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姑將兒子抱了回來,卻怎么也不肯回云家。只在外面用云家的錢置了田產(chǎn)和商鋪,與兒子相依為命。
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不兩年,生意垮了。云老太爺便送了她好些地,讓她呆在家里收租過日子。每年還定期給她些銀子,讓她撫養(yǎng)孩子長大。
誰料她對兒子寵愛到了極點,養(yǎng)成個花錢如流水,只會吃喝嫖賭的公子哥。家里娶了三個小妾,還是收不住心。平日里不是賭場就是妓院。家產(chǎn)全被敗得精光,不是每年從云家拿幾萬兩銀子,她們活命都難。
每次沒錢,三姑姑便會上門。不拿幾萬兩,不會走。云家人早就習(xí)以為常了。其實這幾萬兩不算什么,若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倒不至于令人厭煩。偏偏她仗著是云嘯天的親妹子,誰都不放在眼里。對云夫人這個嫂子,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給了她不少氣受。府里的下人,她更是想罵誰罵誰,想打誰打誰。
這兩年,竟還放話,要分家產(chǎn),要把當(dāng)初老太爺留下的她那一份拿走。
云嘯天為此還將她狠狠罵了一通。說她再鬧,就綁她到爹娘墳前,讓她一輩子給爹娘守墓。這才消停了些日子。
至于云少卿成親,這位三姑姑并沒有來賀。據(jù)說她那會家中媳婦生產(chǎn),離不了人。其實誰都知道,她是不想送這份賀禮。她家的錢,進去容易,出來便難了。
所以陸小玖并不認(rèn)得她,她甚至都沒聽說過云家還有這么一位長輩的存在。
想來,這位三姑姑登門,又是因為手里沒銀子了吧?
陸小玖收拾妥當(dāng),卻并不出門,只是坐在屋里寫字。門外三姑姑等了半天,不見有人出來,扯著嗓子大罵,“不知禮數(shù),不知所謂,不敬尊長,不配為云家婦?!?p> 陸小玖充耳不聞,她罵她的,她寫她的。云淑賢罵得口干舌燥,也沒人給上一杯茶,回頭一看,門外的丫環(huán)小廝全都不見了蹤影。
她又不能去闖人家晚輩的門,只好坐在門口,一幅我不信你不出來的樣子。嘴下不停,什么臟話,難聽的話都罵了。連云少卿云嘯天也跟著挨了罵。若不是怕天打雷劈,她可能連老太爺都不放過。
等她罵得累了,餓得慌了,跳起來去拍門,終于,門開了,陸小玖微微拜道:“三姑姑駕到,小玖未能遠(yuǎn)迎,還請恕罪?!?p> “你終于肯出來了?你這個目無尊長的賤人?!彼粨P手,一巴掌扇到陸小玖臉上。陸小玖俯身拾東西,恰好讓開。云淑賢一巴掌扇到門上,疼得她哇哇大叫。
“三姑姑,小玖幫您看一下?!币膊还芩鸩淮饝?yīng),一把抓在她痛處之上,疼得她連罵人都忘了。只一個勁地想把手往回抽。
“三姑姑,您別動。我?guī)湍幚硪幌?,您剛剛傷到了骨頭,若不及時處理,這手怕是要費了?!标懶【劣檬种冈谒凵线B點幾下,又替她按了止痛的穴道,“怎么樣?還疼嗎?”
云淑賢臉色緩和下來,剛剛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這會,舒服多了。
“三姑姑,您不用太激動這都是小玖該做的。您這樣,小玖都不好意思了?!标懶【梁π叩芈裣骂^,低眉順目,像受了委屈的小婦人。
她那是激動的嗎?那是疼的。
“三姑姑,您不妨先休息一下,晚上等相公回來,我們給您接風(fēng)洗塵。”
云淑賢不是不想說話,是這會她真沒功夫說話了。剛剛罵了一通,耗了她大半力氣,又累又渴。剛剛那一巴掌,她可是用盡全力的。差點連骨頭都給打折了。她哪還有力氣跟她說話?既然晚上接風(fēng),她且休養(yǎng)一下,等見到云少卿,好好跟他數(shù)落數(shù)落這賤婦的罪。
云淑賢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一個人坐在堂上,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云少卿陸小玖過來。一打聽,才知道白天,她剛走,云少卿提前回來了。聽下人回稟了發(fā)生的事,一氣之下,打了陸小玖一巴掌。陸小玖罵他忘恩負(fù)義,當(dāng)初要不是她救了他,他早死了。既然不想過,干脆休了她算了。云少卿說休就休,誰怕誰。陸小玖當(dāng)然不肯,說他敢寫休書,她便帶著孩子去死。最后還是云少卿服軟了,罰她到祠堂跪祖先。
云少卿來的時候,云淑賢已經(jīng)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他形容憔悴,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顯然是被氣極了。云少卿向她告罪,說他沒管教好陸小玖,這才怠慢了三姑姑。等她想明白了,再讓她來給三姑姑賠罪。
云淑賢不好再說什么,心中想著事,接風(fēng)宴也沒怎么吃。云少卿陪她坐了一會,便向她請辭。云淑賢找了丫環(huán)問云少卿怎么了。丫環(huán)才說少爺前些日子與人比武,受了重傷,本來就沒好,今兒又被少夫人氣得舊傷復(fù)發(fā)。大夫說得好生靜養(yǎng)半月,方能復(fù)原。
云淑賢自覺來的不是時候。家里的事,已經(jīng)火燒眉毛了。偏偏這云府里能做主的兩個人,一個受了重傷,要養(yǎng)病。一個被罰去跪了祠堂。她暗自后悔,今天不該光想著給陸小玖一個下馬威,連正事都忘了辦了。
這個陸小玖,第一天來就不給她面子,讓她等了半天不說,還傷了手。現(xiàn)在連相公也敢頂撞,看來得早些讓少卿休了她。以后若是成了精,她在這個府中還有何地位可言?
云淑賢再著急,也沒法子。只好每日盯著云少卿這邊的狀況,等有機會,再談她此行的目的。
只是,云少卿傷真的很重,居然連話都說不了幾句了。更重要的是,成天都有大夫守著,她也不好當(dāng)著外的人面,說這些事。內(nèi)里心急如焚,面子上,她卻云淡風(fēng)清。仍與往次一樣,沒事,耍耍性子,打罵打罵下人,弄得人人畏之如虎,一見她恨不得躲到幾百丈之外去。
陸小玖這兩天過得很悠閑。家里的事,有映月在,不會出亂子。而那個三姑姑,消息也該傳回來了吧?
半夜,書房。陸小玖剛一落地,云少卿一個熊抱,將她摟在懷里,陸小玖嚇得一掌拍過去,云少卿猝不及防,跌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