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所結(jié)束山上的勘察直接去了醫(yī)院。高磊守在江奐的床邊目光絕望,似乎還沒從剛才的情況中解脫出來?!澳氵€好嗎?”韓所輕聲問。
“哦?!备呃谌鐗舫跣?,“貫穿傷,沒碰到骨頭,幸好及時趕到醫(yī)院?!?p> “我是問你。嗯,休息兩天,再回來上班吧!”韓所轉(zhuǎn)身想去問問大夫。又被高磊叫住,“孩子…江奐說,最好送到保育院。老大,好像全都看到了。”
韓所看著他有點可憐。第一次遇到命案基本上都是這種反應(yīng),更糟糕的是他的朋友躺在床上。韓所來到走廊,看到滿臉焦急趕來的高父,“在門口看一眼安心,先跟我聊聊吧!孩子受了點驚嚇?!?p> 高父看著兒子的模樣,心疼的說:“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聽說兇手也受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韓所拉著他到角落的長椅坐下,“送江奐過來的路上,高磊和同事說,他被兇手拿槍指著,沒有辦法用槍。他就扔給了江奐,兇手常用槍打獵反應(yīng)速度很快。兩個人又是近距離射擊,沒打中要害已經(jīng)是萬幸?!?p> “小磊和江奐兩個人關(guān)系很好。十多年天天在一起,就算江家發(fā)生變故。小磊也一如既往。他們轉(zhuǎn)業(yè)回來的時候,我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如果他能和高磊在一起工作,我也就不用經(jīng)常半夜嚇醒了。江奐的住院費用,所里能看著報銷一點,我也拿一點就湊齊了。別告訴江奐的姥姥,一個人受不了的?!备吒傅统林曇羝D難的站起來?!暗媒o這小子買點好的補一補。我走了。”
韓所站在門口看著病房里。江奐和高磊兩個人聊著聊著笑了起來,他稍微輕松了一點。
住院的第三天,高磊忙著整理那起殺人案,不能探望江奐。韓所拿到高父送到所里的骨頭湯,一起帶給江奐。
上午護士過來換藥,韓所這個時候闖進來。江奐坐著打瞌睡的樣子讓他忍不住笑出聲。護士手法很快,又趕去照顧下一個病人。
韓所放下飯盒,倒出一碗遞給他。又指著他的肩膀,“好點了?高磊的爸爸可真是沒少費心。把自己家底都燉湯了。醫(yī)生說什么時候出院了嗎?”
江奐端起來一口氣喝完,放下碗打了嗝臉上的表情才好了一點。“我也想早點出院。全身上下都快散架了。田師傅自己又不知道忙到什么時候。能跟我說說,王漢的事嗎?”他等待的目光讓韓所放棄了保守秘密的原則。
“別那么看著我。你要是我手下的兵,還能這么悠閑的讓你躺在這里?王漢死刑應(yīng)該沒什么變化。跟他住在前后院的,看到半夜有個男的叫王漢媳婦出來。兩個男人揪著領(lǐng)子,到?jīng)]人的地方。之后王漢一個人回來。也就是說,他可能殺死了那個男人。”韓所點上一支煙打開窗戶。
“衣服和隨身物品,應(yīng)該都被燒掉了。在我們進入現(xiàn)場的當天凌晨,他趁妻子熟睡時,也殺了……總能發(fā)現(xiàn)點什么…”江奐很惋惜的靠著墻。
韓所看著他認真的樣子,滿意的點點頭,“挺好。有點覺悟。東西有。他們家灶坑里面,找到?jīng)]完全燒透的包和皮鞋。而且目擊者對消失的男人,簡單描述了一下。咱們這也沒有誰會畫畫,你將就著看一眼。要是沒見過,只能拿給跑長途車的司機看了?!彼麖纳弦露道锬贸鲆粡埣堖f給江奐。
江奐看了很久,想起了那個搭車的男人,偏分頭,厚嘴唇,圓臉,眼睛很小?!八^我的車。送完東西回來的路上,他滿頭大汗,是經(jīng)常進山收東西的人。手指縫里有土,讓我把他送到山腳下。這么看,下車的位置離王漢的家并不遠。他可能先去看一眼,確定王漢進出的時間。接著找了落腳的地方睡覺……”兩個人目光對在一起,明白了接下來必須要做的事。
時間有的時候可以還原一切,有的時候也可以吞噬掉一切。在復(fù)原時間的過程中,產(chǎn)生的任何情緒都讓探索的人深陷其中,甚至迷失了原本的自己。
江奐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提前出了院。他回到家,只和姥姥說自己出了一趟差剛回來。放下東西睡了一覺,又去高大爺家拜訪表示感謝這幾天的照顧,臨走時放在沙發(fā)上一個信封,是住院時替他交的費用。
出了門,江奐準備去單位看一眼。高磊騎著自行車飛奔過來,剎車停在他身邊,“呀!你怎么提前出院???醫(yī)生不是叫你明天出院嗎?還有,我爸付住院費你拿什么錢?你這不是叫我心里難過嗎?”他越說越激動,口水也噴了出來。
江奐擦了一下臉,稍稍推了他離自己遠一點,“沒那么嚴重。你爸天天送骨頭湯,我是如坐針氈。還不如出來走走。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說。”
“什么事有你身體重要???”高磊急躁的聲音越喊越大,“你要問什么?”
“就是王漢的案子。細節(jié)……”江奐有些猶豫怕他遵守規(guī)定。
高磊稍微消了氣,回想到第一次面對槍口的樣子,變得對自己有點失望?!斑@個案子就算結(jié)束,我也會晚上睡覺時驚醒。你是怎么做到的?現(xiàn)場照片洗出來,拿起來一看,哎呦…你不覺得想吐嗎?最近我都沒怎么吃東西?!?p> 江奐撓撓頭,又不能叫他去忘掉。這種事情只能自己慢慢消化,“我就是…很好奇……”
“怎么?”高磊湊到他身邊,小聲說:“你感受到什么了?說說!是在驗證自己的判斷嗎?說!”
“你真是沒事找事?;卮鹞业膯栴}就得了!”江奐用食指頂著他的額頭遠離自己?!熬褪遣恢涝虿艜柲?。你以為我是神仙,永遠都無所不知嗎?你在這么說,我真跟你翻臉了。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叫我。反正你也不相信我的話?!?p> “沒有沒有!”高磊急忙否認,抓著他的衣服不松手,“搭你車的那個胖子,和王漢的媳婦認識。兩個人曖昧而且想私奔。王漢親眼看到他們接觸。你跟韓所分析的沒問題。胖子確實在招待所住下。才確定他的身份。不過,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你怎么會看到肉上面粘的東西就判斷…”
江奐沒有確認后的喜悅,很冷靜的說:“他們家比較艱難。王漢的性格比較極端。如果和鄰居們相處的好,就不會一直住在山上,家里也不至于過得寒酸。兩個孩子都沒受過良好的照顧。所以我給他們家送鋸末和別人家不同。比別人家的更容易點燃,味道也有淡淡的香味?!彼拖骂^又重新看著高磊,“他肢解尸體怕住在周圍的人警覺,才扔到下面人多的地方。還是趁著夜色去處理的?!?p> 高磊愣在原地像見了鬼一樣,半天才說:“你怎么都知道?他確實這么說的。不是…你,是那什么…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想測試我嗎?”江奐指著自己上班的路,“我去看看田師傅。你也回去上班。有時間給我打電話,請你喝一杯?!?p> 高磊依然覺的不可思議。對著他的背影喊道,“你不細說一下嗎?非得留個懸念?你真請我喝酒嗎?”
江奐很早就有感知的能力。父親曾經(jīng)對他說過,仔細觀察找到依據(jù),好好運用的話就會起到作用。如果有一點偏差都會被人說成是瘋子。父親用積攢的知識幫助了很多人,卻從不理所當然去看待一切。他對任何事的嚴謹程度,不是堅持幾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