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結束了？
柳洛兒的爪子上鮮血淋漓，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司朔手持三尺青鋒，立于她面前，眸子冰冷。
“為什么？”她言語里滿是不可置信，“你的靈力到底是哪兒來的！”
同為攀山境的修士，雖然司朔小境界要比她高上兩重，但總的靈力儲備上差別并不算大。而且算起來，她身為青丘狐族，得天地之造化，靈力總儲量還要比司朔稍高一些呢?？山?jīng)過半天的廝殺，自己這邊的靈力快要見底，招式的威力都已經(jīng)下降不少，可司朔這邊卻絲毫不見影響，每一招每一式，都暗含殺機！
“你好像很驚訝？”司朔嘲諷道，但并未繼續(xù)出招，他在等。
等太虛自然消散。
荒曾說過，一個太虛只會有一個宿主，當離開第一任宿主，只能暫居在其他物品或者生命上，但遲早會離開。而這個時間的長短取決于太虛顯形時間的長短。
他看得出，這位太虛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
“果然，能讓我生出情緒來的人，絕非庸輩?！绷鍍禾蛄颂蜃ψ樱礃幼铀坪醴艞壛说挚?，“而且似乎你對我們還有所了解，真不得了。”明知自己即將消散，她的表情卻變的淡然起來，好似一點兒都不在乎。
“是我的一位朋友告訴我的?！?p> “朋友？呵呵，可笑?！?p> “有什么可笑的？”
“沒什么?！彼龘u了搖頭，視線移到那被削去一片的山頭上。在那里，隱隱透出一道亮光，如同黑紗上落了幾根白發(fā)。
天快亮了。
“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太陽就會出來了。”
“那又如何？”
“我也要消散了?！?p> “求之不得！”
柳洛兒奇怪的看了司朔一眼，“你真的這么討厭我么？”
“對于一切想要破壞秩序的人，我都討厭，尤其是對于其中的佼佼者，也就是你們?！?p> “秩序么？”柳洛兒的眼光飄忽不定，憂郁而深邃，全然不像剛剛的輕佻和放浪。
看得出來，她已經(jīng)喪失了戰(zhàn)斗的欲望，但司朔仍舊不敢輕易放松警惕。
“但是這個世界，不就是先建立有序，而后再變?yōu)闊o序嗎？我們太虛的存在，只不過加快了這個進程而已。”
“能永遠存在下去的，只有混沌和虛無?！?p> 柳洛兒的爪子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雙血淋淋的雙手。她伸出這對小手，虛空一握，似握住了已經(jīng)黯淡下去的星空。
“包括這月亮。也許也會有一天，月不再月，星也不再是星星，一切都不復存在。”
在這個世界里，無論是平凡人還是修士，對于天上這些可望而不可即的太陽，月亮還有群星，都有著深深的崇拜，被認作是圖騰，被當成信仰。
愛好天文的司朔自然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但也僅限于在那個牛頓棺材板還沒被撬開的世界。而在這個世界，哪怕是能夠移山填海的大能們，也無法對天上那些東西做出一個明確的定義。
它們在那兒的原因就是因為它們在那兒。
“人生代代無窮己，江月年年望相似?！?p> 哪怕人終會老去，星月不復，司朔始終以最積極的態(tài)度來看待這一切，即使他是個懶鬼。
“那按照你的意思，所有的有序生下來就是要被毀滅的，那它們的意義又何在呢？”
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么，不同觀念的人各執(zhí)一詞，誰都無法說服誰。司朔是個樂觀主義者，他堅信這一切的一切都有存在的意義。
“既然這樣，那你來說說，我們的存在，意義何在？”
生來只為毀滅世界的東西，好像和司朔的觀念格格不入。柳洛兒滿心歡喜的盯著他，期待著他啞口無言的表情。
“也許是老天的一個疏忽吧?！彼舅氛诡佉恍Γ⑽丛诖思m結過多。
既然這個世界連神仙都有了，那天道偶爾會打個瞌睡有什么問題嗎？
無知有時候也不是件壞事。
柳洛兒未等到司朔出糗的模樣，倒也不郁悶。聽到司朔的那句“老天的疏忽”后。她低下頭，輕輕笑了一聲。
那是連續(xù)下了一個星期雨后天空突然放晴時露出的笑容。
“你這個解釋倒是挺有趣的。”
“多謝夸獎。”
“到底是因為有了我們這樣的東西，世界才會不完美，還是因為世界的殘缺，才有了像我們這樣的東西呢？”柳洛兒歪著頭，有些期盼的問道。
“我不知道。”
像這樣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超出了司朔的理解范圍。
“原來你也不知道呀！”她撅著小嘴，好像有些不開心，但隨即釋然了。
“我要消失了。”
“嗯。”
“也許我是第一個能和修士聊這么多話的太虛呢?！彼⑿χ?，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她身上，好似曦色中的仙子。
司朔覺得她好像有些不同了，但又說不上來哪里有了變化。
“我們還會見面么？”不知為何，這句不應該出現(xiàn)在仇敵間的話脫口而出。
“會，但也不會?！彼χ蛩舅窊]手，身子慢慢倒下。
司朔連忙跑了過去，將昏迷的柳洛兒接住。
太陽升起來了，百鳥掠過山林，發(fā)出巨大的呼嘯聲。
“嘩啦——嘩啦——”帶起一陣清風，拂過司朔有些凌亂的頭發(fā)。
“好像，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