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家丁們不敢違拗,只得將桑田按在凳上,舉起大板打了十來下。桑道樂猶嫌打輕了,一腳踢開掌板的,自己奪過來,咬著牙狠命蓋了二、三十下。
桑田也自已覺得做錯了事,心中愧疚,任由桑道樂打。
趙管家也是氣惱的,恨桑田不爭氣,可如今一見打的不象樣了,忙上前來奪桑道樂手中的板子,勸道:“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的了!”
桑道樂哪里肯聽,說道:“你們問問他干的勾當(dāng)可饒不可饒!素日皆是你們這些人把他慣壞了,到這步田地還來解勸。明日釀到他弒君殺父,你們才來勸不成!”那板子越發(fā)下去的又狠又快。按桑田的兩個家丁忙松了手走開,桑田早已動彈不得了。
眾人聽這話不好聽,知道他是氣急了。趙管家在一旁也是急得直跺腳,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依老爺?shù)钠?,再打下去,怕還真的要出事,如今怕是只有請姐姐出面才能管用的了。于是,便要去找趙氏。
正欲出門,忽聽丫鬟來說:“夫人來了。”一句話未了,只聽窗外顫巍巍的聲氣說道:“快給我住手!哪有這樣教訓(xùn)兒子的?這分明是要往死里打啊,你一刀殺了他,豈不干凈了!”原來是有人一見桑田在挨揍,去搬救兵去了。
桑道樂見夫人來了,說道:“你還不知道啊,我們這個不孝的兒子,這些天又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好事!他啊,竟然跑去與人賭博,一下子就輸了一千萬錢!人家都找上門來了,還把咱們家的大門也鎖上了!”
趙氏道:“孩兒不懂事,還請老爺饒過他這一回!”
桑道樂冷笑道:“休提這話。我養(yǎng)了這不肖的孽障,已不孝,教訓(xùn)他一番,你們又從上至下護(hù)著,不如趁今日勒死算了,以絕將來之患!”說著,便要找繩索來勒死。
趙氏連忙抱住哭道:“老爺雖然應(yīng)當(dāng)管教兒子,也要看夫妻份上。今日他只是初犯,老爺便要他死,豈不是怪我平時管教無方?既要勒死他,快拿繩子來先勒死我,再勒死他。我們娘兒們不敢含怨,到底在陰司里得個依靠?!闭f畢,爬在桑田身上大哭起來。
桑道樂聽了此話,不覺長嘆一聲,淚如雨下。
趙夫人這會兒仔細(xì)看了下桑田,只見他穿著的那白細(xì)布襕衫自臀部以下皆是血漬,禁不住解下汗巾看,由臀部至小腿上,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無一處好的皮膚,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不覺失聲大哭起來,“我苦命的兒??!”
眾人解勸了一會,方才漸漸的止住。
李氏聽說桑田被揍,早也來到了房間。只是看桑道樂的情形,一直不敢出面。這會兒見事情有了轉(zhuǎn)機(jī),立馬上來,要攙桑田回房間休息。
趙氏便罵道:“糊涂東西,也不睜開眼瞧瞧!打的這么個樣兒,還要攙著走!還不快找扇門窗抬出來呢?!?p> 旁邊的人聽說連忙找出一扇門窗來,將桑田抬放上面,送至桑田的房中。
彼時桑道樂見夫人氣未全消,也跟了進(jìn)去。看看桑田,果然打重了。再看看夫人,仍在那兒哭道:“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不聽話,惹你爹爹生氣,也讓我們都替你操這心呢!”數(shù)落一場,又哭“不爭氣的兒”。
桑道樂聽了,也自悔不該下毒手打到如此地步。趙氏見老爺來了,含淚說道:“你瞧你做的好事,下手這么狠。就算他不是你親生的也不要這樣啊,虎毒也不食子啊,你要是把他打死了,我跟你沒完!”
桑道樂聽后無語,任夫人訓(xùn)斥了一陣方退了出來。
這時,家丁悄悄問道:“老爺,那個賭場的人如何發(fā)落?”
桑道樂便道:“放他回去吧。你再去把常惠與我找來,我問問。”
常惠與桑麗華來到桑道樂跟前。桑道樂道:“?;?,這事你可知情?”
?;莸溃骸昂阂郧耙膊恢?,直到剛才才知道有這么一回事?!?p> 桑道樂因問眾人,“桑田出了這么大的事,你們當(dāng)中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知情的?”
本來菊香那天看到賭場的人來要債,她沒有直接告訴老爺,而是告訴了李氏,如今見老爺又在氣頭上,害怕說出來自己也要擔(dān)責(zé),更加不敢說的了。
趙管家也只是懷疑,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的,知道自己說出來怕是又要加重對桑田的懲罰,也都一個個閉口不言的。
桑麗華道:“爹爹,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還問再多,也是于事無補(bǔ)的了。如今這事,還是趕緊替哥哥還債吧?!?p> 桑道樂余怒未消,“這個逆子!給我闖下的禍,已經(jīng)不是一回二回的了!這些家產(chǎn),如果要是讓他當(dāng)家,遲早要一夜之間就會全敗光的。從今天開始,桑記所有的事,無論大小,都不得由桑田插手。趙管家,你派人給我吩咐下去。太原郡內(nèi),任何人不得再借錢給桑田。如果他們不聽招呼,借過的錢,出了事,恕我桑某今后不再認(rèn)賬!”
“是,老爺。我這就吩咐下去?!壁w管家應(yīng)道,“那賭場張掌柜的錢我們這回認(rèn)不認(rèn)?”
桑道樂道:“這事是我沒打招呼之前的,人家借的錢,就還給他吧。?;荩愕葧ベ~上支錢,把賭場里桑田的賬給清了。這個不孝之子,我要傳給他的家業(yè),已經(jīng)被他揮霍得差不多了。今天,我就當(dāng)著大家的面宣布了,桑記今后,就由常惠掌家的了?!?p> ?;輿]有想到桑道樂今天會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宣布由自己接管桑記,有些吃驚,“外舅,這事我一點(diǎn)思想準(zhǔn)備都沒有,我還是做我的掌柜的吧,這掌家之事,有您老在就行了?!?p> 桑道樂道:“我的身體不行了,體弱多病的,唯一的兒子又不成器,我不能親眼看著桑記毀在自己的手上。早點(diǎn)交給你,我放心,也可省去有些人不懷好意的牽掛,免得節(jié)外生枝?!?p> 桑麗華很是高興,她沒有想到今日爹爹居然會把桑記的重?fù)?dān)交給常惠去打理,便使勁在一旁使眼色,示意?;萁酉聛怼?p> ?;菀宦犐5罉氛f得情真意切,桑麗華又在一邊暗中示意,只好應(yīng)了下來。
桑道樂便命人取來桑記銀庫的鑰匙,當(dāng)著大伙的面交給了?;??!拔覀兩S浀馁~,都是趙管家在管著的。賬本都在他那兒,銀庫的鑰匙有兩把,一把由你保管,一把在趙管家那兒。兩把同時到場才能打開。我們桑記的這個家,就交給你了,你可一定要幫我打點(diǎn)好?!?p> 常惠接過了桑道樂遞過來的鑰匙,感覺到自己身上挑了一副千斤的重?fù)?dān)。
趙管家這才對?;莸溃骸俺U乒?,我們現(xiàn)在是要先去盤點(diǎn)還是先把賭場的債給了了?”
?;莸溃骸百~的事,我不相信舅舅還該相信誰???還是先把賭場的債了了吧。”于是,兩人進(jìn)庫房取了錢,一起上賭場銷賬去了。
桑麗華來到哥哥房間,只見眾人都在替桑田療治。調(diào)停完備,趙夫人令人“好生抬到他房內(nèi)去”。
眾人答應(yīng),七手八腳,忙把桑田送入自己床上臥好。又亂了半日,眾人漸漸散去。
“哥哥,你安心養(yǎng)病吧,爹爹已經(jīng)讓?;萑グ奄€場的債給還了?!鄙{惾A說道?!拔胰ソo你燉條黑魚吧,它能生肌補(bǔ)血,加速你傷口的愈合?!?p> “我不要你假惺惺的來照顧,你走吧。”桑田在床上,仍在生氣,他覺得桑麗華就是來看自己笑話的。
趙夫人道:“麗兒,你哥哥不想見你,你就先去照顧你爹爹吧。這一次,肯定把他氣得夠嗆的。你多陪陪他?!?p> 桑麗華一見哥哥不待見自己,只好過來陪桑道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