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馮老頭兒又瞇起了眼睛，趙立人無可奈何地爬起來。
孟春曉說：“趙哥，你學(xué)啥不好，學(xué)什么拍馬屁啊。”
趙立人說：“你不懂，你是大學(xué)生，天之驕子，你可以不用怕馬屁，甚至以后有人會搶著拍你的馬匹。我不一樣，我是個小學(xué)沒畢業(yè)的文盲，要想混得好，就得放下身段，只要能辦成事兒，別說拍馬屁了，就是叫別人爺，我也得叫?！?p> 孟春曉：“……?！?p> 趙立人自嘲地笑了笑，說：“三兒，我是真羨慕你。得，羨慕也沒用，不說這個了，首飾賣了一批，我把錢帶來了。”
“走，里面說?！?p> 進了屋，趙立人將雙肩包里的錢倒在桌上，說：“一共三萬五，還有點零頭，都在賬本上寫著，你自個兒看?！?p> 孟春曉很快看完賬本，問道：“你的錢沒扣出來吧？”
趙立人說：“這次錢太多，收上來錢，我直接過來了，一路小跑，生怕有什么閃失。三兒，這錢太好掙了，真是有多少能買多少，那幫孫子太有錢了，這次你多給我點貨?！?p> “咳咳。”馮老頭兒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背著手站在門口輕輕地咳了咳，“小趙啊，不急一時，你可得悠著點，要顧著你的腚，別讓人從后邊踹了?！?p> 孟春曉連忙問：“老頭子，你啥意思？”
馮老頭兒說：“黃金這玩意兒太招眼了，如果沒記錯的話，咱們國家現(xiàn)在禁止私人買賣黃金吧？”
趙立人點點頭說：“好像是這么回事，我聽說只準老百姓將家里的黃金賣給銀行，至于私下里買賣，都是偷偷的。”
馮老頭兒說：“那就是了，你一股腦弄了這么多金首飾，容易被人盯上。還是細水長流的好，而且我估摸著，越往后黃金越貴，等等未必不好。”
孟春曉和趙立人對視一眼，毫不猶豫道：“聽你的?！?p> 馮老頭兒笑著說：“跟上次一樣，還是三十件，年底之前出完就行?！?p> 背著手踱了兩步，馮老頭兒又道：“小趙，把你手下的那幫人籠絡(luò)好了，你告兒訴他們，誰要是出了事兒，只要嘴巴牢靠，事后你就給他家送去五千塊錢，這錢三兒來出?！?p> 孟春曉見他看向自己，連忙點頭說：“對對，這錢我來出，五千要是不夠，那就一萬，一萬不夠，兩萬，放心，哥們兒不差錢?！?p> 趙立人驚訝地張大嘴巴，半晌才道：“其實用不了這么多錢，給個千八百的，他們保準不會亂咬?！?p> 馮老頭兒哼了一聲：“錢是人的膽，一千太少，五千才能讓人沒有后顧之憂?！?p> 趙立人想了想說：“行吧，這兩天我把話傳下去?！?p> 等趙立人拿上東西走后，馮老頭兒在椅子上坐下，看了孟春曉一眼，問道：“對剛才的事兒有啥想法沒？”
孟春曉知道他什么意思，苦笑著說：“我缺乏經(jīng)驗……?！?p> 馮老頭兒抬手打斷他：“你這話對也不對。對，是你確實經(jīng)驗不夠，不對，是你沒抓住主要矛盾。呵呵，你這么看著我干啥？他老人家的書我都看過，我尤其推崇《矛盾論》?！?p> 孟春曉尷尬地笑笑，說：“我是真沒想到……。那主要矛盾是什么？”
馮老頭兒說：“經(jīng)驗不足是次要的，你最大的問題是被錢晃花了眼睛，鉆錢眼兒里去了?！?p> 孟春曉心里悚然一驚，回想起今年以來，他一有時間就在算自己家里藏了多少錢，離十萬塊錢還差多少，什么時候才能賺夠十萬。
“三兒，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賺錢的機會有的是。是，從你開始倒騰黃金到現(xiàn)在，確實一路順風(fēng)順水，沒遇到什么大坎，這說明不了什么，只能說你運氣不錯?？商煜碌暮檬聝耗哪芏甲屇阋粋€人占去，運氣總有用完的一天?！?p> 看到孟春曉低著頭似有所悟，馮老頭兒喝了口茶，繼續(xù)道：“運氣有用完的一天，但人的欲望卻永無止境。想當(dāng)年，我在文昌縣也算是一號人物，四十多歲，就將祖?zhèn)鞯慕疸y鋪子發(fā)揚光大，馮記首飾的名號在文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還把分店開到了登青膠三州。你以為我知足了，扯淡！我那時候雄心壯志，開完了三個分店，就想著去省城開分店，嘿嘿，如果省城的分店有了，我肯定又打金陵的主意?！?p> 孟春曉真的驚呆了，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小老頭兒，三十年前居然是這么一號人物。
更讓他心驚的是，他內(nèi)心深處確實填滿了欲望。捫心自問，即便賺夠了十萬塊錢，自己就能滿足嗎？絕對不會，到時候他會想賺一百萬，賺夠了一百萬，他又想著一千萬甚至一個億。
馮老頭兒自嘲地笑笑：“可分店是那么好開的？錢不夠怎么辦？我也不瞞你，老頭子當(dāng)年也沒少用下作手段，否則怎么能把同行給擠兌死？你真以為解放后我被抓起來是被人舉報的？對，確實是被舉報的，不過是之前的同行干的。唉，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三兒，你是聰明人，千萬不要學(xué)我?！?p> 孟春曉乖巧地給他續(xù)上茶水，不解地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件事不能再做了？”
馮老頭兒擺擺手說：“做生意，也包括做別的什么，有上中下三策。所謂上策，要順應(yīng)大勢，而且要正大光明，堂堂正正，擺在明處。中策是步步為營，深思熟慮，處理好首尾。其余的都是下策，能不做就不要做?！?p> 孟春曉有些明白了，說：“那賣首飾就是中策了？”
馮老頭兒搖搖頭說：“只能算是中下之策，如果換做是我，不會在這個時候做?！?p> “那就不做了！”孟春曉雖然喜歡錢，可他更在乎自己的前途，正如馮老頭兒剛才說的，錢什么時候都能賺，小命卻只有一條。
“瞧你這膽子，沒出息！”馮老頭兒白了他一眼，捧著茶壺輕輕地摩挲著，“剛才的上中下三策，說的是道，也就是做事的格局，決定了你成事的下限。至于成事的上限，在于你的膽量和手段，也就是所謂的術(shù)。你連做事的膽氣都沒有，還不如回家奶孩子?！?p> 孟春曉被他嗆得滿臉通紅，沒好氣道：“反正怎么說你都有理?！?p> 馮老頭兒笑著搖搖頭說：“三兒，你這心性還不行啊，還得多磨練磨練?！?p> ?。ㄇ笸扑]票，謝謝！）
孟夏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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