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峰行跪禮,敬的是張顛,拜的是天地。
這世界,總有一些人的奉獻(xiàn),默默無聞,卻驚天地泣鬼神,值得尊敬。
“曲終人散歌未央,造化弄人徒悲傷?!?p> 張顛念完這句話,走完自己的人生。帶著遺憾和留戀,不甘和期望,還有解脫和放下。人的力量何其微弱,而人的欲望又何其蓬勃。圣賢說,這就是人痛苦的本質(zhì)原因。
但是,死得其所,無怨無悔。
中山國第一代神皇的血脈至此而盡,另一個傳說,在另一個神境傳唱。
而傳出去白逸峰一日越三境連過八柱煉骨最后三關(guān):脊骨,尾骨,形骨。簡直是奇跡,沒人會相信。
白逸峰不知道張顛得身份,后來回去道主也是磋嘆不已感慨萬千,對他講述了第一代神皇的傳奇生涯,但是神皇血脈如何讓傳承,就連道主也是不知道,連稱可惜。
張顛可以說對白逸峰有著再造之恩,所以,他把張顛得尸身搬到賀蘭山之巔,立無名碑,以待將來得償所愿,再來銘文彰顯報恩。
八柱煉骨結(jié)束,九天劫的第一劫成天就要來臨。
度過九天劫第一天劫成天劫,就是白逸峰告別中山國的時候。
原本五大書院的道主的計劃是利用五大書院道子大比,選出第一大道子,再集中五大書院五大道主之力,讓大比第一的道子度過第一天劫后傳送到東夷洲去。
幾千年來,只有這一批五位道子有機(jī)會在不惑之年前修煉到度過第一天劫成天劫,之前,即便是鐘山書院的道主,也是在知天命的年齡度過第一天劫,在五大書院已經(jīng)是最快的了。
過了不惑之年,按照東夷洲的修煉經(jīng)驗(yàn),幾乎度不過九天劫第三天劫去,傳送到東夷洲也是徒勞。
這些,在白逸峰得到五雷正法神通術(shù)法的時候,鐘山書院的道主,已經(jīng)給他說過,也才有了這趟歷練。
否則,不是人在蹉跎歲月,而是歲月在用殺豬刀宰人。
在培養(yǎng)一個三十年,是否成空,誰又說的準(zhǔn)呢!
但是,世事難料。
白逸峰八柱煉骨全部貫通,用時之短,迅雷不及掩耳。
有一種人,叫做別人的二十四歲。
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人活到最后,修得的是一顆玉心,溫潤如玉。
守身如玉,守得是:仁,義,禮,智,信,樂,忠,天,地,德。
一種極境升華的明悟,白逸峰的腦海里瞬間把萬種道藏典籍從頭到尾又過了一遍,就像人生從頭又來過。這一次,白逸峰不是為了記住這些道藏典籍,而是為了忘記。
不錯,讀道藏典籍的目的就是把他們?nèi)客?,亦只有徹底忘記,才能徹底的記住?p> 今日始,他自己的每句話就是道藏典籍的典范。
所謂,金口玉言,言出法隨,就是如此。
對著張顛(當(dāng)然,這時候白逸峰還不知道乞丐叫做張顛,是目前中山國第一代神皇唯一覺醒嫡傳血脈的后裔)恭敬的鞠了個躬,告辭離去。
已經(jīng)不必再向西而行了。本來是要把其他書院的道子當(dāng)做磨刀石歷練一番,不想因禍得福,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八柱煉骨直接越境成功。這樣的事,純屬天方夜譚,說出去都沒人想相信。
此時,已經(jīng)晚上。
漫天的星光,如萬家燈火。
月亮分外圓潤光亮,像是距離拉近了很多。其他星辰一如月亮的般的親近,這星這月看不了多久了。
也許是以前不在乎,此時,抬頭,似乎伸手,就可摘得星星和月亮。真的伸出手,自己亦是星辰,存立在宇宙間。
心湖再次漣漪,這次好像已經(jīng)放得下整宇宙了。
心湖上空的五個太陽渺小如米粒在放光芒。心本身很小,唯一填不滿的就是幻想,幻想就是期待,期待的都是美好心愿。
原來亙古不滅的,終是人心。
一心如月看多時,只是未到傷離別。
一人一狗回到鐘山書院,造化之奇,連道主都是羨艷??梢仓溃绱藱C(jī)遇,可遇不可求。
渡天劫,難的是八柱煉骨。
一般人,在八柱煉骨的時候,意志,堅強(qiáng),忍耐,調(diào)息,悟性,專注,思想和入定,任何環(huán)節(jié)出錯,都進(jìn)行不下去。中山國不比東夷洲,這里資源貧乏,唯一能夠借力的只有浩然之氣和天地之力。
這兩樣,沒有非同一般的天賦和悟性,入道的基礎(chǔ)開心眼就卡住了,好多人就是被這一關(guān)卡在門外。就像張顛,即便八柱煉骨貫通,但是不能感悟浩然之氣就不能開心眼成心湖,把神通秘法擺在他眼前,他也悟不透。天地同力不同心,同樣一場空。
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八月十五日,月滿鐘山。
五大書院的道主齊聚鐘山之巔的鐘山之阿。
白逸峰第一次見到五大書院的其他四大書院的院道主,一一抱拳為禮。
東麓書院的錢東山錢道主年齡最大,已經(jīng)超過一百歲。整個人白衣飄飄如神仙下凡,一排仙風(fēng)道骨飄逸出塵的打扮。見了白逸峰只是客套了一句:”后生可畏?!熬褪遣恢?,可畏什么。如果比武,白逸峰又打不過他。
后邊是衡山書院的道主趙黃菊,年齡比鐘山書院的道主稍大。人如其名,一身白底刺有黃菊花的衣服,顯得特別個性。瞪著白逸峰良久也只是說了一句話:”歲月催人老,希望你將來耐得住寂寞?!鞍滓莘?,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機(jī)鋒,只好照字面意思理解。
在后面是天山書院的道主孫百花,年齡有九十多歲。名不副實(shí),整個人有點(diǎn)猥瑣不精神,穿一身黑色棉布衣服,顯得整個人很陰冷。白逸峰見禮的時候,他也抱拳。只是不說話,就過了。
最后面的是燕舸湖書院的道主李南北,平九十歲。打扮得像個夫子,手里拿一把折扇。對白逸峰微微一笑,雍容儒雅之風(fēng)盡顯。說話也很風(fēng)趣又不失風(fēng)范:”一生所念,有你為安。”
盡管白逸峰只有二十四歲,但是,他們都知道,今日已過,前浪全部要死在沙灘上。這是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不過,也是他們的愿望。
余生好長此時起,歲月如歌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