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天為大暠京都,風(fēng)景、地貌、建筑,全都冠絕天下?;蕦m位于應(yīng)天城最高的城北,北靠應(yīng)天山,地勢極其雄偉。皇宮中決政殿地勢最高,那是大暠的權(quán)力中心,決定一切人事的興盛衰敗,生死存亡。
決政殿中,大暠朝第七個皇帝李熙堯端坐在龍椅上,很多年之后的史書《大暠書》稱他是大暠最具才能的皇帝,“神武帝姓李氏,諱曰熙堯。自高祖至哀帝,凡二十四帝,未有若神武帝之天縱英才者也?!?p> 李熙堯在龍椅上看著步奎呈上的雷費甫的頭顱。頭顱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皇帝眼前的,里面的血還不是特別黑,比起鮮血,只是暗淡了許多。
“步奎!”
“臣,臣在!”步奎殺人無數(shù),甚至行刺過先皇,但在李熙堯面前,他無論怎么提醒自己要鎮(zhèn)定自若,可只要真龍略開金口,他就會感到一種來自于帝王的威壓,這威壓讓他恐懼,因為他知道,只需要一個字,面前的這個人就可以決定他的生死。
“你不必驚懼,朕沒說你有罪。相反,無罪即是有功,你這次差事辦的不錯。當(dāng)賞!”步奎的反應(yīng)讓李熙堯很滿意,身為帝王,他最擅長掌控人,也最喜好掌控人。
“微臣謝過陛下!”步奎感到輕松了許多。
“不必多禮,說正事,關(guān)于此次多方武林人士在應(yīng)天聚首,朕要知曉其中緣故?!崩钗鯃蛘f道。
步奎作揖道:“臣遵命。此次事件,據(jù)臣所知,是因為陛下的新科狀元……”
“這朕知道,朕還知道新科狀元的師父武林第一高手徐伯啟馬上就要死了,他就吊著一口氣,等著朕的狀元郎去見他最后一面,取他的絕世秘籍!”李熙堯龍目微張,喝道:“朕要聽的是朕不知道的,你以為朕的機樞閣是擺設(shè)不成!”
步奎伏地叩首,驚道:“臣萬萬不敢,陛下的機樞閣匯聚天下情報,舉世皆知?!彼⑽⒂行╊澏兜靥ь^,又說道:“臣或許知道一點機樞閣沒有的情報。”
“起來回話?!?p> “是”,步奎扶起身子道:“陛下的新科狀元十五年前號稱五十年來第一武學(xué)奇才,可現(xiàn)如今他已武功盡失,是廢人一個了。”
“消息從何得之?”
“狀元登科游行時不慎墜馬,臣當(dāng)時就在他身側(cè),臣拉狀元起身時,探了他的虛實。”步奎正色道:“他筋脈寸裂,丹田空無一物,已然是廢人了?!?p> 李熙堯沉默了片刻,冠冕前的十二根冕旒遮住了他的視線,忽然讓他神情恍惚到了十五年前。十五年前,李熙堯還不是皇帝,只是十三皇子,皇帝最小的兒子,連皇位的邊都沾不到??勺詮挠龅侥莻€人后,李熙堯的人生就朝著不可逆的方向轉(zhuǎn)變了。那個人就是現(xiàn)在的狀元郎,現(xiàn)在的廢人。
李熙堯沉默不是因為驚訝,他是第一個知道狀元武功盡失的人,他沉默是因為他沒想到還會有第二個知道這個消息。不過他的沉默總是短暫的,他不會允許自己陷入長久的沉默。
“這個消息朕確實不知,你可還得知其他情報?”
“稟陛下,”步奎在沉默中緊繃的心弦總算松了下來,他又說道,“臣還得知武林眾人相聚應(yīng)天城是掩人耳目的假消息,他們真正的聚首地在留都承天?!?p> 這又是一個李熙堯意料之外的事,狀元郎身在承天,只有極少數(shù)人才知曉這個秘密。
“這么快就知道了狀元郎的所在,看來朕還是小看了這些人?!崩钗鯃蛘f道,“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他們在承天匯聚,朕想你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p> 步奎正色道:“臣明白,微臣立即帶人趕赴承天,盡力將那些犯禁之人全部就地正法?!?p> “不是盡力,是必須!”李熙堯站了起來,盯著步奎的雙眼道,“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自古如此。朕誓要根除這擾我大暠長治久安的禍害!你領(lǐng)命告退吧,朕等你呈上他們的頭顱?!?p> “臣告退?!?p> 眼看步奎走遠(yuǎn)了,李熙堯?qū)ψ笥业溃骸皞鞔髮④娨ㄈ??!?p> 左右領(lǐng)命而去。三炷香的功夫,姚煥然到了決政殿候旨。
“末將姚煥然拜見陛下!”
聲隨人異,除非刻意變聲,一個人的聲音與他的為人總不會相去太遠(yuǎn)。
姚煥然的聲音鏗鏘雄渾,如刀劍一般鋒銳,他的長相也似若刀劍。冰冷的長臉上嵌刻了挺拔的五官,眉目似星月,鼻梁若斧戟,雙耳如箭羽,唇齒仿佛城關(guān)。
姚煥然不光長相令人稱奇,戰(zhàn)功更使人嘆服。姚煥然是大暠第一戰(zhàn)將,外征異族,內(nèi)平叛逆,歷經(jīng)大小戰(zhàn)事無數(shù),未嘗一敗,憑借這赫赫功勛,他位列三公之上,是大暠唯一的權(quán)勢勝過文官之首的武將。可即使是這樣的大將,在李熙堯面前,也只能俯首稱臣。
“姚將軍請起,不必多行這許多虛禮?!崩钗鯃驈凝堃巫叩剿媲?,親自扶他起來。
“多謝圣上。”
“你們都出去,在殿外把守,決政殿中,除了朕與姚將軍,不能再有第三人在!”李熙堯退去左右宮女太監(jiān),臉色凝重起來,對姚煥然耳語了幾句。
姚煥然聽罷圣言道:“末將斗膽問陛下一句,步奎這些年來頗有功勞,陛下為何要取他的姓命?”
李熙堯轉(zhuǎn)身背對姚煥然,淡淡地道:“有些秘密只有朕方能知曉,他人知曉者,死!”
姚煥然心中一驚,說道:“臣明白了,臣必不負(fù)陛下所托?!?p> “朕知道你辦事謹(jǐn)慎老成,但務(wù)必記住兩點,步奎必須殺完承天的武林人等才可殺,狀元郎決不能離開承天一步!”李熙堯雙手負(fù)在身后,徐步走向龍椅,像飛蛾走向烈火。
“臣必不辱使命!”姚煥然說完離開大殿,立時清點親兵,奔赴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