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石從山上騎馬下來,兀自莊上火還沒有滅。周圍村子里的人看見范財主莊上起了火,都圍到門口來看,初時心里還懼怕,及至門口向里張望時,卻見院子里并無人聲,幾個大膽的先走進來,其余村民也都跟進來看,眾人見范財主,手腳砍斷丟在一旁,眼瞎,嘴張,全身只有頭能動,旁邊程進財全身癱瘓,倒在地上。又見尸橫遍院。眾村民平時被欺負的狠了,今日這些惡人都得了報應,無不拍手稱快。
眾人轉到后堂,將那一箱王石沒裝走的金珠,寶玉,搶了個精光,接著大伙又來搬桌子抬凳子,鬧哄哄吵嚷起來。后院里范財主的三個老婆并丫頭聽的外面哄搶鬧嚷,走出來看時,村民們已經(jīng)沖到后院門口來了,禁止不住,只顧進屋來搬東西。三個女人并丫鬟只帶了幾樣隨身衣物,出了宅子各回娘家去了。
待眾村民哄搶過,此時天已經(jīng)大亮,村里的幾個老人,扛了鋤頭鐵鍬,在花園里挖了個坑,將死去的眾莊客,都來埋了。程進財與范財主二人絕食,餓了七天才死去??蓱z壞事做盡,最后卻活活餓死。正是:強橫一世把人欺,逞兇任性使兇器。
從來不將善存心,惡報今看此二人。
閑話休提書歸正傳,王石自騎馬下了山,一路出了村子,在路曉行夜住,行了二日,來到黃河渡口,舉目一望,不禁被眼前奔騰咆哮的河水震撼到了,有感于懷吟詩曰:
黃河之水天上來,奔騰到海不復還。
乘了渡船過了黃河,又行了五六日,進汴梁城。果然不愧是帝都,熱鬧非凡,人煙稠密。六街三市,真是個熱鬧的所在,城中轉了一圈,看見國子監(jiān)外有一家客棧,五間鋪面,門口高懸一塊招牌:迎賓酒樓,王石見這家店面宏偉整潔,便思量住店,跳下馬來,將包袱從馬背上解下,提在手中,牽著馬走到酒店門口。店小二上來接過韁繩,問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要住店,安排一間上房來。弄些好酒好菜,只管將來,不必問要。兩匹馬一發(fā)牽去后槽,好生細料喂養(yǎng)。走的時候一發(fā)算錢還你?!蓖跏贿呎f,一邊往店里走。
店小二,將馬交給一個小廝,囑咐他牽去后邊馬廄里,加細料好生喂養(yǎng),自己趕忙跟著王石進店來,對著廚房喊道:“好酒好菜只管上來?!?p> 店小二把王石領進側邊的雅間里,趕忙去廚房端菜。不一時將來一大桌子酒菜,真是天上飛的,水中游的,地上跑的,因有盡有。滿滿擺了一大桌子。王石自顧自一人獨自吃菜飲酒。吃得肚中有些飽了,看桌子上的菜時,尚有三分之二,還未曾動得筷子。心里埋怨道:都是剛才進來時任性,叫他只顧上菜,如今剩下這么多,卻是浪費了。從雅間站起身走到大廳,嘴里叫道:“店家!”
店小二慌忙過來笑嘻嘻的道:“客官有何吩咐?”
“我要的上房安排好了嗎?”
店小二道:“早就給你預備好了。不過,店小利薄,卻是剛才這一桌子酒飯,可否有勞客官先把帳付了?”
王石哈哈一笑,從懷里摸出一錠五十兩的金元寶來,遞給店小二:“這些金子可夠那一桌飯錢?”
店小二,那里見過這么大一錠金子,興奮的兩眼直放光,趕忙滿面笑容接過金子,嘴里說道:“爺,這么大一錠金子,本店找補不開,還是等客官以后一發(fā)算賬吧。”
王石哈哈一笑道:“找補不開,也不要緊,余下多少都存在柜上??鞄胰タ头?!”
店小二,趕忙回身把金子交給掌柜,在前引路,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樓,店小二將王石帶到東頭倒數(shù)第二間宿下。
話說這家店的掌柜,姓朱單名一個建字,他爹本來給他取名叫做朱劍,后來又覺得這劍乃是兇器,把劍字改寫成了建字。娶了一個渾家,原是城里耶員外家二女兒。這朱建靠老婆家的資財,在國子監(jiān)門外開了這間酒樓,兩人成親不上二年,妻子耶氏便生下一個大胖小子,爺爺給取名宏濤,本是期望此子,長大以后能大展宏圖,干下一番事業(yè),那知這孩子從小不讀詩書,專一的勾結些浮浪子弟,整日喝酒耍錢,再大一些,便宿窯子伴粉頭,正是:
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
五毒皆俱全,煙花柳巷眠。
這一日店小二去給王石送餐,用一只大托盤,盛著一只燒雞,一碟子牛肉,半只烤羊腿,老酒一壺,還有些素菜,剛走到樓梯口。這朱宏濤吊兒郎當?shù)淖哌M店里來,看見小二托了這么豐盛的酒菜上樓去,便問道:“你這是給誰送的,吃的這么豐盛,小心到時候人家沒錢結賬!”
店小二回說道:“這位客官有的是銀子!一來就扔了一大錠金子在柜臺上。進門的時候還帶著兩匹高頭大馬,手里提的包袱沉重的很呢,估摸著滿包袱都是金銀?!秉c小二邊說,端著酒菜上樓去了。
正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朱宏濤聽了店小二這一番言語,趕忙湊到柜臺邊,對父親朱建道:“哎,這可是個肥羊啊,要不咋們把他做了,謀了他的財物,豈不是好。具小二剛才這么說,咋們就是開幾輩子酒樓,都賺不來那么多錢?!?p> 朱建聽了兒子這話,心里也有些活泛,問道:“若是整出人命,這可是天子腳下,京師帝都,一但事敗,恐怕性命難保。須得是想個萬全之計方好?!?p> 這朱宏濤見父親如此說話,知道他也有意了,笑著獻計道:“不若你把招來做個女婿,賺哄到家。”
朱建聽了,把臉一沉:“可惜你那不爭氣的老娘,沒給你生個妹妹出來,如何便招得女婿!”
朱宏濤道:“我在飄香院結識了一個粉頭,這女子長得十分好看,我們將她叫來,扮作你的女兒,趁著晚上送飯的時候進到他房間,不怕他不上道。到時候把他攥在手中,我們便沖進屋里謀了他的財物,如此他自知理虧也不敢聲張,只能自認倒霉。若是他把持住了,便假意招他為婿,騙進家里,把酒來吃醉,再將他擺布。”
朱宏濤去叫了一乘轎子,把林春麗抬到酒樓,都交代過了,林春麗換上一身,粉紅色碎花群,粉面素顏,端著一大托盤酒菜,徑往王石房間來,走到門口,在門上輕敲了幾聲,此時王石剛從外面閑逛了才回來,坐在床前喝茶,就聽見外邊敲門聲,:“誰呀?”
門外林春麗,鶯聲燕語,嬌聲回道:“客官!奴家給你送餐來了??扉_門呀?!?p> 王石心里十分納悶,平時不都是店小二來送嗎,今日怎么是個女子來送飯,卻是蹊蹺?;卣f道:“平時送飯不都是小二哥嗎?你是誰?緣何要你來送飯?”
王石執(zhí)意不讓林春麗進屋。
林春麗見王石卻是一個正人君子,不由得肅然起敬,微微欠身道了個萬福。
林春麗心事重重的走下樓,朱宏濤趕忙迎上去,一把拉進旁邊的小屋問道:“怎么樣,那小子有沒有對你動手動腳?!?p> 林春麗今日第一次遇到王石這樣的正人君子,此時看見朱宏濤,在心里把他就跟王石一對比,頓時一萬個嫌棄起來。面上卻不表露,只是微微笑道:“動手動腳,到是沒有。”
朱宏濤聽了若有所思:“看來你還得多去他房間走走。在送幾次飯,估計這小子就架不住了。”
一連三天,每天晚上都是林春麗去給王石送飯,王石始終彬彬有禮,坐懷不亂。林春麗越加崇敬。
又過了三日,這天早上王石出了客棧,在街上閑走,不知不覺到了大相國寺門外,走到寺門口,知客僧過來接待,一路引進廟里四處觀玩,王石捐了兩百兩銀子的香火錢,中午在寺里吃過了齋飯,一直玩到旁晚才回客棧,剛一進房門,林春麗便送飯進來。王石正色辭之。林春麗下樓來,朱宏濤問道:“我叫你把些話來撩撥他,難道沒有一點效驗?!?p> 林春麗搖頭道:“他聽我說些浮浪之詞,絲毫不動歪念,言辭具歷?!?p> 朱宏濤轉身對朱建道:“看來只能讓你這個老將親自出馬了。”
朱建會意,從柜臺里出來,舉步來到王石房門口,抬手敲了幾下門。王石正在吃飯,就聽得外面敲門聲,放了箸,問道:“誰呀!”
朱建道:“我是店里的掌柜,朱建?!?p> 王石起身把門開了,躬身抱拳施禮:“原來是掌柜,不知有何見教?!?p> 朱建抱拳回禮笑道:“公子在小店住了這么些日子,招待簡慢,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公子見諒?!?p> 王石呵呵一笑:“此話從何說起,小生自來貴店,一日三餐飲食周全,小二哥殷勤伏侍,床鋪柔軟整潔。窗明幾凈。并無簡慢之處?!?p> 朱建笑道:“公子繆贊,實在讓老夫汗顏。哈哈哈!”
王石道:“請里邊坐?!?p> 王石心里暗思,這店老板不可能專門來問自己吃的好不好,肯定還有其他事情,便將他讓進屋里。兩人分賓主落了坐。又寒暄了幾句,朱建道:“不敢動問公子是那方人氏,來汴京有何貴干?”
王石心里暗笑:我住店,你收錢,管我是哪里的人,來此地做何事與你何干。面色微微一笑:“呵呵,小生是蜀中人氏,做些小買賣。途經(jīng)貴地,思量這天子腳下,帝都繁華去處,游覽幾日,并無別事,再耽擱數(shù)日便要歸鄉(xiāng)?!?p> 朱建道:“公子怎么稱呼?!倍嘶ハ嗤诵彰?,朱建接著問道:“不知公子可曾婚配?”
王石道:“父母早亡,家下寒酸,未曾婚配!”
朱建笑著說道:“公子說笑,看公子出手闊綽,怎么說家下寒酸。常言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公子如今也以及冠。正該娶妻生子,以延宗族祭祀之禮?!?p> 王石道:“小生漂泊在外,身如浮萍,不敢輕談成家之事?!?p> “公子一表人才,老夫有一女,欲招公子做個東床,如何?”朱建一邊說一邊觀察王石的神情。
王石聽了朱建這話,心下狐疑:“那有父親給女兒說媒的道理,卻是來的蹊蹺。常言道:無事獻殷勤非..即道,這店掌柜必是看我包袱沉重,每日隨身帶著,進出不離左右。知道里邊廣有資財,遂動起什么念頭來,想謀我??墒且膊挥媚米约号畠簛碜雎纺_啊?!蓖跏南滤剂康某錾?,朱建在一旁察言觀色,見王石并不說話,未置可否,又開言道:“小女經(jīng)常來給公子送飯,你二人也見過,本來,沒有父親給女兒說媒的道理,但是只因小女對公子一見鐘情,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只得老著這張臉來提親?!闭f完又嘆息了一回。
王石這時候回過神來,抱拳施禮道:“多蒙小姐錯愛,至小生惶恐無地,敢不從命?!闭f完便起身躬身拜謝道:“岳父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朱建趕忙起身扶住道:“賢婿快快請起!”
心里暗喜,自以為得計,:“即是如此,賢婿漂泊在外,又別無親眷在旁,就請寫了庚帖,我拿去找個算命先生合過八字,擇下吉日便可完婚?!?p> 王石道:“即如此說時,我這幾日去城中尋一處宅院把來買了,也好安家?!?p> 朱建急止之曰:“賢婿不用另買宅院,吾家下還空著幾間大屋,收拾出來,盡可住得?!?p> 王石道:“如此也好,小婿得在岳父膝前早晚盡些孝心?!?p> 兩人寒暄了幾句閑話,朱建起身告辭出來,剛一下樓,就被兒子一把扯進小屋問道:“如何?”
朱建道:“說成了,這小子信以為真,明日只推說請他吃酒,將其騙進家中,把他灌醉了,放進房里,讓林春麗躺在旁邊,待第二日,一起打將進去綁扎起來,污他一個酒后亂行。”二人說完哈哈哈大笑,一旁的林春麗心里萬分鄙夷,面色微微冷笑。只是默不作聲。
話說王石把朱建送出房門以后,獨自坐在房間中,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好好的來住個店,怎么就被人招做女婿,又還出房子給成親,又親自來說媒,豈不是天下便宜都讓我占盡了,他又貼女兒,又貼大屋。古人說:“便宜不可占盡,富貴不可享盡,權勢不可使盡。天下那來如此好事,自己也并非貌勝潘安,才欺相如。如何便就得一個卓文君出來,要許配與我。她就是文君當壚時,我也做不得司馬相如?!?p> 心下越是,越想越疑惑,第二日一大早起來,走去街上,肚里思付道:“只在周圍街坊定有知道這迎賓酒店朱掌柜的底細之人,”一轉轉到后街,看見一茶坊,想那茶坊之地,正是說人閑話,道人是非的地方,要打聽事情還得去這里。王石幾步走進店中,在門口一副桌子前坐下。
“喲!客官喝茶呀,吃早茶,來點饅頭包子可好?!币粋€五十多歲的婆子走過來問道
王石拱手抱拳:“如此甚好,小生初來貴地,別無親眷,大娘好生慈祥,卻認個干娘如何?!?p> 這婆子,初一聽,只道是王石調(diào)戲她,面色有些不好看,心里思量,和氣生財,并沒有發(fā)怒,正要往后廚去端包子來,王石從懷里掏出五十兩一錠紋銀,遞給婆子道:“這點銀子全當見面禮,還望干娘笑納?!?p> 婆子哪里見過這么多銀子,頓時心里樂開了花,趕忙接過來,嘴里連聲叫道:“老婆子前世修了什么福報,今日得了這么個好干兒?!?p> 把銀子收了,去廚房端出包子饅頭干果,擺了一大桌子,盡情招待,二人互通名姓。原來這婆子娘家姓王,丈夫早亡,有個兒子在衙門里當差。喚作汪狗兒。
王石在茶店吃過了早飯,婆子把杯盤收拾過,兩人坐著閑話了一會兒,王石便開口問道:“不知干娘可認識迎賓酒店朱掌柜?”
婆子道:“如何不認得,這朱掌柜靠老婆家的錢,在國子監(jiān)門外開了個酒樓。”
王石道:“干娘可曾聽說他女兒人品如何?!?p> 婆子聽王石這么一問,哈哈大笑:“這朱建,哪里來個女兒,他那老婆就生了個兒子,然后再沒下過一個蛋。”
王石詫異道:“會不會是他的小妾或者外宅所生?”
老婆子聽了這話搖頭道:“那更不可能,朱建的老婆耶氏,出了名的母老虎,加之他又是靠著耶氏娘家的錢開這酒店,別說是納妾,養(yǎng)外宅,就連煙花柳巷也不敢踏入半步?!?p> 王石道:“昨天晚上我在房中,那朱掌柜來說媒,要把女兒許配與我。聽干娘如此說時,這其中定然有詐!”
婆子哈哈笑道:“此必是朱建的兒子,朱宏濤那小王八蛋,見你包袱沉重想出的點子,賺你去他家里,將你灌醉,然后找個粉頭,污你強J。到時候你自然乖乖的交銀子。”
王石抱拳拜謝道:“原來如此狠毒。卻是怎么好?!?p> 婆子道:“我家里自有空房,既然你我認了母子,便搬來家里住,豈不好?!?p> 王石道:“如此叨擾不便?!?p> 到中午,王石從茶館出來回到店中,剛一進屋,朱建便來討庚帖,王石寫了個假的,遞予他,朱建道:“今日晚上家里擺下酒宴,就請賢婿到宅上一坐?!?p> 王石滿口應承,心下思量夜來如何計較。吃過了午飯,朱建帶著兒子朱宏濤兩人一起來王石房間相請,三人見過,互相施禮畢,朱建道:“此是老夫,犬子宏濤?!?p> 王石又上去見禮。然后三人一同前往朱宅。引至廳上坐了,朱建命丫鬟擺上酒菜。林春麗坐在下首,王石居中,對席坐著朱宏濤,朱建上首。
王石一進朱宅,擔心被下蒙汗藥,便趁人不備預先服下了兩粒解毒藥丸。這會兒酒菜上桌,并無拘束,放膽吃放膽喝,眾人勸過了五七杯酒,王石未見一點醉意。朱宏濤起身端起酒杯來勸道:“今日王兄初來家下,這一杯酒是小弟敬你的,說什么你也得喝了?!敝活檨戆丫苿瘛S职凳鞠率鬃牧执蝴?。
王石心下了然:“兄既然要敬我這一杯酒,我本無可拒絕,但是你剛才叫我王兄,就該罰酒三杯,你先喝了這杯酒,咱們再說話?!?p> 朱宏濤問道:“如何稱了一聲王兄便要罰酒三杯,你且說個明白?!?p> 王石道:“既然我與你妹妹結了秦晉之好,你便當稱我為妹夫,或者叫一聲弟弟,都還過得去,你卻叫我王兄,這就不該,顯得如此見外,難道不該罰酒三杯?!?p> 朱宏濤聽了,只得硬著頭皮道:“好好好!妹夫說這話在理,我先自罰三杯?!闭f完連飲了三大杯。
王石一邊吃菜,心里暗笑。朱宏濤飲完三杯酒,接著把杯中倒?jié)M酒,站起身來,舉杯道:“妹夫!我剛才酒也罰了,我現(xiàn)在敬你這杯,總該吃了吧?!?p> 王石道:“為什么要敬我這杯酒,你且把理由說明白,我可不喝糊涂酒。”
朱宏濤打了一個酒嗝:“為了你成為咱們朱家的女婿”
王石道:“這個理由也還過得去,這杯酒我喝了?!?p> 接著朱宏濤又端起酒杯來勸,王石道:“這酒又有什么說道?”
朱宏濤道:“此杯酒祝你和我妹妹夫妻恩愛!”
王石也把酒來喝了:“此杯酒也喝得?!?p> 王石剛喝完,朱宏濤又把酒來盛滿了,端起酒杯道:“這杯酒祝你夫妻早生貴子。”
王石接過酒杯一仰脖子也喝了,:“如此說來,這杯酒也喝得。”
朱宏濤又把酒來斟滿了,舉杯勸道:“且再吃一杯?!?p> 王石一邊吃菜一邊說道:“這杯酒又有什么話說!”
朱宏濤端著酒杯道:“這一杯祝你們夫妻兩,身體健康。”
王石接過酒杯也喝了:“如此說來,也還喝得”
朱宏濤又端起酒杯來勸,:“這一杯酒祝你福星高照,財源廣進?!?p> 王石接過來也喝了,卻叫過丫鬟來,把酒滿上,端起酒杯道:“你剛才一連敬了我數(shù)杯,我這個做妹夫的回敬你一杯,這杯酒,祝兄早結良緣?!?p> 朱宏濤只得接過來喝了。
旁邊丫鬟過來把酒斟滿,王石端起酒杯:“這杯酒妹夫我祝你,事業(yè)有成,早日成家立業(yè)?!?p> 朱宏濤只得接過來喝了,王石又端起酒杯勸道:“這一杯酒祝兄身體健康福壽雙全?!敝旌隄坏媒舆^來喝了,王石轉身舉起酒杯又勸了朱建四五杯酒。
林春麗站起身來,舉杯:“相公今日你我第一次同桌飲酒,我敬你一杯?!蓖跏娙溯喠鱽砉嗑啤km然不想喝,還是沒有拒絕,把酒接過來喝了。
王石起身端起酒杯對林春麗道:“娘子剛才敬了我一杯,我也敬娘子一杯,你我二人雖然還未曾拜堂,即是父母已經(jīng)定下了這親事,算是結下了夫妻之份。”
林春麗把酒接過來一飲而盡,三人又輪流來勸,王石只推不勝酒力。又喝了數(shù)杯,便假裝醉倒,朱建父子使了個眼神,朱宏濤便走來提王石背上的包袱。王石一把抓住,候至半夜,各自散了。
王石起身走到門邊用手指在窗戶紙上,捅開一個小孔,偷眼看外邊并無動靜,開了房門,在院子里四下搜尋,走到西廂房窗下,聽見房里,鼾聲如雷,輕手輕腳摸進去,床前油燈尚明,仔細看時,床上躺著之人正是朱宏濤,此時朱宏濤也已經(jīng)喝得大醉,倒在床上只顧酣睡,王石走到床邊,從懷里取出蒙汗藥,倒了些在桌子上的茶碗里,從茶壺中傾了半碗茶湯,調(diào)的藥粉化開,走到床邊,捏開朱宏濤的嘴,將來灌了下去。
接著復返身,從屋里出來,把門依然關了。又在院子里轉了兩圈,看見后院,圍墻不甚高,找了一條板凳,放在下邊,站到板凳上翻過圍墻,出了朱宅,一徑回到店里,在房里約莫睡了會,看看窗外發(fā)白,急忙起身,到大廳,吩咐店小二道:“你去把賬來算了,我有急事需要馬上出去?!?p> 店小二把賬來看過笑道:“客官那一錠金子尚還余下二十多兩在帳上。這會兒掌柜的不在店中,沒法找補你銀子?!?p> 王石道:“即是如此,剩余的金子全都打賞與你,你自去把馬牽出來了,我這就去了?!?p> 店小二心里歡喜,如此得了二十兩金子,歡天喜地跑去后面把馬牽來。王石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催馬出了城,一路往前趕了五十里,遠遠看見前邊一處集鎮(zhèn),吃了午飯,把馬飲過,喂了些草料。換后邊這一匹馬又走了五十里地,日暮降臨,太陽下山,前面一片松林深處隱約有一莊院,上前叩門,莊客將其引入見了莊主,就在莊上宿了一晚。
話說那朱建早上醒來,想起王石之事,慌忙來兒子房門前叫喊了幾聲,見沒有應,推門進去,走到床邊來搖朱宏濤,搖了半天還是搖不醒,只是沉沉的睡著。朱建搖頭道:“哎,灌別人酒,把自己倒灌的醉了?!?p> 從房里出來招呼幾個門子,和丫鬟,手持棍棒拿著繩子,走到東廂房門口,喊了幾聲女兒,見不應,推開門進來,卻見林春麗被塞著嘴,綁在床腳上,慌忙上前解開繩子問道:“那小子去哪里了。”
林春麗把嘴里的汗巾拉出來,啐了幾口,道:“昨夜一進門便被他綁在床腳,自出門去了。不知何往。”
朱建失望以極,口里嘆道:“真是!煮熟的鴨子飛了,定是被他看出破綻?!?p> 吃了早飯匆匆來店里,一進門,只見店小二嘻嘻笑道:“剛才王公子已經(jīng)結賬走了,賬面上還剩下二十兩金子,公子說把那二十兩金子與我了。”
朱建面無表情的看了店小二兩眼,也不答話徑直去了柜臺里,這店小心里火起,又走到柜臺前要了兩次,發(fā)怒道:“把那二十兩金子拿出來給我?!?p> “你空口無憑,在這里信口雌黃,以為我會信你?還不快滾去干活。再要多口,將你趕出店去?!钡晷《o法,只得忍氣吞聲,拿著抹布去抹桌子。心里越想越氣,思量尋個計策,要報復朱建。
話說王石在路曉行夜住,一路往前只顧走,也不知要去何地,躊躇間想起去歲在金陵時,結識得北腿門,蹬云虎曹建仁,何不便去涼州看看,隨取道過了黃河,往涼州迤邐而行,在路走了七八日,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正是六月酷暑天氣,這一日,走到鳳翔府地界,因貪趕了幾日程途,受了暑氣,騎在馬上便有些頭暈腦漲,惡心反胃,出城七十里有個小鎮(zhèn),叫做廬陽鎮(zhèn),鎮(zhèn)子不大,卻也還熱鬧,過往販馬的走皮貨的客商都在此地住腳,王石旁晚時分進了鎮(zhèn)子,就在鎮(zhèn)口如歸客棧,歇了。肚里惡心不思酒飯,隨便喝了兩碗面湯,早早的回房去睡了。第二天店小二見王石沒來吃早飯,便端了幾個饅頭和一碗湯水,送到門口,抬手敲門:“客官,我是店小二,我給你送早點來了。”
王石因昨日受了暑起,躺在床上難受,強撐著身子起來開了門,把店小二讓進屋里,小二把碗筷,湯水,饅頭放在桌子上,打眼一望,只見王石面色蠟黃,精神萎靡。有氣無力的坐回到床上去了,笑著問道:“客官,可是身體不適?!?p> “心里犯惡心,心慌,出虛汗,正難受呢?!蓖跏檬职粗乜?p> “想來客官肯定是,白天趕路,受了暑氣,好生將養(yǎng)幾日,若是實在熬不住,鎮(zhèn)子里有郎中,小人幫你叫來?!?p> 王石聽說有郎中回答道:“我自己也會看病,不若你幫我拿來紙筆,待我開個方子與你去抓兩服藥來,幫我在廚房熬好,再送與我飲,養(yǎng)得病好,重重的謝你。”
店小二聽王石說要重重的謝他,一雙眼睛直往床頭的包袱上瞧,嘴里應承:“我這就給你去拿文房四寶,只要客官你將養(yǎng)的身體好了,那就是老天保佑,賞我?guī)族X跑腿銀子也感激不盡呢?!?p> 店小二下樓來,拿了筆墨紙硯,王石開了藥方,店小二收了,自去抓藥。將來熬好,送進房里,一連喝了三天藥,身體未見好轉,反倒病的日盛一日,漸漸奄奄一息,店小二這才去請了鎮(zhèn)上的郎中來看,把過了脈,又開了幾服藥,吃了數(shù)日,反而病情轉重,每日躺在床上起身不得,就是內(nèi)急起來如廁都困難,向小二討了一個恭桶,只在房里解決。
又過了數(shù)日,客店掌柜問小二道:“樓上那客人這兩日可曾用飯。”
店小二道:“如今病得更重了,水米不下,連藥也喝不進肚,每日只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p> 掌柜聽店小二如此說得兇險,招手把店小二叫到近前,小聲問道:“你看這人,還能不能活。”
“我看懸,”店小二撇了撇嘴
店掌柜埋怨道:“若是死在我客店之中,傳揚出去,如何做得生意!”把眼睛四下里一望小聲道:“等今天半夜,將他從后門抬出,用麻袋裝了,埋到后面松林里。”
店小二驚疑的望著掌柜問道:“咋們這是謀財害命!”
店掌柜分辨道:“我們不要他的錢,埋的時候把他身上帶的包袱一起埋了,只要我們不要他的錢,就不算是謀財害命?!?p> 店小二聽了默然半晌。無話可說。到了晚間,店掌柜聽得街上更鼓正打三更三點,便叫過店小二,廚子并火工,四個人上樓來,、進到王石房里,將包袱并王石一起抬下樓來,此時王石卻才被弄的醒了過來。有氣無力的問道:“你們這是把我往哪里抬?!?p> 眾人也不說話,店掌柜道:“客官你可別怨我,我也是沒辦法,你若是死在我店中,以后就沒法做生意了。只得把你先埋了?!?p> 王石見他如此說,急分辨道:“如此你便把我扔在街上也好,我與你無冤無仇,干嘛定要埋我?!?p> 店掌柜道:“我把你扔街上,名聲還要不要,別人會說我把有病的客人扔街上,唾沫星子也能把我淹死。”
不由分說,幾個人只顧把王石裝進麻袋。此時王石全身癱軟無力,無法反抗,哀聲嘆道:“沒想到我王石今日死在這里。”
店掌柜和小二,廚子,火工,四個人把王石裝進麻袋,又欲把包袱放進袋中,店小二用手來提包袱,兩只手提了一下沒提動,心下好奇,將包袱打開,旁邊掌柜的用火把一照,驚得心子差點跳出來。只見包袱里五十兩一錠,黃燦燦數(shù)十個金元寶,更有翡翠珠寶,耀人眼目。頓生貪念。趕忙將包袱包了,四人互相使了個眼神,把包袱放牛車上。接著把王石抬上牛車。趕著車往松林里來,到了林子深處。
店掌柜在一旁舉著火把,店小二,并廚子火工,拿著鋤頭鐵鍬,選了一塊松軟之地,開始挖坑,直挖了半個時辰,足足挖下一人多深大坑,店掌柜說道:“你到了陰間可不要怨我,好好的早去投胎?!?p> 王石在麻袋里悲涕著說道:“包袱里的金珠寶玉,你們盡都拿去,只求能放了小生一條活路?!?p> 店掌柜嘿嘿冷笑道:“若是放了你生路,那時你去官府告我個謀財害命。豈不聞: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你也別怪我們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