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成夏將西
原本贏無虔以為贏華會對他百般失望之下,才會對贏無恤有所提拔,卻沒想到竟是極為贊賞的意思。
但贏無虔依舊恐懼,恐懼秦皇贏華對他好像了如指掌一般的掌控。
他的心思,他一直沒有給任何人說,卻被贏華看穿了。
仿佛絲毫沒有抵御的可能一般,這讓他有些不適。
但,他不能表現(xiàn)出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掩飾與排除任何一個競爭者。
順利的,繼承皇位,這是他從小便接受的東西。
“無憂她……”秦皇想起了自己的女兒,不禁有些悵然。
最近,贏無憂自己耕種的消息已經(jīng)為御史知道了,并且他也收到了彈劾。
想想父女關(guān)系鬧得這么僵,便也聽之任之了。
對于贏無憂,他也無可奈何。
“虔兒,你可奇怪這次全是父皇主意,為何相邦替寡人接下了?”
贏無虔參政,也不是一天兩天,他作為太子經(jīng)常接觸政務(wù)。
對于這件事,他也知道。
“相邦忠心為國……”
“這話你自己可也信?”還沒說出來,就被頂了回去。
對于帝王來說,所謂的忠臣是能為驅(qū)使,能用的順手的臣子。
只要不是庸主,多半都不會被臣子所左右,或者一直依靠著臣子的舉措而作為。
更多時候,正如這次這般,是由皇帝一言而定。
采納建議成功,是皇帝英明。采納未果,則是臣子建議不當(dāng)。
皇帝的眼中,從來沒有忠奸的區(qū)別,而在于能用與否。
這些,都是秦皇贏華教給贏無虔的帝王心術(shù)。
“兒臣”
“好了,且不必再狡辯了。寡人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若他剛正不阿,若他連替寡人抹去一些污點都做不到”
“他,就做不了一個相邦”
秦皇尋了一個亭子,坐在凳子上,立刻有小宦官取來茶水。
兩個宮女走上前來,輕輕倒下,放在一旁。
贏無虔站立著,沒有坐下。
秦皇示意,他才坐在了正對面的地方。
“一個好臣子,少不了聰明睿智,以及能做諸事之外”
“最重要的一點還在于,在皇帝隨時需要的時候,他能隨時的迎合皇帝的意思。關(guān)鍵時候,還要為皇帝的‘尊嚴(yán)’做掩護(hù)”
“這,才是真正的為臣之道”
“所以,就算是將來史冊有載,也是他建議之下的”
“也許,寡人沒有孝帝那么英明神武。但,朕卻有一個孝皇帝所沒有的相邦”
“虔兒你,可明白?”
……
范絀正說著的話,幾與秦皇類似。
不過,卻沒有溫茶,只是跪坐在一處席塌之上。
相邦范絀穿著黑色錦衣,一邊閉目養(yǎng)神,一邊緩緩說著。
“為臣之道,真正英明的是君主,也只能是君主”
“而昏聵的,則只能是臣子,也必須是臣子”
成夏的疑惑,范絀已經(jīng)替他解開。
范絀早些反對,也僅僅是一個引子。
秦皇從了,反而不美。
明眼看的出來是秦國欲隱忍圖強(qiáng),就不算計謀。
他的勸阻,不僅會給秦皇留下一種老成謀國的看法,也會促成諸國秦國外強(qiáng)中干只會恐嚇的外表。
尤其是,在被楚國攻打之下。
楚國以與趙同盟,而使趙攻擊秦國,秦國再議和諸國,則必定不會將秦國再當(dāng)做強(qiáng)勢的大秦而聯(lián)合。
就算麻痹不了趙楚,也可以讓遠(yuǎn)方遼齊兩國可以引為援助。
一統(tǒng)天下,少不了遠(yuǎn)交近攻的先例。
遼國一直有著與秦國聯(lián)合的歷史,擁有強(qiáng)大的鄰居趙國與齊國,他不得不尋求外援。
除非秦國有橫推天下的能力,否則,遼國必定為秦國盟友。
這,正如楚趙的關(guān)系一樣。
因此,范絀的智慧除了能夠做一個好臣子外,還借勢為秦國不成為眾矢之的而做下鋪墊。
秦皇的所做,正好讓人看到了一個真實而又鮮明的帝國,仍然是急需發(fā)展的國度。
甚至,連兩國的同盟也無法搞定,更何況橫掃天下。
這,是戰(zhàn)略性的掩飾。
自滅了鄭國之后,關(guān)中三大營藍(lán)田、左馮詡、高平主力,就從來沒有過調(diào)動。
這,是秦國的底氣。
“華仲此次,你可學(xué)到了什么?”范絀又道。
睜開眼睛,仔細(xì)看著這位已經(jīng)出了幕的幕僚。
昔日表現(xiàn)歷歷在目,成夏總有獨特見解,今日用上才覺他始終還是缺少歷練。
此前二十多年的歲月,本是最好的學(xué)習(xí)機(jī)會,無奈家族落魄,只能是在庸碌中度過。
隨著父親的身份變化,成夏也在而立之年才學(xué)才得以彰顯被范絀看中。
在此之前,他并沒有任何做官經(jīng)歷。
“以前是的華仲就如同井底之蛙一般,承蒙相邦提攜,萬死不能相報”
“今日所見,才知道以往所為不過是坐井觀天,所做所為不過一家之言,何以有相邦之才”
聽到范絀之言,回想過去種種,成夏終于動容。
原來,自己一直高看了自己。
范絀作為相邦,一直對自己另眼相看,卻沒想到自己終是經(jīng)驗不足。
一直以來,卻是相邦替他包容了一切。
“相邦大恩,成夏唯有以身報,敢不效死”
縱使男兒,已是潸然淚下,深深跪拜在范絀眼前。
這一拜,心底徹底的將自己當(dāng)做了范絀的弟子一般。
可為之生死,可為之赴湯蹈火。
“你終歸……是要出府的,老夫也攔不得”
范絀猶豫片刻,站起身來。
“今后的路,依舊很長。在老夫的羽翼下,華仲你最多不過州郡之官,做不了卿相這般”
“三十又七,與老夫入秦的四十有五還差許多,比起尋常人來卻也是不小了”
“十年時間,如同白駒過隙,老夫僅僅用了四五年便做了大秦相邦,而華仲你呢?”
拉起成夏,走出廂房,望著遠(yuǎn)方天空縹緲的云。
良久,才喟嘆道:“人生百事,過眼皆浮云,唯青史留名耳”
又喚了聲“成夏”
“相邦”成夏惶恐的一輯,聽范絀吩咐。
他心里知道,決定他命運(yùn)的安排即將來臨。
“你可愿做這推動天下的弄潮兒,為大秦,為天下的止戈止戰(zhàn)而盡畢生之力?”
“華仲愿意”
“去吧!去西陲的武威郡,與羌槐一起體驗一番蠻夷與邦交,以及治國與制衡的妙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