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長箐低頭不語,兀自喝著粥,那味道索然無味,他從來都是不喜歡的。
洛黎見他有意躲避,坦然道:“怎么,敢做卻不敢承認(rèn)?”
長箐不耐煩極了,微怒道:“你怎不學(xué)學(xué)齊驍哥那般識趣,好奇心太強(qiáng)可不是什么好事?!?p> “你怎知他叫齊驍?”洛黎不理他的氣話,知道他定不會懂自己的本意,隨而反問到。
“你們離開我家后,聽我爹說的。”齊驍見洛黎還不罷休,也不再掩飾,索性就說了。
“怪不得,你是知道了我們的身份,覺得我們是最有可能完成你的計劃的人,這才犯險引著外探者隊來廟中的吧?!甭謇枰婇L箐不語,應(yīng)是默認(rèn)了,繼續(xù)說道:“我說怎么那群人來的那么突然,我們從密室出來時外面燈火通亮,也是你的杰作吧?!?p> 長箐點(diǎn)點(diǎn)頭,輕聲道:“對不起?!?p> 洛黎繼續(xù)引導(dǎo)著他,佯裝不解道“明是你幫了我們,為何道歉?”
“我知今日廟中有祭祀,故意要你們?nèi)ツ堑任业摹N冶敬蛩悴蝗ジ凹s,讓你們獨(dú)自去應(yīng)付,若你們成功自是好的,倘若失敗我也可明哲保身???.....”
長箐說著,聲音漸漸淡了下去,洛黎隨即接道:“可偏偏你阿爹查出了我們的身份,特別是齊驍?shù)膩眍^,你便覺得或許我們真的可以成功,這才有了拼一拼的想法?”
“是了,我一直在利用你們?!遍L箐緩緩看向洛黎,見洛黎滿臉的淡然,靜默的看著自己,不由得愣了片刻,疑惑道:“你一直都知道?”
洛黎盈盈一笑,滿不在意道:“自我和你的第一次交談中,便覺你有疑,你齊大哥定也是如此。”
長箐聽了,微怔雙目,看了看洛黎,有回首看了看躺在床上背對著他們睡覺的齊驍。須臾,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兀自說著:“原來如此。”
洛黎見他這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們久不作答,是因為知道你本意不壞,所做之事與我們而言并不作威脅,且即便是沒有你的引導(dǎo),我們也是要與那人對上的?!?p> 洛黎極有耐心的說著,雖然在廟中因著之前被引入此地的外人對長箐進(jìn)行過一次開導(dǎo)。但洛黎清楚,對他二人,長箐仍有愧疚,這才多次躲避著洛黎。
若要使長箐釋懷,此事便必須要說開,洛黎這才一直纏著他說這番話。
長箐很是聰明,洛黎這番話入了他的耳,頓覺心中微顫。
“你不必愧疚。”
此言一出,長箐心中豁然,牽了牽嘴角,柔聲道:“謝謝你,洛黎姐?!被厥卓聪螨R驍?shù)暮蟊?,又?“謝謝你,齊大哥?!?p> 齊驍不曾入睡,只背對著二人,將整個對話的過程聽了去,聽了長箐的話,欣然的閉上了眼,緩緩睡去。
見這長箐釋然,洛黎欣慰極了。一直存有的疑惑又于她心中浮現(xiàn),隨即問道:“長箐,你母親到底是為何而死?”
按理說被獻(xiàn)祭之人都是由別人押送入廟的,儀式結(jié)束之后便會被送回家中??陕犻L箐說,他的母親是因發(fā)現(xiàn)了繆靳天的秘密而被滅口的。此事很是矛盾,按理說從被押送入廟到結(jié)束儀式都是有人在場的,她又是怎樣發(fā)現(xiàn)繆靳天的秘密的呢?
長箐聽了,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用力的抿著雙唇,似是過了許久才淡淡開口道:“我母親是為護(hù)我而死的?!?p> 洛黎驚了片刻,想到長箐當(dāng)時也在場,突然道:“難道那日是你......”
齊驍知曉洛黎是何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艱難的說道:“我因為好奇那儀式,早早地去了廟中藏了起來,剛好在祭祀前看到了繆靳天進(jìn)了那密室,便跟了進(jìn)去。當(dāng)時還小,著實(shí)嚇了一跳,我母親應(yīng)是知曉了我違背了規(guī)矩去了廟中,她便去尋我,也找到了那密室......”
長箐說著咬了咬唇,才繼續(xù)道:“豈料,見了那處后,母親也心覺不好,急忙要帶我離開,剛走到廟內(nèi)便聽到門外來人的聲音。那廟中沒什么藏得住人的地方,只有供臺下的空間剛好可以把年幼的我塞進(jìn)去,母親便那樣做了?!?p> 當(dāng)年那一幕幕畫面浮現(xiàn)在長箐的眼前,母親被剜嗓后還極力抗拒著,直到繆靳天生生的將一柄短刃刺入了母親的腹中。
那刺眼的一幕生生剜著幼童身上的每一寸皮膚,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長箐需得死死捂住嘴巴才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小小的供桌下做那眾多觀眾中的一個,那么錐心的感受,怕是今生都難忘了吧。
“長箐,別說了,我知道了。”洛黎見長箐越是回憶情緒越激動,打斷道:“對不起,又叫你想起來了?!?p> 之后的情況想想便明了了,那伙子人入廟后定是發(fā)現(xiàn)了長箐母親,當(dāng)時密室門開,長箐的母親又是一副慌亂的樣子,任誰都會起疑,那繆靳天又怎會放過她。
只是可憐了長箐,他當(dāng)時不過五歲,卻要親眼目睹親生母親受此劫難。
再看長箐,緩了一會,便揀去悲傷,轉(zhuǎn)而一臉輕松道:“沒事的洛黎姐,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p> 洛黎盯著他那年少老成的臉龐,思慮了一會,喚道:“長箐?!?p> “嗯?”
“此番過后,你與長外探亦已冰釋前嫌,你父親很是愛你,日后你便可以像正常孩子那般好好生活了?!?p> 長箐聽了,并不作答,只是草草的應(yīng)了一聲,便轉(zhuǎn)身去收拾碗筷,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情,并未被洛黎察覺。
許久,長箐停下手中的動作,淡淡道:“洛黎姐,你和齊驍哥此行是會經(jīng)過很多地方的吧?”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洛黎一愣,腦中還未反應(yīng)過來,口中便應(yīng)了“啊,嗯,應(yīng)是會的。”
“真好。”長箐言語中滿是無奈。
洛黎便知,他定又是在向往外面了,寬慰道:“氣餒什么,百姓們的去處還沒有定下來,倘若真的決定留在地下,如今繆靳天已死,無人再控制你們了,日后你也定能出去的?!?p> 本以為長箐會很是開心,但他的反應(yīng)并沒有那么開心,只是草草的應(yīng)了一句“但愿吧?!?p> 洛黎正欲再問,從門口進(jìn)來了一個男人,看裝束正是外探者無疑了,那人走到洛黎身前,禮貌道:“洛黎姑娘,我們已經(jīng)商討的差不多了,還請你與齊將軍移步繆筧廟吧?!?p> “好?!甭謇杵鹕砣ソ旋R驍,齊驍果然睡得淺,洛黎只是走近了他,剛要開口叫他,他便起身了。
洛黎只好改了口,道:“走吧,該去言正事了。”
齊驍頷首,下床穿上鞋子,理了理衣衫束發(fā),待他整理完畢,四人便一同離開了長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