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是西漢最為熱鬧的一個節(jié)日。關(guān)于年的來歷,從周朝就開始有了。夏朝的時候,就出現(xiàn)了夏歷,以月亮圓缺周期為月,每月不見月亮那天為朔,正月朔日子時稱為歲首,即一年開始,也叫年。只不過到了周朝將歲首改在了十二月,到了秦朝,又改到了十一月,漢初的時候,更是改到了十月。
于是,九月份便變成了臘月。
到了九月二十三的時候,過年的氣氛便開始熱烈起來。因?yàn)檫@一天,就是灶王爺升天的日子。灶神負(fù)責(zé)創(chuàng)造食物,在古代可是一位重要的神靈。先秦時在每年的臘月末用黃羊和美酒進(jìn)行祭祀。
送灶王爺升天,?;菰诶霞铱礌敔斈棠桃布漓脒^的,還要貼上對聯(lián)。?;葸€依稀記得對聯(lián)是這樣寫的:上天呈善事,下地報吉祥。在供桌上,每次都要供上糖瓜,聽奶奶說用糖瓜能粘住灶王爺?shù)淖?,讓他上天說不出壞話來。
不過,西漢沒有糖瓜,就是白糖,?;菀惨恢睕]有找到,人們只知道能用甘蔗釀造甜酒,卻并不懂得如何提煉白糖。有空的時候,是該用自己的化學(xué)知識為他們找到如何提煉白糖的技術(shù),不過,現(xiàn)在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提煉白糖的事還得先緩一緩的。
?周松還在采購的路上,沒有回來,周府里送灶王爺?shù)氖?,就交給周和了。祭祀完后,一家人就開始就餐。其實(shí)也就是現(xiàn)在的過小年了。
過了小年,送完灶王爺升天,臘月二十四,又有一個重要的活動----家家戶戶要進(jìn)行大掃除,將房子里打掃得干干凈凈的。而根據(jù)《呂氏春秋》,這個習(xí)俗在堯舜時代就已經(jīng)有了。
在西漢,這也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儀式。不過,這根本不用常惠自己動手,他的娟姐姐早已幫他打掃得干干凈凈的了。一邊掃,還一邊念念有詞:“所有的不好啊,不順利的事啊,我今兒個統(tǒng)統(tǒng)的把你們掃出去!”
那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葑约阂残Φ沽恕J前?,要是能把人一生中所有不好的和不順利的都如同這灰塵一樣的掃了出去,只剩下美好的、快樂的,那該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情??!
其實(shí),常惠自己忚明白,這只不過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一種寄托罷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就如這灰塵,你認(rèn)為真的能掃除干凈的嗎?
娟姑娘掃完地,問道:“弟弟,你打算今年在哪里過年?”
是哦,現(xiàn)在他是自由人了,還當(dāng)上了周記綢緞鋪的大掌柜,雖說沒有大富大貴,但也算是晉陽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的了。和家人在一起吃個團(tuán)圓飯,那才是過年的真正意義啊。如今,自己的父母全沒有了,唯一的親人便是舅舅了。對,就回老家轉(zhuǎn)一圈吧,順便上舅舅家吃過年夜飯。
主意已定,他便說道:“我要回老家去過年。家里還有一個舅舅呢!還得給我娘去拜年的?!痹跐h代,拜年分三種。首先是向逝去的祖先拜年,其次是向一家之長拜年。第三種是同輩親朋相互問候。這些習(xí)俗,跟現(xiàn)在的也差不多。
臘月三十的一大早,常惠就買了過年的年貨,趕著牛車上路了。
雖然是一大早,但城里的居民們,也紛紛走在路上,一個個穿著新縫制的衣服,或手提著雞鴨、拎著從集市上買來的年貨,也跟自己一樣走在了回家的路程上。
街道兩邊的里閭、鋪面,能看到有人在大門上更換著桃符,用來驅(qū)趕“年”這個猛獸。在西漢的傳說中:上古時代,有一種叫“年”的獸,形貌猙獰,兇猛異常,喜食飛禽走獸、鱗介蟲豸,一天換種口味,讓人談“年”色變。西漢的人是很信這一套的,于是一到過年,家家戶戶門前就都要掛桃符。
看著這一幕幕熟悉而又陌生的年節(jié)景象,常惠的心里忽然感到了一絲凄涼。是啊,過年的時候,應(yīng)該是一家人團(tuán)聚一堂才對,但不管是前世的家,還是在西漢的家,他現(xiàn)在都回不去了,只能是挨著舅舅過一個年。
?常家村離縣城也就三十來里路,?;葑吡藘蓚€時辰就到了。
舅舅的家也離常家村不遠(yuǎn),就在隔壁。房屋算不上氣派,只是普普通通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是一棟二進(jìn)的院落,但年份有點(diǎn)久了,還是祖上傳下來的。院子的籬笆還是剛剛整修過的,舅舅一家人都是勤快的人。門前屋后,都打掃得干干凈凈,落葉都被柴耙收集起來堆放到柴屋里做引火的去了。
柴門外一陣狗叫,西漢的農(nóng)家都愛養(yǎng)狗來防盜賊。狗一聞到生人靠近的氣味,就會汪汪地亂叫。這時候,聽到門外的狗吠聲,屋子里走出來一個三十來歲身穿麻衣的瘦小婦人,看到?;菡驹谕饷?,驚喜地說道:“?;輥砹?孩子他爹,還不快來接客人!”
這便是他的舅媽,是一家普通農(nóng)戶的女兒。對?;菀郧斑€算好吧,她身上穿著的衣服有些破舊了,袖子上還打了幾個補(bǔ)丁。都過年的了,也沒有城里人的新衣服穿,看來舅舅家的日子過得確實(shí)不咋的。
舅舅起初還有些不太相信,因?yàn)樗耐馍墒撬H手賣掉的啊,怎么可能會在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他們家門口呢?直到從屋子里出來,看到常惠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才激動地喊了一聲:“惠伢子,真的是你嗎?”
?;菘吹阶约旱挠H人,也有些小激動,“舅舅,是我。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啊,回來就好啊?!彼司说难蹨I下來了。
舅媽在一旁邊熱情地問道:“可用過飯了?”
?;荽鸬溃骸斑€沒呢!我給你們帶了年貨回來了。都在車子上,幫忙拿一下吧。”
?;萃崎_柴門,牛車上擺滿了?;萁o舅舅家買的年貨。有雞,有鴨子,還有一腳豬肉,一邊狗肉,幾斤鹿肉和娟姑娘烙的十來斤燒餅。
他舅舅一看,頓時就傻眼了。雖然這個外甥是自己親眼看著長大的,知道他是個善良的人,但如今見了這么多年貨,還以為是?;萃祦頁寔淼?,不由得面如土色,顫抖地說道:“這是哪來的!惠伢子,你莫不是做了什么不法之事……”
“舅舅,這些都是我買的,送給你們家過年的?!背;菖牧伺纳砩洗┲腻\衣,“舅舅,我現(xiàn)在是周記綢緞鋪的大掌柜的了!年薪六百石了,比咱們的縣令拿得還要高!”
?;莅衍嚿系臇|西往舅媽手上塞。他舅媽激動得往屋子里喊:“福伢子,快出來搬年貨!”
福伢子是?;莸谋砀?,今年剛結(jié)的婚,聞聲也從屋子里出來了,“是表弟回來了啊,你知道嗎?可想死我們了!”
舅舅便自豪地道:“你知道嗎?你表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周記綢緞鋪的大掌柜的了!年薪六百石,了不得??!我姐姐的墳頭上冒青煙了!快,快,里面請?!?p> 三個人簇?fù)碇;荩崃伺\嚿系哪曦?,回到屋子里?p> 一落座,舅舅就問道:“惠伢子,你不是當(dāng)奴仆的嗎?怎么又變成了周記的大掌柜了呢?”
?;莸溃骸熬司税。@事呢,六月里凍死老綿羊----說來就話長了?!庇谑?,常惠便把這五個月來所發(fā)生的事粗略的講了一遍。當(dāng)然,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譬如他挨打的事,又譬如,他追桑麗華的事……
他傳奇般的經(jīng)歷,聽得舅舅一家人全都呆了。
?;萦职芽竞玫睦语灥鼗鹕蠠崃艘幌?,分發(fā)給舅舅他們吃,“嘗一嘗,這可是宮里人才能吃到的美味!”
于是,幾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舅媽跟她的媳婦在忙著做飯了,“惠伢子,今天你就不要走了,跟我們一起過年,在我家吃年夜飯了?!?p> ?;輵?yīng)道:“好咧。我就是特意上舅舅家來過年的?!?p> 舅舅道:“嗯,惠伢子,你如今有出息了,舅舅也就放心的了。想當(dāng)初,他們賈家的人,狗眼看人低,還要悔婚,這會兒就讓他們的腸子悔青了去吧!”
他的表哥也在一邊羨慕地道:“表弟,你那兒有什么我干的活不?你現(xiàn)在都是周記綢緞鋪的大掌柜的了,幫我介紹一份活吧。”
“好,我還管了一個成衣鋪,要不,我跟掌柜的打個招呼,你到里面去當(dāng)個學(xué)徒,將來有一門手藝在身,也不怕沒飯吃。”?;輵?yīng)道。
他舅舅道:“外甥啊,你看你給我們家買了這么多的東西過來,又給你表哥介紹活,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謝你為好。”
?;莸溃骸熬司?,這算什么呢?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說二家的話了。過去舅舅幫我們家,幫得還少嗎?”
這一番話,說得他舅舅都不好意思的了,“舅舅慚愧??!沒有本事……”他又想起來把?;菽萌ベu身葬母的事來。
祭祀完畢后,全家人便坐到了一起,開始享受這頓年夜飯了。這一次他舅舅家的年夜飯是前所未有過的豐盛。除了?;輲淼哪曦浲?,自己家本來也是準(zhǔn)備了一些的。
雖然沒有現(xiàn)在過年必備的餃子,那是要到東漢末年才由醫(yī)圣張仲景發(fā)明的;也沒有餛飩吃,這種東西是要到唐朝才有的;也沒有年糕吃,這是宋朝才有的食品……但?;葸€是吃得很開心,畢竟,還有什么比親人們真正團(tuán)圓在一起更開心、更幸福的事呢?
吃完年夜飯,常惠的舅舅用顫抖的手,從身上掏出來四枚壓勝錢,一人給了一枚。這種錢不是真正的錢幣,是不能流通的。
?;葑屑?xì)觀看了一下,它的正面印的是一句千秋萬歲的吉祥話,背面則是龍鳳呈祥的吉祥圖案,只是作為一種“吉祥辟邪”的飾品佩戴在人身上的。他的舅舅特意用紅絲帶系起來,幫他佩帶在胸前,語重心長地道:“惠伢子,你人好心也好,上蒼會保佑你的。保佑你在明年平平安安的,娶個好媳婦。”
?;萋犃撕?,有些很想笑,也許,這就是最早的壓歲錢吧。不過,他接的舅舅的這一份壓歲錢份量有點(diǎn)大,居然是一個媳婦。但愿明年,真的能把桑麗華娶到手吧!
?;菀苍谧约旱男睦锬卦S了一個愿:我萬能的太陽神啊,您就把桑麗華許給我吧?。ㄎ鳚h的人都信奉的是太陽神、月神、土地神、瘟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