我們到達了這里,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切...”
“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們沒有食物也沒有獲取食物的工具,以至于我們只能像蛆蟲一般吃下腐敗的殘骸茍延殘喘,所以我們才會這般失禮?!?p> “為什么會沒有工具?他們沒有嗎?”一心手指著一個方向,那里是橫置于兩根木棍上的漁網。
這群人卻是一陣苦笑,“如今的世道自顧不暇,那還能去管別人呢...”
“這樣啊?!币恍牡谋砬閰s是一陣疑惑,“可他們?yōu)槭裁磳幵秆郾牨牽粗銈冊馐苣ルy甚至是死去也不愿意伸出援手呢?”
“他們在害怕,害怕我們會損壞他們的財富,害怕我們會傷害他們,害怕我們帶來厄運...”
一心只是和難民們聊了一會的功夫,很快小鎮(zhèn)上的人們便都紛紛出現。
他們或是手里拿著長而鋒利的魚叉,或是拿著锃亮的刀刃,再不濟手里也至少有根木棍,面對這些饑餓到快要失去理智的難民,做出怎樣的姿態(tài)都不顯得過分。
原本容納他們在此地停留便已經是天大的恩典,可現在看來這恩典卻是要反噬他們了,昨夜的喊殺聲仿佛仍舊環(huán)繞在耳,路上的尸首不見血色已然蒼白,再不處理恐怕這些難民們會將他們變成下一具躺在路中的尸體,不能再放任他們停留。
即便是自己手上也沾上血液。
只是他們沒想到他們要面對的是怎么樣的人,原以為是身上帶著食物的新來的難民引起的暴動,卻沒想到罪魁禍首竟然是兩個幾歲的孩子。
但是聯系到他們的身份后小鎮(zhèn)的居民們便陷入了靜默,雨之國不同于其他的國家,忍者在其他的國家里雖然地位同樣很高,但是在雨之國這片常年處于內亂狀態(tài)土地上,一名不知身份的忍者要么是雨隱村的忍者,要么就是內亂的一員,前者視他們如無物,后者將他們作為戰(zhàn)爭的炮灰,用他們的性命換取微不足道的利益。
于是便更顯得高了些。
可一心和彌彥只是兩個沒多大的孩子,就算是身為忍者,也應當不足以放在他們眼里,要知道除非是那種大家族的孩子,死掉的忍者可沒有價值,更何況是兩個這么小的孩子,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去。
但是問題是忍者這種事物并不能用年齡去看待,天資卓絕這種事情決不是空談。只是看到那些老老實實的坐在一心身旁的難民們就能知道問題所在,她們的威脅遠比想象中來的大,那仍舊在雨幕中的蒼白遺骸和沒有半分怨恨的圍坐便顯露著他們的能力,無論是處理問題的能力還是本身的能力。
“你們?yōu)槭裁床辉敢馍斐鲈帜???p> “...”首先是陷入了一陣沉默,小鎮(zhèn)上的人們無法面對這個尖銳的問題,一心的面容平靜,眼神卻很是冰涼,這讓他們心里也有些忐忑,這位盡管是個孩子,但這可是手里沾著鮮血的狠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馴服這些難民的,他們可從沒見過這些難民這幅樣子,像是有了什么要追隨的東西一般。
最終還是小鎮(zhèn)上一位較為年老的人出面,盡管有些忐忑,但是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意思:“我們的小鎮(zhèn)就這么大,而難民有這么多,我們的財富有限,如果我們選擇伸出援手,已經深陷泥沼的難民們會將我們一齊拉進泥沼之中,食物藥品財富...這些東西只夠我們自己的,再多也沒有多的了。”
“是,卻也不是,”雖說只是初來乍到,可由于自己地位的原因卻是處于主動,一心搖了搖頭:“不管是你我還是難民,我們都是雨之國的一員,如今雨之國已經陷入戰(zhàn)爭的泥沼,雖然我們無法停息戰(zhàn)爭,但我們可以將戰(zhàn)爭的傷害降至最小,這并非只是你一個人的事,也并非只是這座小鎮(zhèn)人們的事,而是與我們息息相關。”
“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己也同樣成為難民的一天?”
所有人都陷入了靜默,思考著一心的話語,她話說的沒錯,這場戰(zhàn)爭已經與他們息息相關,無論是戰(zhàn)敗或是戰(zhàn)勝,他們都是罪惡的承受者。
“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改變,只需要一雙手...付出的事物并不需要多少,只是一個態(tài)度也能將矛盾柔和,你們伸出援手,我相信他們也不會因貪婪而傷害你們?!?p> “當然我的意思并不是強迫你們伸出援手,只是想要用一定的代價從你們這里換取一些東西,借用你們的漁網一天,我們會將足夠的收獲作為利息,這樣可以嗎?”
小鎮(zhèn)的人們并不傻,他們自然是認可一心說的話,如果仍舊拒絕,難民還好說,他們與自己一般都是平常人,可一心她們兩位可不是,萬一眼前這位惱羞成怒暴起殺人了呢?再說有了領導的難民們說不得會將他們撕碎。
況且他們也有些期待改變,小鎮(zhèn)上流淌的不安和壓抑已經讓他們有些崩潰。
“我聽您的,”小鎮(zhèn)話事人認可了一心的話,“我們也不求多大的報酬,只希望足夠有一日的食物,就我個人而言?!?p> “謝謝。”
一心的身后是有些顫抖的正在朝著小鎮(zhèn)居民做著土下座的難民,也許更多的是感謝一心,但同樣對終于伸出的援手表示著發(fā)自內心的謝意,那激動到有些不知所措的心情和長久以來的艱難讓他們眼淚都快要溢出來。
“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