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山不敢把自己的看法說出來影響上司的決定,他這個人,為人還是很謹(jǐn)慎的,他岔開了話題,壓低聲音問道:“軍司馬,你說朝廷忽然加緊屯田,是不是我們又要跟匈奴打仗了?”身為軍人,總想著殺敵立功,象這種平和年代,天天守著個烽火臺的,又到哪兒去建功立業(yè)、拜將封侯啊?
“小打會有,匈奴自從漠北一役后,已大傷元氣,一直在養(yǎng)精蓄銳,應(yīng)該是不敢大舉再入侵我大漢了。皇上下詔在邊塞加緊屯田,到底只是為了防衛(wèi)還是準(zhǔn)備要出兵蕩平匈奴,這個我們就不好揣測了。不過,還有一件事,也有些不太尋常。你聽說了嗎?飛將軍李廣之孫李陵,最近被皇上升為騎都尉,要駐在我們這一帶教習(xí)箭術(shù),訓(xùn)練五千精兵,以防衛(wèi)匈奴。”
“飛將軍李廣之孫李陵?就是那個率領(lǐng)八百騎兵就敢深入匈奴二千余里,越過居延偵察地形順利返還的李陵?”孔山驚道。
“不是他還會有誰???到時候,騎都尉過來了,我?guī)阋黄鹑グ菰L一下他?!壁w正說道。
孔山若有所思,“如此看來,朝廷肯定是又有準(zhǔn)備了,一方面加緊屯田,另一方面又猛抓練兵,遲早有一天是會發(fā)大兵蕩平匈奴的,吾等屆時說不定也要率軍參戰(zhàn)。我們也得抓緊訓(xùn)練卒伍。”
“嗯,軍侯言之有理,希望你我兄弟到時候能有機會上戰(zhàn)場殺敵立功?!?p> 他們聊天的這會,一名屬下上前稟報,“報軍司馬、軍侯,這個月訓(xùn)練的戍卒都已到齊了,請軍司馬下令?!?p> 趙正這才看了一下臺下,好幾百名新的戍卒在校場上站得黑壓壓的,他便對孔山點了點頭,道:“好,那就開始吧!”
孔山遵令,下令擊鼓。土臺上,一名擊鼓的士兵便敲響了架在木架上的大鼓。急促的鼓點聲中,繁峙新戍卒大演兵正式開始了……
一個什接著一個什的陸續(xù)排隊走過主席臺,向關(guān)口的最高長官展示自己這半個月來的訓(xùn)練成果。
隨著一聲聲嘹亮的口號聲,戍卒們時而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結(jié)而解之。
趙正與孔山站立在土臺上,看著臺下依次走過的戍卒什伍,竟然有的什不知道是過于緊張還是平時就沒有訓(xùn)練好,在演示“左而右之”時,居然有人轉(zhuǎn)錯了方向。一個人一亂,整個什就都亂了,導(dǎo)致整個隊列混亂了好一陣才恢復(fù)過來。
看到這情景,趙正直搖頭,太差勁了吧!練了半個月了,還連左右都不分,這種人如何能上戰(zhàn)場?只能去屯田的了!
一旁的孔山見狀,臉都綠了,訓(xùn)練了一半個月了,在自己的上司來檢閱時,還出這種低級錯誤,真是氣打不從一處來。自己方才還在軍司馬面前說下大話,要抓緊訓(xùn)練卒伍,到時還要率兵參戰(zhàn),蕩平匈奴的……就這種貨色,還不把他臉都丟光了?他馬上示意手下記下了那個什的編號,要將他們打入屯田的人中去。
幸好,又走上來一個什,這是第十五什,隊中大都是老兵,還有曾上陣殺過敵的。整個什還算整齊劃一,各個動作都還到位,讓趙正眼前一亮,神色也舒坦了好多??此蛔〉攸c頭,孔山在一旁看著趙正的臉色,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心里盤算著,這個什,應(yīng)該是第一的了。
七月天,娃兒臉,說變就變。眼看著剛才還是艷陽高照,一會兒功夫,就開始烏云密布,連天色都暗了下來,看樣子明顯的要下大雨了??墒?,三十多個什,才走過去一大半。
孔山抬頭看了一下天色,有些擔(dān)憂地道:“軍司馬,天可能要下雨了,要不我們先撤,等下完雨再繼續(xù)?”
趙正反問道:“軍侯好久沒上過陣了吧?若是匈奴人來了,可否也跟他們說,讓他們下完雨再過來?”
孔山的臉便脹成了豬肝色,他呶了一下嘴,示意下人準(zhǔn)備好雨具,一旦下雨便可給軍司馬擋雨。
果然不出所料,一刻鐘之后,一場傾盆大雨便從天而降,將站在校場里進行演兵大比試的戍卒們淋成了落湯雞。有的戍卒紛紛抬起手來遮擋豆大的雨珠砸向自己,有的垂下了頭,躲在別人的身后,以求減少自己的淋雨面積;有的口吐怨言,都下這么大的雨了,還不解散,讓大家活受罪。一時間,隊伍一度混亂不堪,變得毫無秩序可言。
沒想到一場大雨,就將戍卒們打出了原形,看著這番情景,趙正鐵青著臉,一言不發(fā)??咨皆谝慌钥粗?,又開始有些心虛起來?!败娝抉R,這些都是新卒士伍,多是未壯的年輕人,沒見過世面,才練了短短半個月……”
這時候,趙正的目光落到了?;菽莻€什上,只見全校場的戍卒,就他們那個什的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雨中,傲首挺胸的,鶴立雞群。這都是平常?;萦霉靼糇岢鰜淼墓π?,你想想看,就是坐在螞蟻窩上也得坐,何況只不過是一場雨?
趙正看常惠他們什的站姿,便很是欣慰,對孔山道:“你看那個什,表現(xiàn)不錯哇,還未曾演練呢。”
孔山一看,正是?;菟麄兪?,連忙道:“下吏敢告于軍司馬,那個什的什長叫?;?,還曾與我有個賭約,說是今日演兵,他必奪魁。我起初也是不信,約定他果若奪魁,將來提拔他為燧長。今日看來,他們什果然是所有戍卒里練得最好的。”
“哦?還有這一回事?一開始就敢與你下賭,三十多個什里他敢斷言一定奪魁,口氣倒是不??!這個什長有點狂,待會我要見識見識。”趙正對?;莺芨信d趣。
這時,終于輪到?;菟麄兪渤鰣隽?。?;蓊I(lǐng)著眾人,邁著堅定的步伐,精神抖擻、整齊劃一地走了過來。十個人的動作,就如同一個人一樣,他們一邊走,一邊大聲地吼著?;萁o他們新編的大漢軍歌:
披鐵甲兮,挎長刀。與子征戰(zhàn)兮,路漫長。
同敵愾兮,共死生。與子征戰(zhàn)兮,心不怠。
封狼居胥,逐胡兒。與子征戰(zhàn)兮,歌無畏。
那歌聲嘹亮,令人精神抖擻,特別是那一句“封狼居胥,逐胡兒?!备亲屆恳粋€大漢男兒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