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他們這是一天不挨懟就渾身不自在？”這語氣神態(tài)里壓抑不住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是啊，不但求懟，更求強勢懟?！睖睾偷膽桓緷M足不了他們，王毅磊心想。
郭尚北瞥了這個總是一臉老成的助理一眼，壞心眼地說道：“毅磊啊，你剛剛這句話的語法和詞匯，都相當(dāng)不正式啊！顯得……唉……怎么說呢……”
小助理同志果然又懊惱又局促，想找補找補，卻實在不知說什么。
“我……以……以后……”
“哈哈哈哈，以后多用用，能增強你的語言表現(xiàn)力?！?p> “呃……好的，老板?！蓖跻憷谟行o語，老板喜歡看助理的出糗，這種惡趣味要怎么滿足？
公共辦公區(qū)的吵鬧聲還沒有停歇，歡聲笑語一陣陣傳來。
“他們今天怎么這么失控？毅磊，把咱們辦公室的門關(guān)上吧?！惫斜闭f著打開了電腦，準備開始工作。
“老板，要不我去提醒他們一聲吧！這都鬧了大半個小時了。”
郭尚北擺了擺手，說：“不必，就讓他們繼續(xù)興奮吧！興奮的大腦更有創(chuàng)意，很快他們就要繃緊皮干大活了?！?p> “是有了新的計劃嗎？”
“沒錯，我準備今天之內(nèi)把大致思路理出來?！?p> 難道，老板剛剛在筆記本上寫寫涂涂，是為了理清思路？那，要不要透露給夏總監(jiān)他們知道？
“對了，老板，夏總監(jiān)剛剛提交了預(yù)算申請。”
“預(yù)算先放一放，如果她問起來，你就說她的研究計劃可能要擴大，等新計劃做出來了再一起批?！?p> 其實新計劃已經(jīng)在郭尚北的腦海里醞釀了很久，大致框架已經(jīng)有了，他要理清的并不是關(guān)于計劃本身的思路，而是要理清如何將這個新計劃傳達給手下員工，并獲得他們的認同。
郭尚北把筆記本放進了抽屜，告訴自己不能再想了，要糾結(jié)也要等下班再糾結(jié)。可能沒人會相信，他如此絞盡腦汁，耗費心神，只是為了給一個認識才剛兩三天的女孩發(fā)一條微信，這條微信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發(fā)出去。
今早剛起床沒多久，他就收到了趙鑫發(fā)的好幾張備忘錄截屏照，上面是他那個沒講完的故事的后續(xù)：
老北，雖然我還沒有講到原野回來后發(fā)生的事，想必你已經(jīng)能想象她后來的遭遇了。
原野剛回學(xué)校時，好像并沒有看清她自己的處境，還是和往常一樣過來開會。那天她過來時，所有人都裝作沒注意到她，沒有人和她打招呼，她也沒在意。
部長說最近有個新生杯籃球賽，讓宣傳組負責(zé)辦好展板。
會后，原野按照慣例去先去挑選顏料、調(diào)色，當(dāng)她做好準備工作，來到大廳時才發(fā)現(xiàn)往常每次都會自發(fā)湊過去和她組隊的人，都已經(jīng)在別的隊幫忙了。
這個別人就是李見雪，原野不在的時間，她補了原野的缺，成了主要負責(zé)畫畫的人之一。
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那天要辦的展板數(shù)量，比能畫畫的人數(shù)多得多。
原野只好一個人把收在角落的空展板慢慢拖到大廳，一個人在展板上貼上新的白紙，然后開始一個人畫畫。
她可能已經(jīng)感覺到不對勁了，但還是不明就里，而且她也不是那種會主動問的人。
慢慢地開始有人沉不住氣，打破了沉默：
“我真的不能理解，怎么會有人差點殺了人，還能那么若無其事？”
“要不怎么說她心硬呢！”
“她不一直是那樣嗎？沒有什么表情變化。”
“只能說她太能偽裝了?！?p> “就是，誰知道她心里一天天在想些什么！”
“會叫的狗不咬人，古人誠不欺我！越沉默越陰險狠毒??！”
“不在沉默中自殺，就在沉默中殺人！”
當(dāng)時，原野在最邊上，我不知道這些話原野是真沒聽到，還是裝沒聽到，她沒有任何回應(yīng)?？赡苷驗樗牟换貞?yīng)，議論的人越來越肆無忌憚，漸漸地，已經(jīng)完全不控制音量了，甚至還有就是要故意說給她聽的意思。
后來，有個人挑釁地沖原野那邊喊了一句：“她家有錢有勢，恐怕真把人給害死了，也能該干嘛干嘛吧！”
原野的筆頓了頓，終于扭過頭，掃了那個人一眼，但她的視線最后卻落在了李見雪身上。事后，很多人說，她那是在威脅李見雪。
現(xiàn)在想想，她的目光其實很復(fù)雜，有了然，有受傷，有倔強，有對抗，有疑惑，有不解。像是在說，是你吧！又像在問，為什么這么做？還像在宣告，你傷害不了我！
被原野這么無聲地看了一眼，眾人倒是安靜下來了。后來，其他團隊兩塊展板都辦完了，而原野因為沒人幫忙，連一塊展板都還沒能完成。
眾人都回到了辦公室，只有她一人被留在了大廳。
那天，副部長過來辦公室傳話，部長因為要開始準備考研，會把體育部的事情交給副部長，之后可能也不會過來了，所以請大家最后聚一次餐，算是告別。
這時候，眾人紛紛表示，有陸原野沒他們，也不準備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她。
我當(dāng)時說了一句：“部長請客，這樣做不太好吧！”
很快就有人反駁：“趙鑫，你要是覺得不好，就和陸原野一起留下好了！”
還有人說：“你不是說不喜歡她嗎？管她那么多干什么？”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經(jīng)過大廳時，原野的畫已經(jīng)畫完了，就差寫字了，在她的展板上寫字的一直都是我。
原野似乎是想叫住我，但我的那個好哥們兒正好喊道：“趙鑫，快點，磨蹭什么！”
如果說之前的三個字“不喜歡”是第一次背叛自己的心，這回我又一次懦弱地背叛了自己。
談不上說我背叛的是原野，因為她從來沒有對我要求過忠誠，所以我背叛的只是自己的心而已。
雖然，我一次又一次背叛自己的心意，但事后又無比后悔，忍不住想要關(guān)注她。
原野沒再來過體育部，不過想要見到她并不是難事，她的行蹤很固定：宿舍，教室，食堂，圖書館，體育部。
體育部這個選項去掉之后，她所有的閑暇時間都給了圖書館，我當(dāng)然也知道她在圖書館一直坐的區(qū)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