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兩個人。
東東:“公子,公子,快起來!仲平縣又動亂了,大公子傳令快去大廳!”
施玥趕忙起床,急急走出屋,他回頭看魏嫵媛,魏嫵媛閉目躺著一動不動。
施玥轉(zhuǎn)身向大廳跑去。
大廳里施毓坐在正位,面目肅穆,幾個將領(lǐng)垂首站在兩邊。
施毓:“施玥,怎么遲遲才來!”
施玥忙跪下,“末將睡過頭了,請大將軍原諒!”
施毓:“哼!原諒!軍機大事豈容小視!掌嘴!”
施玥趕忙“啪啪”抽自己耳光。
施毓:“復云亂賊又在仲平鬧事,我與施玥去仲平,施競與張將軍去梅溪,陳將軍去衛(wèi)離,各自鎮(zhèn)守!”
施競:“大將軍,施玥才新婚,可否另派他人去仲平?”
施毓:“不行,兒女私事怎可誤國家大事!準備一下,即刻出發(fā)!”
眾將領(lǐng)令各自退去。
施玥回屋換上鎧甲,提上紫玉劍。
魏嫵媛已起床坐在鏡前自顧梳妝,無視自己丈夫的匆忙。
施玥轉(zhuǎn)頭看她,“我,這就去仲平,你……”
魏嫵媛半晌才動動身子,也不看他,低低地點了點頭。
施玥看著她,停了一會兒,轉(zhuǎn)頭而去。
………………
施玥跨在戰(zhàn)馬上,一改在妻子面前那羞澀文靜的書生氣,緊閉著嘴唇,手中緊緊握著寶劍。
他相當?shù)穆敾?,并且十分敏感。沒有見著魏嫵媛前就對她懷有美好的憧憬,見到她后,她的嬌柔更令他心醉。
但是他已感覺到新娘對自己的冷淡,而且非常冷漠。
他微微皺皺眉頭,輕甩了甩頭,他認為自己過于小心過于敏感。
對于自己的敏感,他常自責。然而也正是他的敏感,使他自一懂事起就感覺到周圍人對自己的蔑視,甚至敵意。
他知道自己是小妾所生,地位卑下,然而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的母親死在野外。
他不知詳情,但是他知道這些原因使他在施家的地位,如同一個傭人。
甚至是連傭人丫婢都看不起他的原因。
他的父親施光季對他的態(tài)度也與眾不同,冷漠而又不可捉摸。
他從來不對自己笑,也從來不對自己發(fā)火,但是他卻常常愛訓斥另外幾個兒子。
施玥卻希望自己也與別人一樣可以受到父親的責罵,這樣他才不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才可安慰一下自己自卑的心,才覺得自己與其他兄弟一樣的平等。
施玥常常躲在大門后,癡癡地看著父親帶著幾個兄弟談笑著出門游玩的背影,那樣和諧的情景,從沒有自己的身影在里面。
施玥有時真的好羨慕……
好孤獨。
但是施光季,竟然把他的寶劍紫玉賜給了自己!
這究竟是種什么樣的境況?
施玥使勁搖搖頭,用手撫平緊皺的眉頭,不想想,不想想這些混亂抑郁的念頭。
………………
仲平的動亂平息下來了,施毓讓施玥駐守仲平,自己回正渭去了。
這一駐守就是一個月。
新郎思念新娘的心,是那樣的迫切。
一日一日,一日又復一日。
施玥隱隱地感到自己的新娘對自己的冷淡,在充滿思念與憧憬的心緒里,施玥的心中無法排解一陣陣的擔憂與失落。
終于有一天,施玥被告知可以休假幾天,他迫不急待地馳馬回趕。
施玥回到施府,急急地向自己住處走去。穿過走廊,看見東東站在那里。
施玥:“東東?!?p> 東東:“公子!公子!你可回來了!!!”
施玥:“怎么了,東東,這么著急?”
東東欲言又止。
“公子……”
施玥:“有什么事嗎?”
東東:“公子,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施玥向住處走去。
“要守仲平啊,這才有假回來看看?!?p> 東東:“回來了就不走了嗎?”
施玥:“不,只待幾天又要回去?!?p> 東東呆呆站著。
施玥見他樣子很奇怪。
“怎么了?東東,少夫人好嗎?”
東東臉色蒼白,緊緊咬著嘴唇,他一把抓住施玥的衣服不放。
施玥停住腳步,不解地看他。
東東:“公子……”
“公子,你不要再走了好嗎?”
施玥:“嗯?”
“哦,東東,你想我了嗎?”
施玥欲走,東東緊緊抓著他,要哭出聲來。
施玥:“你怎么了?有事嗎?”
東東:“公子,公子……少夫人她……她……”
施玥:“怎么,少夫人怎么了?快告訴我!”
“我好想她!東東你知道嗎,我好高興,要見到她了!”
東東流下淚,“少爺,少夫人她,不好!”
“少夫人她,她不是個好女人!”
施玥不解地看他,心里隱隱地有種不祥的感覺,“怎么回事?”
東東:“你可要把她守好啊!”
施玥:“你瞞什么?快說!”
東東:“少夫人她,她,你自己去后花園看吧!”
施玥心“咚咚”急跳,他緊咬牙關(guān),大踏步向后花園走去。
后花園里傳來一陣陣歡笑,有女聲有男聲。
魏嫵媛的陪嫁侍女悅兒坐在后花園門口,看見施玥,忙驚慌地向花園里跑去。
施玥幾步跨上抓住她,一把甩在地上,沖進花園。
花園里的場景讓他一下呆住了。
施毓把魏嫵媛?lián)г趹牙铮苏f笑著。
施玥看見自己的妻子顏如桃花,是那么容光煥發(fā)。
魏嫵媛看施毓的目光是如此多情,癡迷,整個天地宛如只有施毓一人的存在。
施玥臉色蒼白,全身瑟瑟發(fā)抖,竟自無法動彈。
施毓轉(zhuǎn)過頭看見施玥,嚇了一跳,一把甩開魏嫵媛。
兩人瞪著施玥,嚇得呆住了。
施玥心如刀絞,囁嗦著說不出話來。
“你,你們……在做什么?”
施毓:“四弟,你,你怎么回來了?”
施玥的雙眼幾乎要噴出血來,兩手緊握拳頭。
魏嫵媛一下跪在施玥面前,緊緊抱住他的雙腿,“不,不!施毓,你快走!你快走!”
施毓慌慌張張地跑出花園。
魏嫵媛嚇得不停顫抖,雙目大睜,抱著施玥不放,深怕他去追施毓。
“不管他的事!不管他的事!”
她尖長的紅指甲深深地掐進施玥的肉里,施玥看著她這個樣子,心里好難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猛地朝她揚起拳頭,魏嫵媛嚇得閉上眼。
施玥痛苦地一跺腳,踢開這女人,轉(zhuǎn)身沖出花園。
施玥一拳一拳重擊在樹干上。他的心在顫抖,牙齒緊緊地咬住嘴唇,鮮紅的血流淌下來。
“天!天!”他低呻著。
他恨施毓,也恨魏嫵媛。
他恨施毓,為人之兄,奪弟之妻;他恨魏嫵媛不貞不忠!
此時,他卻更恨自己。
他恨自己如此的不堪,連自己的新婚妻子都看不起自己,都不要自己!
他敏感自卑的心被更加地重創(chuàng)一刀。
…………
施玥在野外游蕩了很久。
他想了很多,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從未某過面的母親,想起施光季的冷漠,想起施毓對自己的壓抑,想起施家人對自己的鄙視,想起仇人對自己的怨恨……
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哭一下。
淚水真的悄無聲息地從他的腮上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