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吳山青 恩怨兩分明(二)
三人離開提督府,出了錢塘門來到了西湖邊,誰都沒有說話,此時已是夜幕低垂,一輪彎月冉冉升起,湖面上的畫舫已經(jīng)點起了彩燈,燈光映到湖面,一蕩一蕩地閃著鱗鱗金光。
西湖最美的時刻就是夜晚,各式畫舫點著各式彩燈飄蕩在湖面,不時傳出絲竹管樂之聲,伴著飲酒調(diào)笑之聲,在夜風(fēng)中四處流淌,此時尚未入秋,暖風(fēng)習(xí)習(xí),足可醉人。
看到了畫航,史一氓猛然想起自己今晚要去漕幫,于是轉(zhuǎn)身抱拳說到:“崔大哥,柳二哥,小弟有事必須去辦,這就告辭,今天的事一定有什么誤會,請崔大哥明查,不要沖動行事?!?p> 崔東陽一抱拳,臉色訕然說到:“老弟但去無妨,方才多有得罪,請老弟多包涵,后會有期?!?p> 史一氓一笑說到:“不必在意,后會有期?!闭f完,轉(zhuǎn)身提氣飛也似離開。
漕幫總部在城外吳山腳下,史一氓順著武林路一路向西,不到一個時辰,已經(jīng)站在了漕幫的門外,他環(huán)視四周,見東首處離門一丈遠(yuǎn)處有棵數(shù)丈高的大樹,枝繁葉茂,正可藏身,于是近前躍上,穩(wěn)穩(wěn)地踏在枝干上,透過樹葉的縫隙向漕幫院內(nèi)望去。
只見一個偌大的院落,靠近外側(cè)一片空地擺放著兵刃器械,顯然是練功場,院落的中間是一個二層四合院,有數(shù)十個房間,應(yīng)該是幫會中人居住,再往后是一套三進(jìn)式深宅大院,里面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無一不有,顯是內(nèi)眷所住。
探明內(nèi)部情況,史一氓一躍下樹,悄悄靠近墻根,剛想縱身躍進(jìn)墻去,手臂忽然被人拉住。這一驚非同小可,有人來到身邊自己居然毫無察覺,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急回頭看去,只見那人一身夜行打扮,黑布遮臉,只露一雙眼睛似曾相識,那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吳山上面,一縱身人已率先奔去。
史一氓略作遲疑也跟著縱了出去,只見那人動作敏捷,行如脫兔,輕功甚是了得。
兩人一前一后迅速上了吳山,在山頂?shù)囊豢么髽湎峦A讼聛?,站在此處可以清楚地看到漕幫總部的大院,那人一拉臉上的黑布,笑吟吟地看著史一氓?p> 史一氓凝神細(xì)瞧,朦朧中認(rèn)出,此人正是在樓外樓拉自己一起吃飯的中年書生,又是驚訝又是后怕,此人的輕功遠(yuǎn)在自己之上,如有害己之意,自己焉有命在?史一氓急忙抱拳說到:“多謝先生手下留情,不知先生怎會在這里?”
那中年書生笑了笑,反問到:“老弟怎么會在這里?”
史一氓遲疑不答,中年書生接著說到:“老弟好俊的身手,輕功著實不錯,不知道與漕幫有什么過節(jié)?”
史一氓向來耿直,愛憎分明,剛才一番躊躇已經(jīng)讓他頗感汗顏,索性直言。
“晚輩見漕幫橫行霸道,欺壓百姓,一時路見不平,想來一探究竟,卻不知先生到此為何?”
中年書生微微一笑,說到:“我虛長幾歲,你就叫我大哥吧,晚輩先生的我聽著不舒服,我也是為漕幫而來,一年來,我暗中一直在觀察漕幫的動向,不想今晚正巧碰到了老弟。”
史一氓問到:“漕幫究竟是什么來頭?愿聽其詳。”
中年書生背負(fù)雙手,面向漕幫大院,面沉似水,說到:“漕幫由來已久,向來作河渡生意,凡來往船只,不論官商,無論大小,均要繳納保護(hù)費,否則,難保一路順暢?!?p> 史一氓詫異道:“這與強(qiáng)盜何異?”
中年書生道:“也不盡言,漕幫主要作官府生意,最近清廷大舉南下平叛,軍需糧草全部由漕幫運送,與官府沆瀣一氣?!?p> 史一氓聽這個人的語氣似乎對官府懷有敵意,頓時有所警覺,他受爹爹影響,對反清復(fù)明并不熱心,也不想與反清復(fù)明有什么掛葛,此次拋頭露面,也只想助朝廷剿匪平叛,保百姓安寧,并不想卷入反清陣營。
中年書生見史一氓不說話,笑著問到:“老弟在想什么?”
史一氓急忙掩飾,說到:“沒,沒想什么,漕幫老大是官府的人?”
中年書生道:“也不算是,他本是一個落第秀才,但因?qū)η逋⒂泄Γ实坌河H授皇馬褂和二品頂戴,亦官亦商,其實蛇鼠一窩。不過,這樣也好,待漕幫助清廷平了藩,如果漕幫繼續(xù)與清廷狼狽為奸,再清算不遲,所以,我勸老弟也先不要與漕幫為難,不知給不給在下這個薄面?”
史一氓沒再說話,他知道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不能再去漕幫了,不如去六合谷看看崔大哥和柳二哥,于是一抱拳說到:“晚輩還有點別的事,告辭?!闭f罷轉(zhuǎn)身要走。
中年書生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沒猜錯,老弟想必是去六合谷?!?p> 史一氓心中頓時一懔,顯然這個中年書生對六合谷的事一清二楚,不禁暗暗提防。
中年書生繼續(xù)說到:“六合谷實是凄慘可憐,不過,這次你們倒是真的冤枉了烏達(dá)。”
史一氓看著中年書生問:“難道不是官府殺的人?”
中年書生點了點頭道:“這次真的不是,另有其人,我也在暗中查訪,雖有懷疑,卻不敢確定?!?p> 史一氓道:“我也覺得其中必有蹊蹺?!?p> 中年書生道:“殺崔東陽全家的應(yīng)該是南疆孤狼陳嵩,此人久居南疆,從不履足中原,此次來中原不知為何事,與崔東陽無怨無仇,卻痛下殺手,不知為何,其中一定有什么陰謀?!?p> 史一氓頓時一愣,問道:“南疆孤狼?他叫陳嵩?”
中年書生也是一愣,問到:“你認(rèn)識他?”
史一氓道:“在揚州有過一面之緣,實不認(rèn)識?!?p> 中年書生也沒再多問,背負(fù)雙手,迎風(fēng)站立,眼睛看著漕幫大營,說到:“陳嵩原是少林俗家弟子,因偷學(xué)達(dá)摩杖功夫,被廢掉全身武功逐出少林,沒想到三十年后,他居然又練成了一身詭異武功,老弟還是快去六合谷吧,讓崔東陽不要去和官府為難?!?p> 史一氓被看穿了心事,頓時紅了臉,一抱拳說到:“那就此告辭?!闭f完,身體幾個縱躍已經(jīng)下了吳山。
時間已過午夜,夜風(fēng)習(xí)習(xí),涼意爽身,不到一刻鐘時間,史一氓已經(jīng)站到了六合谷門前。只見大門敞開,院內(nèi)一個人都沒有,他側(cè)耳向提督府方向聽去,卻也沒有打斗之聲,他只好悻悻返回客棧。
倏忽之間,時間已過半月,在這半個月時間里,史一氓雖然暗中監(jiān)視漕幫的一舉一動,卻始終沒有出手,他隱約猜到了那個中年書生的身份,他不敢輕舉枉動,他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尋找崔東陽和柳向陽的身上,但卻始終音信皆無。
不覺已到月初,史一氓早早來到斷橋,坐在涼亭中等爹爹史云鶴,可是,從清晨等到日落,史云鶴始終沒有露面,他干脆合衣坐在涼亭里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日上三桿才又回了客棧。
杭州城已經(jīng)被史一氓轉(zhuǎn)了個遍,爹爹不來他就不能走,這一日晚上,他百無聊賴地坐在西湖邊,夜空中蒙著一層淡淡的浮云,湖面上隱隱升騰起薄薄的水汽,忽然左手邊的一處涼亭內(nèi)有人悄聲說話,他立即警覺側(cè)耳凝聽。
一個翁聲翁氣,明顯壓低的聲音說道:“時間過去快一個月了,怎么一點亂子也沒有?看來陳老弟的計謀失算啦?!?p> 另一個嘶啞蒼老的聲音說道:“未見得,這段時間不見人,想必是時機(jī)未成,只要他把那只鷹犬干掉,江南這一片大帥可無憂了?!?p> 先前說話的人又道:“六合門下弟子眾多,又與別的幫派向來交好,真要是斗起來一定是風(fēng)生水起,大帥就有機(jī)可乘?!?p> 嘶啞的聲音急忙阻止道:“你小點聲,當(dāng)心隔墻有耳?!?p> 兩人再次壓低聲音,史一氓再也聽不清他們說什么,天上浮云流動,是一個無月的夜晚。
史一氓靜靜地坐著,滿腹猜疑,“難道他們在說崔大哥?他們怎么知道六合谷的事?他們是什么人?大帥又是誰?”一個個問號登時讓史一氓明白了一切,他很確定這兩個人就是挑了六合門的兇手,他們想嫁禍朝廷,大帥應(yīng)該指的是吳三桂,想必是吳三桂想挑動江南武林與朝廷拚斗,他可坐收漁利,想清楚了這一切,他便偷偷瞄向那個涼亭,凝視關(guān)注涼亭內(nèi)的動靜,可是,直到天亮,涼亭內(nèi)再無動靜。
史一氓裝作游人慢慢靠近涼亭,眼角掃向亭內(nèi),卻見里面空無一人,他迅速從窗口躍入,這才發(fā)現(xiàn)涼亭靠近湖面一側(cè)有道門,門前一段石階直通堤下,兩人已悄然離開。
“這兩個人是誰?”這個問號一直糾纏在腦海,他覺得那個嘶啞的聲音似曾聽過,但在哪聽過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此時,太陽已經(jīng)升起,湖面上泛起了亮瑩瑩的鱗光,史一氓望著湖面,一夜未睡,他感覺皮膚發(fā)緊,蹲下身來捧了一捧水潦在臉上,頓覺頭腦清醒。
遠(yuǎn)遠(yuǎn)望去,**塔矗立山頭,南平寺的晨鐘聲隱隱傳來,來杭州已月余,卻從未去過**塔,白蛇轉(zhuǎn)的故事他曾聽說書人講過,那時他還小,對男歡女愛的故事一直不感興趣,直到遇到了王夢煙,他才第一次感覺到了情和愛的美妙,原來,喜歡一個人和想念一個人的滋味是如此的甜蜜和難忘,如此的讓人魂不守舍,難以忘懷,此時此刻,他急切想去**塔看看,看看許仙和白娘子究竟是怎么樣的愛情,心情甚至有些迫切。
史一氓的輕功已入高手之列,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已經(jīng)站到了**塔下,**塔在風(fēng)雨的長期侵蝕下已經(jīng)破敗不堪,塔身向湖面微微傾斜,四周的飛檐和彩繪都已剝落,露出青磚和木色,塔尖也已折斷不知去向,斑駁破敗,蕭條冷清,實在沒什么看頭。
史一氓索性坐在塔前石階上看西湖,這是一個絕佳所在,可以看到大半個西湖,此時的湖面上已經(jīng)漸漸熱鬧了起來,陽光從湖面上折射過來,形成白茫茫一片。
**塔下方的湖邊是一座茶坊,黑木黑瓦的二層木制小樓,此時正冒著淡淡的清煙,透過敞開的窗戶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三三兩兩坐著吃早茶的人,史一氓頓覺腹內(nèi)饑餓,幾步躍下山來走到茶館門前。
茶館的門楣上居然也掛著一塊“樓外樓”的招牌,而且白墻上用黑筆寫著一首詩: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fēng)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史一氓不知道這首詩是南宋詩人林升寫的《題臨安邸》,借以諷刺南宋皇族忘卻前恥,茍且偷生,史一氓猜測可能是林升真跡,因為字跡經(jīng)過多次復(fù)色,有明顯的作新的痕跡。
史一氓徑直走上二樓,選了一個臨水的座位坐了下來,要了一壺龍井、一盤點心和一碟黑瓜子慢慢吃了起來。
猛然間,史一氓腦中靈光一現(xiàn),終于想起了那個嘶啞的聲音正是在揚州橋頭那個駝背老頭的聲音,難道那個一臉皺紋,躬身駝背的老頭是吳三桂的人?那一定也是一位武林高手,深藏不露。
想到此,史一氓不禁“激泠泠”打了一個冷戰(zhàn),恰在此時,他的肩膀被猛地拍了一下,這一驚又是非同小可,他急忙使出泥鰍功,身體往下一縮,順著長凳往左一移,右手施展小擒拿手反向背后扣住身后之人的手腕,身體順勢站起。
史一氓只覺握在手里的手腕溫軟無骨,他微微一驚,接著聽到了一聲嬌嫩的“哎喲”聲,史一氓這才看清楚身后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在白馬寺鎮(zhèn)城要和他一起來杭州城的王夢煙,他大喜過望,一時忘了松手。
王夢煙疼得臉都變了形,大聲喊到:“你這個傻子,犯的什么愣?還不快松手?”
史一氓急忙松開手,一臉歉意,卻又是一臉驚喜地望著王夢煙,只顧傻笑。
王夢煙白了史一氓一眼,用力甩著手腕,一臉委屈地埋怨到:“干嘛下這么重的手?把人家手腕都弄疼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要是殺你早把你殺了,還用得著等你抓我手腕?”
史一氓說不出自己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只覺得一種喜悅和幸福讓他心花怒放,多日的心驚和郁悶有如雨后初晴,撥云見日。白馬寺鎮(zhèn)一別,他無數(shù)次地想過王夢煙,沒想到她居然也來了杭州,史一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對不起,不知道是你,弄疼你了,你怎么也來杭州啦?”
王夢煙白了史一氓一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一塊點心邊吃邊說到:“當(dāng)初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會來杭州找你嗎?這么快就忘了?無情無義,是不是遇到什么人啦?有了新人忘舊人?!?p> 史一氓也不生氣,笑呵呵地望著王夢煙,王夢煙故意把眼一瞪說到:“你看著我干嘛?色瞇瞇的,我可警告你,不許起壞心思?!?p> 史一氓臉色微微一紅,這樣盯著一個姑娘看確非君子所為,太過失禮,急忙拿起一塊點心低頭吃了起來。
王夢煙偷偷抿嘴一樂,卻故意板起臉道:“你的事辦完啦?是不是在等我來找你才故意不走的?”
史一氓慌忙忙解釋道:“才不是,我在等我的爹爹,沒等到我的爹爹,倒等到了你。”語氣有些急迫,可是,說完自己又暗暗后悔,埋怨自己是榆木腦袋,雙手急得亂搓。
王夢煙強(qiáng)忍住笑,故意板起面孔,說到:“原來不是在等我,那是我自作多情嘍,那我走好了?!闭f罷,起身就要往外走。
史一氓急忙伸手拉住王夢煙的衣袖,一時語無倫次,說到:“不是這么回事,不行,你不能走?!?p> 王夢煙依舊板著面孔,問到:“不是什么?我又為什么不能走?我是你什么人?你又是我什么人?”
史一氓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從小就沒有和女孩打過交道,王夢煙是他交往的第一個女孩,卻又是這么難纏,史一氓覺得自己在王夢煙的面前就是一個傻瓜,笨嘴拙舌,呆頭呆腦,王夢煙的一連串的問話讓他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極不情愿地放開了手,一臉汗顏和無奈。
王夢煙見史一氓的樣子,忍不住“呵呵呵”笑了起來,邊笑邊說到:“我逗你玩呢,你這個傻瓜,瞧你那傻樣,堂堂五尺男兒大丈夫,怎么象個姑娘似的靦腆羞澀?這么不禁逗,以后要是遇到厲害姑娘,你有的氣受了。”
史一氓想了一想也對,自己又沒做什么虧心事,為什么要怕一個姑娘?自己也真夠傻的,既然自己喜歡王夢煙,那就去喜歡了,自己這副沒用相沒的讓人看不起,這樣一想,神態(tài)便漸漸恢復(fù)自然。
史一氓問:“你找到你的媽媽啦?”
王夢煙道:“還說呢,我找遍了白馬寺鎮(zhèn),也沒找到我媽媽的那個侍女,一直找了數(shù)天,就象是人間蒸發(fā)了似的,我心情煩悶就來找你了,怎么樣?一會陪我逛逛杭州城唄,還有西湖和靈隱寺?!?p> 史一氓略作猶豫,杭州對他來說實在沒有可逛之處了,但一想到反正還要在此等爹爹,索性就陪她逛逛,于是點了點頭道:“沒問題,不過我都轉(zhuǎn)遍了。”
王夢煙立即嘟起小嘴,撒著嬌求到:“求求你了,人家辛辛苦苦找你來了,你全當(dāng)感謝我還不成嗎?”
史一氓頗感奇怪,如此霸道的女孩,居然也會低眉順眼地求自己,于是說到:“感謝你?為什么要感謝你?又不是我要你來的。”可是話一出口,他立即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直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果然,王夢煙臉色突變,明顯帶著不快,把手中的點心“啪”地甩在盤里,氣呼呼地說到:“沒良心的負(fù)心賊,你這個薄情的傻子,說這么沒良心的話,你陪我有什么好?我還不希罕了,我自己逛?!闭f完話起身就要走。
史一氓急忙拉住王夢煙的衣袖,滿臉通紅,低聲下氣地說到:“是我說錯話了,別生氣了,我陪你還不成嗎?”
王夢煙嫣然一笑,重又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仰脖“咕?!焙雀?,放下茶碗看著史一氓說到:“你怎么到這里來吃早茶?城里沒有嗎?”
史一氓也覺得好奇,王夢煙怎么會這么早出現(xiàn)在這里,于是問到:“你怎么也到這來啦?”
王夢煙登時一臉的委屈,道:“昨晚來晚了,城門都關(guān)了,我就在這附近找了一個茶農(nóng)的家借宿了一夜,想來吃完早茶進(jìn)城找你,說實話,我都沒認(rèn)為能找到你,不過試試嘍?!?p> 不知道為什么,王夢煙的話讓史一氓感到無限幸福和甜蜜,象是喝了一碗野生蜂蜜。
接下來的半個月,史一氓陪著王夢煙從上塘轉(zhuǎn)到下塘,從碼頭逛到河坊街,又順著吳山登上城煌廟,從西湖到龍井一路逛到了靈隱寺。
靈隱寺規(guī)模不大卻莊然肅穆,五進(jìn)式大殿依山而建,香客云集,終日香火不斷。王夢煙一直從山腳拜到了山頂,每到一殿,她見佛就拜,嘴里默默地嘟囔著,史一氓悄悄問她許的什么愿?王夢煙讓他少問姑娘家的事,史一氓跟在王夢煙的屁股后面也不敢多問。
從正殿出來,王夢煙問史一氓,“敢不敢去飛來峰?”
史一氓好勝之心頓起,立即說到:“那有什么不敢?不就是峰高路險嗎?到時你可別上不去。”
王夢煙小嘴一撇,說到:“小瞧人,咱倆比試比試,我要是贏了,你以后可不許再躲著我?!彼龥]說一時輸了怎么辦,史一氓更想不到這些。
王夢煙不等史一氓說話,身體向前縱出,率先向飛來峰奔去,史一氓提了一口氣隨后跟上去。
飛來峰又高又陡,稍有不慎就會就會順著石階滾入深谷,兩人的輕功都十分了得,如履平地一般,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已經(jīng)到了峰頂,終究是女孩心盛,史一氓又想讓王夢煙高興,故意落后幾步,裝作氣喘吁吁。