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拒絕援救
翌日清晨未至，天蒙蒙亮的時候，黑色的人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臨冬城的城堡頂層上。
瓊恩望著如同萬物尚未從夜晚復(fù)蘇的靜謐大地，心中一陣凄然：
長夜將至，或許再過幾年，前所未有的人間浩劫便會如期而至，而他們現(xiàn)在在做什么？
七國上下一團混亂，群雄割據(jù)，為了爭奪鐵王座而鬧得不可開交。
當異鬼來襲，還有什么是比生存重要的？
與之相比，現(xiàn)在一切的流血犧牲，其實都是徒勞的。
然而，只有他一個人這樣想，根本于事無補。
“伙計，走了。”他摸了摸長夜遍布鱗片的脖子，一眨眼，魔龍便遁入了星辰尚未全部褪去的空中。
長夜的性格，在龍這種物種當中，不，在所有的物種當中，也都算得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溫順了。
最近連日奔波，瓊恩估摸著，長夜應(yīng)該也相當疲倦，不過它卻一如既往地好性子，這讓瓊恩相當意外。
明明是他強大的外掛，每次都用來毫無后顧之憂地搞事情，但是長夜很少會借此有任何驕矜的性子。
或許龍的性格也跟成長環(huán)境及主人有關(guān)，如果它跟著丹妮莉絲，或許永遠都是那頭存在感最低的卓耿。
凜冬將至未至，北境雖然還沒有籠罩在徹頭徹尾的寒冬里，可是也避免不了臨冬城以北往黑城堡去的沿途，大地早已層層覆蓋的嚴霜。
御龍而行，趕到黑城堡不過半日，抵達時，艾麗莎爵士正在緊盯著新兵們操練。
這一次，他終于看見了山姆。
他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胖，盡管被帶領(lǐng)新軍操練的老一派守夜人手下留情，同為新兵的其他人卻不會這樣給他留有絲毫體面，尤其是在艾里沙爵士授意之下。
眼見山姆幾乎就要被架到明晃晃的刀子上，瓊恩終于騎著長夜降落于黑城堡的土地上。
長夜吸引了絕大部分的注意力，山姆當然當然也就被從困境中拯救出來。
艾里沙爵士看到瓊恩幾乎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他可是記得瓊恩上次給了自己多大一個下馬威，他前腳剛走，后面就腹瀉伴著心絞痛整整半個月，最后還是黎德家的一個姑娘奉了命令來給他送藥。
他頗覺面上無光，雖然兇走了那個姑娘，但是他心里真正痛恨的是瓊恩雪諾。
整件事中，最讓艾里沙爵士氣憤的是，他原本想好了，絕不會輕易讓他從絕境長城以北輕易回來，結(jié)果卻是，他騎著龍?zhí)枚手x開了。而后才像想起來似的，遣了那個黎德家的小女孩給他送藥。
這個過程中，他完全沒有主動權(quán)和話語權(quán)。
如今瓊恩就站在他面前，可是他仍舊不敢立刻開口——天知道這個行事詭異的青年還會給自己再來一下什么出其不意的“驚喜”，并且更大可能是有驚無喜。
他可不想再腹瀉半個月了，他寧愿這把老骨頭死于上陣殺敵，卻無法容忍窩窩囊囊死于被蓄意安排的，令人鄙夷的方式。
但是顯然，瓊恩壓根沒有注意到艾里沙爵士。
他風(fēng)塵仆仆地來，如同下馬一樣翻身下了龍背，身姿矯健倒是迎來一片喝彩。
艾里沙爵士瞇起了眼睛，退后到瓊恩比較難以接近的人群后方，然后說道，“看看，這是龍狼之子降臨了，你們這些賤民最好趕緊下跪，不然他會用他的巨龍燒到你們體無完膚，或者給你們下毒?！?p> 不明就里的一群守夜人新兵們哄堂大笑了起來。
雖然很不想和一個晚輩計較，但是艾麗莎爵士始終忍不住對于這個青年的“卑劣行徑”深感耿耿于懷。
“雪諾大人到此，有何貴干？”
瓊恩看著艾里沙爵士，罕見地并沒有露出嘲諷的神情，相反，他還相當嚴肅。
“我是替臨冬城的代理城主珊莎史塔克小姐來這里求援，這是她的親筆信，”他把信遞給了艾里沙爵士，“如果可以的話，請你代為轉(zhuǎn)交總司令莫爾蒙?！?p> 珊莎在信上清楚寫明了，弒君者詹姆蘭尼斯特已經(jīng)帶領(lǐng)了一百精兵迫近臨冬城，亦且坦白了城中人手不足的事實，最后誠懇地請求黑城堡派出救援。
“如果可以，希望能委派一百人前來救援，臨冬城將感激不盡。如若派遣兩百人前來，此等大恩，北境必將永不遺忘?！卑锷尘羰慨Y聲甕氣地讀完了最后一句信上的內(nèi)容后，冷笑道，“多么高貴凜然的求救信？”
他把墨跡甚至未曾干透的信紙一團，丟在了雪地里，看著瓊恩雪諾道，“我不關(guān)心誰坐在鐵王座上，更不在乎誰入主臨冬城。守夜人的兄弟們，披上黑衣，就不會離開黑城堡，他們守護的是絕境長城，不是你們貴族老爺?shù)念I(lǐng)地?！?p> 說完，他挑釁地看了瓊恩一眼，“你還有什么[吩咐]嗎？雪諾大人？”
瓊恩看著艾里沙爵士那抖得下巴都有些分層的面孔，心中并無任何情緒——早已料到會是如此結(jié)局，如果出現(xiàn)了相反的結(jié)果，他反而會有些意外。
“我明白，艾里沙爵士有你的考量。黑城堡要抵御的是來自長城以北的敵人，區(qū)區(qū)六百之數(shù)本就難以抗衡那些大軍。再撥出一二百來營救臨冬城，的確不是明智之舉。雖然我與您素不交善，但是您對于黑城堡的心意，我很尊敬。”瓊恩騎上了龍背，微微調(diào)整了片刻的呼吸之后，即刻啟程出發(fā)了。
眾人用多少略帶鄙夷的眼神望著艾里沙爵士，后者一一瞪了回去。
“怎么？你們沒學(xué)會服從，就學(xué)會了評判？如果你們想去，可以，但是你們這些新兵跑去對抗以弒君者為首的蘭尼斯特精兵，與送死無異?！?p> 話雖如此，回味起青年方才所說的話，艾里沙爵士卻又覺得心里某處發(fā)生了一些動搖。
他自知是一個不怎么受到歡迎的教頭，他言辭犀利又待人苛刻，可是捫心自問，他是一個真心想要站在黑城堡上守望長夜的戰(zhàn)士。
他從來都是一個真正的守夜人。
艾里沙爵士并不奢望被人認可或者理解，做好了至死方能結(jié)束這孤獨守望的覺悟。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竟然是這個和他不對頭的青年，首先認可了他對于黑城堡的忠實。
“我理解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想法，比起呆在長城上孤獨守望，去臨冬城做一次英雄要來得更加莊嚴?！庇檬直巢淞瞬溥€沒剃干凈胡渣的下巴，艾里沙爵士閉目補充道，“想當英雄的自愿者，我不會阻攔！不過如果你們想要趁機從守夜人大軍里出逃，下次被捕捉到的時候，就只有死亡，再沒有第二次機會！”
威爾——不是山姆威爾，而是游騎兵中的老人威爾——他從剛才望著瓊恩登上魔龍的脊背，而長夜再次振翅飛去的背影之后，就一直陷入了沉思，此刻聽到了艾里沙爵士的話之后，他心中有了定奪。
他轉(zhuǎn)頭看向眾人，環(huán)視一圈道，“昔日我本應(yīng)被已故的史塔克公爵斬首，是這位瓊恩雪諾竭力保我性命，且通知了我的家人們舉家南遷。雖然說，我披上黑衣，就告別了過去。但是我不認為這代表著我應(yīng)該忘卻自己生而為人的責(zé)任和道德?！?p> 威爾拔出了寶劍，“我愿意前往臨冬城，報答此人當年的救命之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