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A城時,剛好是下午4點,秋繁行色匆匆,風(fēng)塵仆仆的趕到醫(yī)院。
他將行禮箱寄到前臺,敏感的感到同事看自己的神情不對。
于是馬上疑惑的趕赴病房,門一開,慕代云趕緊示意他到一邊說話。
他退到走廊“云姨,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慕代云未語先嘆“唉,秋少爺,簡小姐她”
“她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具體事件,秋院長派人來過兩次,我擋了回去?!彼淮?p> “我去找他!”秋繁拔腿欲走。
“秋少爺!”慕代云連忙阻止他“事情沒這么簡單,少謙那邊已經(jīng)知道消息了。”
秋繁止住腳步,心想,如果不是什么嚴重的事,又怎么會驚到他那邊。
“但我有知情權(quán)啊!”他焦慮的擰起眉。
“還是等林小姐睡醒,她是當(dāng)事人,會和您說的。”
病房門輕輕響了一下,秋繁轉(zhuǎn)身,見秦薇識站在身后,挽了一半的袖子蓋不住透出血色的紗布。
“薇薇?”他一步上前,抓起她的手“這是怎么了?”
秦薇識有些吃痛,不適的往回收手,“你,先進去看看優(yōu)旋吧!”
聞言,他推開門,林優(yōu)旋也已經(jīng)醒來“秋繁!”
秋繁急忙到床頭,心疼不已的扶她起來,紅眼凝神打量她。
“我沒事!”林優(yōu)旋撲在他懷里又哭又笑。
秦薇識會心的將門掩上,外面的艷陽稍稍收起光芒,流云在澄靜淡藍的天色里浮動。
現(xiàn)在,她放松下來,然后才覺得全身都在痛,手上傷口的脹痛,身體背后的酸痛,心里的隱痛,還有頭部渾渾的痛。
她扶著護欄,深深呼吸著。
“秦小姐,少謙已經(jīng)起程回國?!蹦酱普驹谒磉?,想安慰她說點什么。
“嗯”她點點頭,抿嘴莞爾,又道“云姨,我們?nèi)ベI點水果吧!”
病房內(nèi),聽完整個事發(fā)的秋繁無比震驚“簡直...”
他像找不出形容詞,一時間心里百感交集,“優(yōu)旋”過了好一會,他才問“那你想要怎么處理?”
林優(yōu)旋蹙起眉“我倒沒什么事,但你看到薇薇手上的傷了嗎?”
“嗯,少謙已經(jīng)知道了!”秋繁細細摩挲著手里細膩的肌膚“恐怕她是得連累到秋院長了”
“養(yǎng)不教,父之過!”林優(yōu)旋恨恨道。
又過了一些時間,懷里抱著用牛皮紙袋裝的幾個蘋果和黃桃還有一把嬌艷粉玫瑰的秦薇識敲門進來。
“薇薇!”林優(yōu)旋坐在陽臺上喊她。
“嗯,優(yōu)旋,我買了幾個你愛吃的黃桃?!彼咽掷锏奈锲贩诺阶郎稀?p> “秦小姐,您過去坐吧!我來洗水果。”慕代云拿過果盤。
“謝謝!”秦薇識停下手,對她笑笑,隨后也去了陽臺。
秋繁緊挨著林優(yōu)旋,兩人間的甜蜜也讓她眼里染笑,一起坐在陽臺上說了一會話。
眼見著流云聚集,黃昏落幕,遠處的景物開始模糊,隨后很快暗下來。
秦薇識起身到陽臺邊上,在夜幕合上前再看看那大片似雪的白花,想著,有機會要走近去看。
“優(yōu)旋,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她看了一會,回身跟倆人告別。
“好,我送送你!”林優(yōu)旋說完站起來,沒走兩步,就被腹部傳來的抽痛感暫停了動作。
“怎么了?”兩人連忙扶住她,“肚子~~好像?”林優(yōu)旋慢慢彎下腰,捂住小腹。
秋繁立即有了強烈的不詳預(yù)感,很快,一陣陣的抽痛感越來越明顯,林優(yōu)旋臉色由緊張變得煞白,額頭也開始冒汗。
“秋繁~”她抓緊他的手,害怕的哭了起來。
她的樣子,將秦薇識的心整個揪了起來。
秋繁面色沉重,一把將她抱起,大步邁出病房門。
秦薇識在后,小跑才跟上他的步伐。
“旋寶,別怕,我在!”她聽見他邊走,邊安慰懷里的人。
很快,他抱著林優(yōu)旋下了電梯,表情凝結(jié),越走越快。
“秋主任!”
“秋主任!”
秦薇識跟著她,不時,看到有白大褂的醫(yī)生向他打招呼。
“找將主任,快!”到二樓的時候,林優(yōu)旋呻吟出聲,催著秋繁的腳步飛奔進B超室。
馬上,匆匆忙忙跟來早上見到的那個女主任,她神色疑慮,和一個護士跑了進去。
秦薇識留在室外,未知茫然的看著門被關(guān)上。
沒過幾分鐘,白色門再次被打開,護士急匆匆的跑開。
“疼!秋~繁”林優(yōu)旋發(fā)抖的聲音從打開的門里傳了出來,秦薇識攥緊雙手,緊張的往里張望著,想進又不敢進;猶豫間,躺在醫(yī)療床的林優(yōu)旋被推了出來,她五官痛楚的皺在一起,嘴里痛呼著,匆忙中,秦薇識清楚的看到她身下那一大塊鮮紅的血。
腦袋忽然轟了一下,被后方的人撞得跌到一邊,慕代云連忙伸手扶住她。
短暫的呆滯后,她緊追著跟了過去。電梯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停在四樓。她轉(zhuǎn)頭跑上樓梯,一路上,只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很快,她喘息著在手室術(shù)前止步,隔著門上的一道玻璃,看到秋繁穿上了綠色無菌服,戴好手套,進了里面那扇厚厚的門。
門頭的紅燈,亮了。
她失神的將目光投向走廊的另一端,此時,這里特別安靜,安靜的讓她窒息,她跌坐在椅子上。
“云姨,云~姨”秦薇識惶恐的喊了喊。
“秦小姐”慕代云憂心的緊緊握住她的手,感到她手心已經(jīng)完全汗?jié)瘛?p> 大概二十分鐘過去,門開了,一道,兩道;秋繁失魂落魄的脫下無菌服,目光有些煥散,拖著腳步走出來,他高大的身軀失落的直徑走到陽臺邊上,單手撐著護欄,低下頭時,眼淚才大顆大顆的從鏡框后掉落,壓抑抖動的肩膀是他的無奈,悔恨和心疼。
多諷刺,多遺憾,自己的手,救過那么多人;卻不能讓自己心愛的人免于無端的傷害,也沒辦法留住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他彎著腰,無聲的釋放情緒,靜默的背影如此頹廢,好久,才慢慢回身。
然后,撞上了秦薇識如冬夜月色般哀傷的眼,她淚流滿面,像一只受傷的小鳥,身體微微卷縮著。
“薇薇,不要自責(zé)?!鼻锓边煊醚噬硢〉穆曇舭参克?p> ...
眼看事態(tài)越發(fā)嚴重,秋院長再次無法淡定。他在監(jiān)控視屏里看到了一個自己完全陌生的女兒,那股狠毒之勁像是與對方有血海深仇,他的眉越鎖越緊。
“院長,網(wǎng)絡(luò)上的消息已經(jīng)封鎖住了。”
“小簡呢?”
“在看守所不吃不喝,還有”
“接著說”
“夫人一直在等您!”
他嘆息一聲,嫌煩的招了下手,
“老炎”李虹琴人未到,焦慮的聲音先到“你趕緊先去把小簡帶出來呀!這孩子,從小到大哪里吃過這樣的苦。”
“要不是你把她慣成那副秉性,她能闖下今天的禍?”秋院長威怒的背手踱步。
“不就是打了兩個人嘛!花點錢善后就行了,至于把小簡關(guān)起來嗎?”曾經(jīng)溫柔的李虹琴而今是跋扈慣了。
“啪!”的一聲,秋院長一手拍到辦公桌上“你知道她打的是誰嗎?”
“你發(fā)那么大火干什么?我知道啊!不就是秋繁的女朋友嘛,要我說,這個秋繁也太不識抬舉了,我們對他那么好。”李虹琴毫無顧及的數(shù)落起來,精致的妝容在燈下,像是一副人皮面具。
“你住口!”秋院長吼了一噪子,“我們和秋杰明什么關(guān)系啊,現(xiàn)在人家流產(chǎn)了,一條人命啊!還有,她傷了淳于謙的人!”
李虹琴愣了愣,消化訊息,囁嚅了一下,然后慢慢焉了下來,好久才怯怯道“那,就算看在祖輩交情的份上,他們,也不會把小簡怎么樣的吧?”
窗外是可佈的黑夜,辦公室內(nèi),秋院長蹙著愁眉,腳步聲在安靜的空氣里徘徊。
...
病房內(nèi),
林優(yōu)旋煞白著臉,仰面躺在病床上,床頭的柜子上,她最愛的粉玫瑰正散發(fā)出幽香。
秋繁強行整理好情緒,等她隨時醒來,秦薇識站在離兩人遠一點的距離,洗去淚痕的臉上,腫著泛紅的眼。
“旋寶”秋繁輕輕喚了一聲。
她快步上前觀望,見林優(yōu)旋眼皮掙扎幾下,然后慢慢醒轉(zhuǎn),晶亮的眼里開始是空洞,隨著意識回來,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到了秋繁。
“我,我們”她虛弱的問“寶~寶,呢?”
秋繁緊握她的手,勉強笑笑,想安慰她,淚水卻先流了出來。
“旋寶,你聽我說,我們以后還會有寶寶的?!彼D難的哽咽。
林優(yōu)旋心里一空,像挨了一記重拳。
她愣愣的回神,見秋繁,這是第一次,他在自己面前這樣落淚。
她不由心疼的伸手,摸去他臉上的淚水“好,我聽你的!”
喜悅來得那么直接,又去的這么突然。
這巨大的落差,在秦薇識心里積成一片陰云,籠罩在她心頭。
如鯁在喉就是這種感覺吧!整個晚上,她都不敢問,不敢說,但她又什么都看到了。
說不負疚是假的,盡管那時已經(jīng)拼盡了全力,盡管沒有人怪自己,但這種自責(zé)的情緒是她無法一下子釋懷的。
...
后來,秦薇識渾渾噩噩的回到別墅,下車后,她習(xí)慣性抬頭;可上車之前看到的那輪彎月已經(jīng)躲了起來,夜空變成單色黑,沉沉的一片。
她重新坐到茂盛的櫻花樹下,恍惚間,她又想起了葉艇和閻婭婷,想起了這做夢似的一天。
世事何止無常,簡直是殘忍不堪,就這樣,她面無表情的坐著。
“秦小姐,起風(fēng)了,您還是回屋里去吧!”慕代云小聲提醒她。
“幾點了?”她輕輕問。
慕代云低頭看看時間,回她“已經(jīng)十點半了”
她點點頭,不息的晚風(fēng)搖落花瓣,鋪了一桌,她久坐花下。
后來,慕代云和谷管家分別勸了兩次,直到過了午夜12點,那消失的月光重新朦朧的懸在空中,她才起身進客廳。
然后照常喝掉牛奶,上樓洗漱,留一盞小燈,蓋好被子,進入睡眠。
因為有了牽掛,出差時的淳于謙總是踏著黎明歸來。
黑色雷克薩斯在凌晨5點前,開出去又開回來。
“薇薇怎么樣?”依舊是開口先問最關(guān)心的人。
淳于謙嚴肅著臉,露出疲倦的神色。
“秦上姐睡了”
“事情怎么樣了?”他站在明亮的客廳里。
“林小姐,流產(chǎn)了?!蹦酱仆锵У馈?p> 淳于謙握了握左拳,不忍相信的四下張望了一下。
“謙少,這是監(jiān)控視頻?!惫裙芗疑锨斑f過iapd,她立刻伸手接過,點擊屏幕上的暫停圖標。
在無聲的畫面上,他清楚的目睹整個事發(fā)經(jīng)過,目睹秦薇識被攻擊時的痛楚,撞到護欄時的無助,以及險像環(huán)生在扶手電梯上奔下樓的過程,呼吸越來越急促。
待畫面靜止后,他頹然的將iapd放到茶幾上,才抬頭抿了抿唇,墨色的雙眸動了動,漸漸聚起烈火。
“啪!”驚的一聲巨響,終是難壓憤怒。黑色iapd摔了個粉碎,在寂靜寬廣的客廳里殘骸四濺。
淳于謙原地踱了一圈,一手扶額,一手撐在腰側(cè),已然紅了的眼眶使他看上去像一只隨時要吃人的雄獅。
“你們”他停下來,怒道“谷管家,明天,換人。”
“是!”嚴謹已待的谷管家頷首順從。
接著,淳于謙坐到沙發(fā)上,平息了一下怒火,才起身上樓。
在明暗光交織的走廊上,他抬手看了看時間,忍下心里的思念,先進次臥洗漱更衣。
然后才去主臥,他站在門前,輕輕轉(zhuǎn)動門把手將門打開。熟悉的臥室里,昏燈下,那個小小的身子蓋著薄被,側(cè)躺在寬大的床上。
他輕聲走過去,在床邊坐了下來。
見到她將兩只纖細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藕白的肌膚上觸目的交錯幾道傷痕,沙布上的血跡經(jīng)時間變得暗紅。
睡夢中,她依然是倦怠的樣子,淺淺的呼吸,薄薄的紅唇緊閉,眉間輕蹙。
“薇薇”他輕輕念她的名字。
“薇薇,你怎么那么傻?”
“薇薇,我該拿你怎么辦?”
他心疼的問道,手掌不自覺的撫摸上令自己朝思暮想的臉龐。
夢的潛意識里,秦薇識感受到熟悉的動作和溫度,她慣性的蹭了蹭,感覺很真實,又蹭了蹭,將自己從夢中喚醒。
“薇薇”他在念她。
秦薇識迷糊的睜開眼,淳于謙的樣子真實的出現(xiàn)在眼前。
“薇薇,我回來了!”他輕輕說。
“少謙”她掙扎了一下,坐起來,撲進他懷里。
淳于謙伸手去抱她。
“唔~~”秦薇識弓起背,低低的痛呼一聲。
“怎么了?”他馬上停住手,焦急的目光觸上她受痛的神情。
因為太高興,所以她就忘記自己背上有片塊地方一碰就痛。
淳于謙想起來了,不顧她的羞澀,伸手解開她睡衣的幾顆扣子,淺粉色的絲質(zhì)睡衣下藏著凝脂般細膩潔白的背部肌膚,她本身體形纖細,又瘦得骨骼分明,這道淤青外傷,在背部上方橫跨兩側(cè)蝴蝶骨的位置鮮明的浮腫著。
他想撫摸,想安慰,想代過。
卻不能,燈光將他長而濃密的睫毛涂成一片影子,低低的掩住他眼里涌起著的潮潤。
“薇薇,我們?nèi)メt(yī)院好不好。”淳于謙雙手扶著她的肩頭,心疼的低低請求“去做個全身檢查”
“好!”秦薇識應(yīng)他,伸手拉好衣服,柔柔的偎進他懷里,像撒嬌似的高興道“我先好好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