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安逸與苦
熱浪席卷著七月,連街邊的樹葉都綠的蒼白,麻雀都懶得叫幾聲,不知道躲到哪里去避暑了,街上來往的行人沒有意思精氣神,手中隨便拿個東西都要頂在頭上,好像這樣烈日就曬不到了一樣。
這個季節(jié),家鄉(xiāng)的制種玉米正是抽天花除雜的時候,地里的農戶可不像城里人一樣,他們仍舊要頂著烈日在玉米地里穿梭,一趟走下來,整個衣服都是濕的,玉米地里的那種悶熱很難形容,有種蒸籠里蒸的感覺,有些人會對玉米過敏,再加上這種濕熱,玉米地里走一遭就會全身的小紅疙瘩,奇癢無比。
但是抽天花和除雜都是有時間限制的,過了這個時間,如果讓駐村的技術員查到,就會罰款,本來一畝地掙的就不多。
記得村里剛開始種植制種玉米的時候,價錢是在一塊錢過一點,那時候靜空才上小學,現(xiàn)在靜空大學畢業(yè)工作了,這制種玉米的價格還是如此,而不同的是物價漲了不少,最簡單的例子,就拿牛肉面做對比,那時候一碗牛肉面也就一塊五,還送雞蛋,可如今一碗牛肉面六塊錢,還不送一個雞蛋,所以罰款是萬萬受不了的。
雖說制種玉米價格不高,但是好歹每年產量穩(wěn)定,價格也算是穩(wěn)定,不然家里除了打工還真沒有別的來錢的路子,有些經(jīng)濟作物,比如洋蔥,價格如果碰到好年陳,一畝地掙好幾千,但是這洋蔥價格及其的不穩(wěn)定,就像是賭博一樣,誰都猜不到價格到底啥時候高啥時候底,最后真正能掙錢的就是二道販子。
靜空的父親因為車禍,腿腳不方便,所以到了這個季節(jié),家里的農活就成了大問題,對于靜空來講,也是十分不愿意做農活的,正巧,因為從學?;貋砗?,行里要求他們去報到,自然而然的靜空就躲過了這夏日下的農活,這讓靜空很是愜意。
父親沒有別的辦法,也只能是雇人去干,這種天氣下,一天的人工費用就要180元,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對于靜空來講,可能就是一條煙,可對于一個農戶家來講,這可能是好幾天的伙食費用。因為如今家家戶戶都種制種玉米,很少有人種麥子,最多也就在家里后院種點蔬菜,所以農戶家大都也是在超市買面買肉,這一百多一家子能吃好幾天。
奶奶因為腿有風濕,以前還能幫忙干點農活,如今歲數(shù)越來越大,也實在是干不動了,只能在家里做做飯,搞搞后勤。
靜空想著剛來行里,肯定是要從大堂經(jīng)理干起,但是出乎意料,行長讓他們這批新來的大學生從信貸開始學習,在沒有進銀行工作以前,靜空覺得銀行就是早上九點上班,下午五點半下班,一天就是坐在柜面上辦個業(yè)務啥的,在他的認知里銀行是這樣的,但是如今他漸漸的對銀行有了新的認識。
銀行的柜面工作只是日常工作中的一小部分,銀行也分好幾個部分的,比如柜面業(yè)務的有對公業(yè)務、有個人業(yè)務,有個金業(yè)務的、信貸業(yè)務的,總之是五花八門的。他的師傅是一個比他早進行一年的大學生,也是剛剛轉正不久,臉上的稚氣還沒有完全褪去,聽說要做師傅了,看樣子是比靜空他們都興奮。銀行一般的傳統(tǒng)也就是如此,老帶新,師傅帶徒弟,等到徒弟能夠獨當一面了,師傅大概率會去從事下一個崗位。
之前實習的時候靜空是沒有見過這個師傅的,因為實習時間比較短,再加上他師傅在別的網(wǎng)點,所以沒見過也不奇怪,住的地方還是要自己找的,行里每個月有住房補助,吃的地方自然是非常的熟悉了,因為實習的時候已經(jīng)和大師傅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每天柜面下班是要比信貸早一點的,因為柜面業(yè)務大概5點左右就要開始扎帳,接庫的庫車差不多五點半就到了,接庫完了柜面人員就可以下班了,但是信貸人員還有其他部門的還要等到六點。
七月份,下班以后太陽還高高的,差不多要等到九點多太陽才會落山,再加上七月份對于銀行來說是業(yè)務淡季,所以下班以后幾個同事會去夜市搞一點啤酒燒烤,冰鎮(zhèn)啤酒來一口,冷不丁的有一陣微風吹過,簡直不要太舒服。
此時家里的農活也剛剛結束,一口濃濃的老樹茶,解渴又解乏,父親擦一把漢,微笑著說:“兒子總算有出息了,可以在大夏天在辦公室里吹空調了”。
幾口啤酒下肚,再吃幾串烤肉,靜空覺得這樣的生活才適合自己,以后在城里買一套房,娶個媳婦,每天下班帶著老婆出來轉轉,喝喝啤酒吃點燒烤,豈不是美滋滋,做農活?這輩子是不可能了,那種烈日下的苦他不想再去嘗試。
體驗了一絲舒適以后,再去想那過往的苦,就會有一種膽怯,哪怕這種舒適只是相對于面朝換圖背朝天的農戶而言,這也是極大的舒適,寬且靜空就不是那種能吃苦的人,他上學的目的也只是在于脫離土地,不在從事體力勞動而已,至于偉大的理想,以前可能有過,不過現(xiàn)在不記得了。
就這樣,白天跟著上班學習,晚上或是在夜市,或是在酒吧,靜空日子過的好不愜意,而在這期間,由于天氣氣溫太高,奶奶為了省錢,強行到玉米地里干農做,最后中暑暈倒了,再加上老年人身體本就有很多舊疾,在這會全部發(fā)作,最后住院了,家里人考慮到靜空剛剛上班,會影響工作,就沒有告訴靜空這件事情。
一直持續(xù)到月末,奶奶的身體養(yǎng)的也差不多了,雖然如今農民住院可以報銷一部分,但是畢竟不是全額報銷,醫(yī)院還是住不起的,最后奶奶還是強行要出院。在這期間,靜空沒有回過一次家,因為他算著日子呢,雖然不常干農活,但是靜空知道什么時間干什么活,什么時間會是農閑時間,畢竟他是農村來的,這點時間規(guī)律他還是掌握的。
就這樣,安逸的上班生活伴隨著奶奶的出院畫上了句號,靜空算是喜歡上了這樣的上班生活,沒有太多的驚喜和意外,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過著,偶爾和同事發(fā)幾句牢騷,但臉上卻掛著笑容,這笑容好像好久沒有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