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站新建不久,巨大的玻璃帷幕倒映著天空飄過的浮云,空氣中隱隱散發(fā)著一絲絲金錢堆砌的味道。
保潔開著清潔車經(jīng)過,在大理石地板留下一道明亮的水跡,穿灰色襯衫的男生背著書包,低頭邁過那道水痕。
窗口買票的隊伍并不長,很快輪到他。
因長年累月重復(fù)機械的工作,售票員語氣僵硬地問:“去哪兒?”
男生從錢夾抽出現(xiàn)金遞進窗口,然后報了目的地,“兩張?!?p> 售票員在鍵盤上噼里啪啦一陣敲打,出票的機器發(fā)出一陣“咯吱咯吱”的打印聲,緊接著從窗口遞出兩張車票和找回的零錢。
男生收好車票和零錢,離開買票的隊伍。
上了巴士,開車的司機停下玩手機,笑著跟男生打了聲招呼。
車上座位一半已滿,男生走到倒數(shù)第三排位置,摘了書包,拉上窗簾落座。
臨發(fā)車前,一位身穿超短裙的女士悄悄提起男生的書包,試圖和男生拼座。孰料雙手抱胸假寐的男生突然睜開眼睛,語氣近乎命令:“有人?!?p> 對方訕笑一聲,只好另尋座位。
緊趕慢趕,黎瀾終于趕在班車發(fā)車前十分鐘趕到汽車站。
付完出租車費,手機提示電量已不足5%。
飄紅的電量讓她十分焦慮。
邵鴿曾笑言,充電寶才是保證出勤率的有效保障,名師都是次要的。
通常上完一天課回到寢室還能保持一半以上電量的黎瀾,無疑是個深得老師喜歡的乖寶。
邵鴿的電話終于通了。
“喂,我到了,你們在哪兒?”
電話那頭一片嘈雜,很是熱鬧。
“你別跑啊,小心摔著?!鄙埒澙_簾子向窗外張望,“我們已經(jīng)在車上了,就等你了?!?p> 黎瀾一路小跑,直到在檢票口被工作人員攔下。她慌張地解釋自己是學校包車的,同學都在等她。
工作人員狐疑看她,見她沒有隨身行李,將信將疑地放她進了站。
邵鴿捂住耳朵朝車上喊道:“你們稍微安靜一點行不行?我都要聽不見黎瀾說什么了?!?p> 車上的打鬧稍微消停了一點。
正在上車口跟司機聊天的班長一把拉住往外走的邵鴿,問:“你去哪兒?”
“我去接黎瀾?!?p> 班長看了眼手表,“那你們快點,馬上到點發(fā)車了?!?p> 邵鴿點點頭,一邊往外走,一邊往外看,“黎瀾你進停車場了嗎?我怎么沒看見你?”
黎瀾抬頭查看頭頂高懸的電子站牌,從這頭跑到那頭,又從那頭跑到這頭,這才發(fā)覺所有站點都沒有溫泉山莊的字樣。她只好報了懸在自己頭頂?shù)囊粋€站名,氣喘吁吁地在原地等邵鴿來接她。
可是邵鴿把站臺跑了個遍,也沒發(fā)現(xiàn)黎瀾所說的地名。
“我看不見你,你跟我揮揮手!”
黎瀾依言舉高手揮了揮,甚至還蹦了兩下。
邵鴿環(huán)顧四周一圈,急得直冒汗。
這時班長從車里鉆出來喊道:“邵鴿,找到人沒,司機說要發(fā)車了!”
“讓他再等等!”
邵鴿吼完,支著腰轉(zhuǎn)頭看向整齊排列的大小班車,心里突然冒出一個不好的預(yù)感。
“黎瀾,你是不是跑去南站了?”
黎瀾放下?lián)]動的手臂,頓時整個愣住。
“黎瀾,我們的上車地點在汽車東站,出租車是不是把你送錯地方了?!”
錯了。
南轅北轍般地錯了。
心中醞釀已久的不安終于成了現(xiàn)實。
為了這趟集體出行,班長特意拜托老師調(diào)了周五的課。下午三點,所有人在汽車站集合。
本來她是和邵鴿他們一起出發(fā)的,臨行前接到郵局的電話,說她有個從英國寄來的包裹,她猜大概是姐姐給她寄了東西。
她算過時間,取完包裹再去車站集合也來得及,于是讓邵鴿他們先走了。誰知這座城市不止一個汽車站呢……
不。
她早該料到會如此的,左右都等不到快遞員出現(xiàn)時她就應(yīng)該想到,心中那股不安不是沒來由的。
怪得了誰呢,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沒和司機說清楚。
邵鴿徹底急了:“黎瀾,你沒事吧?”
她張了張嘴,卻被事實打擊得說不出話來。
一想到自己的錢包行李全在邵鴿那,她不禁苦笑一聲,腿軟得無法繼續(xù)支撐她保持站立,只好抱頭蹲下。
氣若游絲。
“我沒事?!?p> 強撐的電量終于耗盡,手機自動關(guān)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